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元容的小居之內,紀寧跟趙元容對月淺酌。
面前是一輪明月,雖非十五、十六之月,但也近月中,月明高掛之中,紀寧不由記起許多前塵往事,突有種黯然神傷,便多飲了幾杯,便是趙元容也在感懷身世,一壇酒,便不知不覺之間被二人飲下。
“紀寧,都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與你對飲,卻不知為何,這酒便感覺是不夠用一樣!”趙元容看起來喝的很多,但說話的頭腦仍舊很清醒,連抒發的感懷,也讓紀寧感覺到她是個有深度的女人。
紀寧微點頭道:“公主平日飲酒可多?”
趙元容搖頭道:“以前近乎從不飲酒,酒能誤事,勸紀寧你也少飲一些…”
說著,她想站起身來,隱隱卻感覺站不住,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嘆道:“未曾想,居然喝醉了,紀寧,你可否扶我回榻上休息?”
之前雖然二人獨處一室,但畢竟沒有什么親昵的舉動,現在趙元容喝醉站不起身,讓紀寧來扶她,在紀寧看來本也是平常不過的事情,但這會紀寧卻不知是否該起身相扶。
“怎么,還有所避忌嗎?”趙元容問道,“在這里,你也毋須擔心,畢竟沒旁人會到這里來看到,只要你可以問心無愧便可!”
紀寧道:“這就是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嗎?”
趙元容抿嘴一笑道:“紀寧,很多話本來是很嚴肅的事情,但不知為何,從你口中說出來,話也會如此動聽,就當是如此吧!你扶我,只是禮節上的相扶!”
紀寧發現趙元容的思維邏輯也很是奇怪,這種時候找借口開脫的不是他自己,反倒是趙元容。
好像趙元容已經在幫他找臺階下。
“嗯!”紀寧還是站起身來,扶趙元容起身。
趙元容站起來之后,身體一個不穩,險些整個人都落在紀寧懷中,紀寧突然感覺到溫香滿懷,還有些不太適應,仍舊保持著心中沒有什么邪念,扶趙元容到寢榻旁邊,讓趙元容坐下來,他正要轉身走,趙元容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袖子。
“公主?”紀寧打量著燭火跳動中的趙元容,神色有些好奇。
或許是趙元容喝醉酒的緣故,她臉上的笑容顯得有幾迷離,望著紀寧,莞爾一笑道:“紀寧,你考中狀元,原本是要給你賀禮的,但我身無長物,甚至連平日里調度所用的銀錢,都是暫時從你這里索取,實在是沒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公主不必勞費心神,在下不需要什么賀禮!”紀寧笑著說一句,正要把手臂抽回來,卻發現趙元容抓的更緊了一些。
趙元容輕嘆道:“你之前只是普通士子,而我身為皇室中人,收攬你為幕僚,必然是要以高官厚祿相待的,如今高官不能許諾,連厚祿都未曾有,甚至連用度都要索求于你,我實在過意不去。今日難得你中狀元,本是欣然之日,若再不給你禮物,便顯得我不知好歹!”
紀寧望著趙元容,見她臉上的神采,他心中也很是欣賞的。
他心想:“也許是文仁公主貪杯的緣故,在喝醉之后居然會有這么多言語?倒顯得她更有幾分巾幗英豪的坦誠,好像又拉近了我跟她之間的關系。”
紀寧道:“公主也不必苛求,很多事情,是能得便得,世上凡事,一切皆有姻緣,若強求不得,反倒是讓自己徒增煩惱!”
“紀寧,你說的話,倒還有幾分禪理!”趙元容輕輕一笑,眉角之間所含著的,不再是以前精明干練的神色,而是一種近乎于春情之色,“紀寧,我實在拿不出像樣的禮物與你,思來想去,也只有自己…可以稱得上是拿得出手的禮物,今日,便當是慶賀你高中狀元之喜,也讓我可以與你共結良緣!”
即便紀寧之前就曾想過趙元容會委身于他,但他也沒想到趙元容會在此時便提出了這種邀請。
無可否認,眼前的趙元容很讓他欣賞。
褪去了公主身上的榮光,更好似一個民間普通的大家閨秀,又愛又恨,甚至還有她自己的野心,這樣的趙元容也算是有血有肉的女人,如果說這樣的女人閉上眼睛,對自己發出最直接的邀請,紀寧是沒任何理由拒絕的。
即便紀寧知道他跟趙元容之間很難有未來,即便有夫妻之實,也不會有夫妻之名,甚至將來還要背負上得到或者失去的痛苦,但他此時仍舊感覺到怦然心動。
“公主…”紀寧此時望著輕輕閉上眼睛,眼瞼還在不斷跳動,同樣是懷著緊張心情的趙元容,他喉嚨便好像是被什么堵住,有口難言。
趙元容仍舊閉著眼睛,很坦然道:“紀寧,你就當,這是一次政治交易便可,唉,之前得到你的幫助,我很高興,甚至幾夜都無法入眠,但之后因為秦圓圓和七娘的事情,你突然告辭而去,那時我便患得患失,今日明知道不適合去見你,但還是前去相見,將自己所知相告,為的是能請你今日可以在這里一敘。之前我便已經想好,我身上,能留得住你的心的,唯獨只有我的蒲柳之姿,我知道自己并沒有你身邊那些紅顏知己的美貌和智慧,今日你可以不用當我是公主,只當我是慶賀你高中狀元的一件禮物!”
言語很緩慢,也很動聽。
到此時,趙元容已經如同嫻靜的小婦人,端坐在繡榻之上,紅燭倩影,更映照出她臉上如春朝霞光的美好。
紀寧借著一股朦朧的酒意,望著眼前的趙元容,心中也是無比安詳,他也從來沒想過,會有眼前這樣的天之嬌女,會如此嬌俏動人閉目坐在他身前,任他予取予求。
或許是借著幾分酒勁,紀寧靠上前,伸手輕撫了一下趙元容的鬢發,趙元容非但沒有躲閃,還好似很平靜接受了紀寧的愛意。
此時無聲勝有聲,紀寧也不需要再說什么來表達自己的心情,此刻他便是一個大登科之后,懷著無比波瀾心情的狀元郎,正面對自己的小嬌妻,等候他的,是大登科后小登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