憂愁中的山下雄之助,接到了兵營門口哨兵的電話通知,有三個古狄機關的人前來拜會聯隊附閣下。
山下雄之助一下就愣住了,片刻之后,對著話筒神經質地大喊:“八嘎!快快地告訴他們,山下大尉不在,我的一律不見!”
吼完,山下雄之助直接掛斷了電話,一腳把房門踢關上,迅速拔出腰間的王八盒子,卸掉彈匣檢查了一下子彈,這才重新把彈匣裝上,一拉槍機,推彈上膛了!
這個山下雄之助,以為那三個古狄機關的人貪心不足,收了他五根金條還不滿足,要來抓他去古狄機關了,驚慌失措之下,竟然生出了抗拒之心!
等到電話鈴聲再次不依不饒地響起來時,山下雄之助總算是冷靜了一點,知道膽敢抗拒只能死的更難看,給自己的家族蒙羞,就把手槍收了起來,戰戰兢兢地拿起聽筒接電話了。
電話還是兵營門口站崗的衛兵打來的,還是報告說有三個古狄機關的人要見聯隊附閣下。
已經明白了抗拒是徒勞的山下雄之助,只好對著話筒說讓他們進來吧!
二營盤兵營是晉綏軍的老兵營,這樣的兵營在太原城里和近郊有十幾處。
輜重兵第二十聯隊滿編有3461人,馱馬●長●風●文●學,w↑ww.cfw∽x.n¢et2612匹,另有兵站汽車隊,承擔著整個第二十師團的輜重運輸和保管任務,自然是要駐扎在太原市內了。
趙昌壽畢竟參軍時間短,又沒有經過大仗、硬仗、惡仗錘煉,跟著蕭四明和陳得勝走進日軍兵營后,心里有點膽怯,額頭上都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子!
這可是日軍的兵營里,稍有不慎,被小鬼子發現破綻,結果可想而知。別說是參軍時間不長的趙昌壽了,就是那些經歷過生死的軍人,走進日軍兵營,恐怕也會心生懼意的,這是人之常情!
蕭四明自然是不會害怯的,害怯就不會來了!
奇怪的是,同樣紅小鬼出身的陳得勝,也是潑皮膽大,雖然他僅僅會說幾句簡單的日語,只要小鬼子一盤差他就必然露馬腳,但跟在蕭四明身邊的陳得勝,竟然沒有絲毫怯意,兩眼咕嚕嚕轉個不停,邊走遍默默觀察日軍兵營里的情況,似乎是來兵營里偵查一樣!
蕭四明看見了趙昌壽額頭上細密锃亮的汗珠子,心里好笑,邊走邊用日語和他說著東京都的風物,轉移他的注意力。
慢慢地,趙昌壽的心神安靜下來了,額頭上的汗珠子逐漸消失不見了。
日軍從分隊到小隊、中隊、大隊,都不設副職,全都是隊長一個人說了算。但是到了聯隊級別,增設了聯隊附,等于是聯隊長的副手,協助聯隊長指揮作戰。
山下雄之助是輜重兵第二十聯隊的聯隊附,有協助聯隊長指揮部隊職責,自然是隨聯隊部行動了,在兵營里住著僅次于聯隊長閣下的房子。
蕭四明和趙昌壽邊走邊聊,偶然還會問問路遇的日軍士兵,聯隊附山下雄之助大尉住在什么地方。
到了山下雄之助的住處見辦公室門前時,又見到了前天在陳明博家門口見到的那個日軍哨兵,蕭四明還伸手在那哨兵的肩膀上拍了拍,說了聲“喲西!”
那個跟著山下雄之助的翻譯官這次到是沒見到,估計以后也很難見到了。那家伙被蕭四明一掌把半邊臉打凹了進去,臉頰骨可能都被打碎了,就算是傷好了,怕是也不能再當翻譯官了,還會不會說話都很難說。
山下雄之助已經聽到了蕭四明三人的腳步聲,硬著頭皮拉開了房門,側身一讓,垂著頭,看都不敢看蕭四明,只是用日語低聲說到:“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請進來吧!”
看著山下雄之助一副霜打了茄子的模樣,蕭四明心里好笑,進屋后直接走到了山下雄之助的辦公桌跟前,大刀金馬地在辦公桌后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陳得勝和趙昌壽則是站到了蕭四明右側,冷冷地看著垂頭哈腰的山下雄之助。
見蕭四明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一言不發,山下雄之助越發心虛了,不知道該怎么和這三個兇神惡煞的古狄機關的便衣說話了,只能垂頭喪氣地站到辦公桌對面,面對著蕭四明低垂著頭,一遍又一遍地說著“給你添麻煩了”、“給你添麻煩了!”
足足過了五分鐘,蕭四明才開口用日語說到:“山下君,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
山下雄之助聽不出蕭四明話里的意思,只能又一遍重復“給你添麻煩了”。
蕭四明“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淡淡地說到:“山下君,今日登門造訪,你難道不想讓我們品嘗一下你的茶道技藝么?”
這次山下雄之助聽明白了,事情沒有壞到無法挽回的地步,還有轉機!
山下雄之助的心思一下就活泛起來了,聲音里也有了分喜氣,“哈伊”一聲,接著又說了句請諸君稍待片刻,就拉開房門喊衛兵進來,快快地燒水!
雖然立春半個月了,氣候已經開始轉暖了,但山西煤炭多,日軍兵營里的人也多,后院大煤火爐子里依舊炭火通紅,方便士兵們燒水喝水。
日本茶道講究多,很繁瑣,但喜歡茶道的軍官們都帶著茶具,沒有作戰任務時,隨時可以品茶。
山下雄之助的茶具,是一套無錫產的紫砂茶具,洗茶、泡茶的碗、壺、杯一應俱全,古色古香的。
等衛兵從后院大煤火爐子上提來一壺開水,山下雄之助就開始泡茶了,并介紹說他這茶葉是支那云南省普洱府出產的普洱茶,傳說是支那三國時期的武侯諸葛亮傳下來的,味道非常好!
洗茶后,山下雄之助開始了第一泡,把茶幣恭恭敬敬端給了蕭四明。
蕭四明接過酒盅大小的小茶盅,先放在鼻端聞了一下,用日語說了聲“好茶”,這才輕啜一口。
放下茶盅后,蕭四明對趙昌壽和陳得勝說到:“伊藤君、高橋君,你們也品嘗一下山下君的茶道技藝么!不要總是繃著一張臉,好象山下君不配合我們的工作似的!”
山下雄之助這才知道那個年齡略大的便衣是伊藤君,年齡小的是高橋君。
不過,山下雄之助從蕭四明的話中又聽出了一絲不祥的意味,手一哆嗦,正在往茶盅里注茶的茶壺就偏了一點,茶水流到了茶桌上。
趙昌壽恍然不絕,從茶幾上拿過一個茶盅,也餓是先放到鼻端聞了聞,品嘗了茶香,這才輕啜一口。
陳得勝聽不懂蕭四明說的日語,但他不笨,見趙昌壽端茶喝茶,就知道蕭四明讓他們喝茶呢,端起一個茶盅一飲而盡!那模樣,不是在品嘗茶道,簡直是在牛飲!
山下雄之助又給蕭四明倒茶后,有點膽戰心驚地、也是試探性地問到:“隊長閣下,你們找我有事嗎?”
“噗”,蕭四明一下沒憋住,一口茶噴了出來!
山下雄之助越發地誠惶誠恐了!
笑完,蕭四明放下茶盅,從山下雄之助的辦公桌上拿過香煙來,點了一支,美美地抽了兩口,這才用挪揄的語氣說到:“山下君,你難道不知道我們是來干什么的么?”
這一說,山下雄之助徹底慌了,以為蕭四明他們真的是來抓他到古狄機關去詢問,瞬間臉色就變得蒼白了,豆大的汗珠子撲撲嗒嗒往地上直落。
見山下雄之助這幅鬼模樣,蕭四明又提點到:“山下君,陳明博君是大日本陸軍的朋友,他所掌握的無煙藥生產技術,對恢復太原兵工廠生產、制造合格的彈藥有重要意義。因此,古狄那華雄機關長才注意了他,對他非常重視。現在,由于你欺辱了陳明博君的妻子,導致陳君對打日本陸軍心懷怨愆,古狄那華雄機關長親自做工作都不行。古狄那華雄機關長派我們來帶你回去詢問,弄清楚你除了欺辱陳君的妻子,還干了什么壞事。現在,陳明博君一口咬定你不但欺辱了他的妻子,還搜光了他的積蓄,這筆錢你必須到古狄機關去說清楚,還得如數退還給陳明博君!”
山下雄之助這才明白,這三個家伙是來敲竹杠的!
明知這三個家伙是來敲竹杠的,偏偏山下雄之助還無力反抗,誰讓他管不住自己的下半截呢?
冷汗直流的山下雄之助,用可憐巴巴的語氣說到:“隊長閣下,我以山下家族的榮譽發誓,我真的沒有搜光陳明博君的積蓄,真的沒有!”
這下,惹惱了蕭四明,手在辦公桌上用力一拍,大聲吼到:“你沒有搜光陳明博的積蓄,那我問你,你給我的五根金條是從哪里來的?實話告訴你,我當天回到機關后,就把你給我的五根小金條上交機關長閣下了。機關長閣下讓我帶人來抓你回去嚴加審訊,你若還不老老實實地把搜刮陳君的錢財交出來,就只能帶你回古狄機關去詳加審訊了!別說是你搜刮的錢了,就是你打大尉軍銜能不能保住都很難說了。你可要想清楚了!”
山下雄之助只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了,嘴哆嗦著,楞是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蕭四明不再和山下雄之助啰嗦了,一揮手,趙昌壽和陳得勝兩個就在屋子里搜查開了,很快就從床下拉出個小皮箱,提到了蕭四明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