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元容的邀請,在紀寧看來是危險的信號。
他很想用自己在備考殿試,無暇分身為借口,不再跟趙元容有任何的利益瓜葛,但他又意識到一個問題,趙元容所遇到的大麻煩,或許會影響到朝局的穩定,甚至關乎到他自己將來的前途和命運,如果完全置之不理,他等同于又開罪了趙元容。
那他在京城也真就是四面楚歌,將來考中進士后也或許會腹背受敵。
紀寧心想:“在政治上,我的確可以發展一個盟友,但這個盟友,必須要在大事小情上跟我保持步調上的一致,文仁公主說要委身下嫁,這倒的確是一個可以備選的方案,但文仁公主現在也只是有求于人所做出的妥協,她怎會輕易屈就給一個普通的男人,還是像我這樣普通的男人?”
“紀寧,你到底去不去?”趙元容先起身,走到了茶攤門口,回頭瞪著紀寧。
紀寧微微點頭道:“還勞趙公子引路!”
他決定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心中有很強的好奇心,是怎樣的事情,會讓文仁公主趙元容都被迫妥協,去找政治上的盟友,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就被趙元容所選中,讓他成為一個可以委身下嫁的人。
紀寧與趙元容步行往街口的方向走。
如同趙元容所約定的一樣,她并未帶什么隨從,但紀寧可不信在目的地沒有趙元容的人。
可趙元容似乎就是為了避免被人所察覺,二人先進了一條小的胡同之中,趙元容很小心,一直在探查周圍的情況,在確定沒人跟蹤之后,二人進入到一家沿街店鋪的后院,在后院中也沒什么人接應,就好像這店鋪前后院是分開的一樣。
從后樓梯上了二樓,是一個不大的書房,有一塊寢榻可以休息,這地方因為很僻靜,甚至紀寧都覺得在這里讀書是不錯的選擇。
“如果你方便的話,以后…這里就做為你我聯絡之所!”趙元容走到窗口的位置,打開窗往后巷看了一下,轉過身對紀寧說道。
紀寧未置可否,趙元容又親自走到寢榻旁邊,將紗帳放下來,紀寧一瞄,才發現這地方似乎是有人居住的,而且是女子,他抬頭看了趙元容一眼,心想:“堂堂的文仁公主,平時不會是住在這種地方吧?”
“這是我平時整理文案,或者是需要出來暫避時,所居住的地方!”趙元容解釋道,“在回到京城之后,很長時間我都沒露面,也是住在這里。我從不會在這里接見任何人,但凡去見麾下之人,也是去別處,這里很安全,即便有人知道我住在這里,他們也不可能猜到我的身份!”
紀寧感覺到有些別扭,趙元容居然帶他到了一個秘密的居所,而且這居所實在是有些太秘密了,他心想:“除了她之外,這里只有我一個人知曉?這意味著什么?”
趙元容道:“地方很簡陋,沒什么可以招待的,我平時在這邊喝的水,都是普通的井水,并沒有喝茶,紀公子請坐!”
“不方便吧!”紀寧道。
“有什么不方便?”趙元容原本已準備在書桌前坐下,聽到紀寧的話,她又直起身來,打量著紀寧。
紀寧道:“這里乃是公主的居所,也算是…相對隱秘之所,在下…身為男子,與公主男女…始終不便!”
趙元容將頭上的發冠摘了下來,順帶將發帶也解開,露出一頭烏黑亮麗的頭發,她稍微整理頭發之后,又用普通的發帶扎了起來,就好像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少女,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扎了一個馬尾辮。
她一笑道:“本以為你紀寧可說是經歷了所有的大場面,任何時候都可以做到處變不驚,沒想到在對待男女之事上,倒是如此扭捏!”
紀寧沒說話,他心想:“我客氣一點,反倒被你所趁,這是要趁機奚落我?”
趙元容續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既然要商談的是涉及家國的大事,如果還在意什么男女之防的話,那就有些太拘泥于禮法。紀寧,你也不必在這里有多拘束,你隨時可以過來,無論我是否在家中,都會給你留門,你可以在這里等候,即便留書給我,我在一兩日內也一定能看到…”
紀寧行禮道:“公主見諒,到這里來,始終有所不便!”
“不會有不方便!”趙元容似乎有些生氣道,“我說過,我需要的是一個能真正幫上我忙的人,這個人…甚至可以作為我的丈夫,我可以在他面前盡一個妻子應有的責任。紀寧,你是覺得男女授受不親是嗎?你不妨如此想,你幫我的忙,就當是以我丈夫的身份在幫我,那這里也是你的居所,這還有何可拘泥的?”
紀寧臉色很沉靜,他心想:“說的很輕巧,但真正的夫妻是如此的?這不過是個利益結合而已,尋求的是政治上的互通有無,你會真心把我當丈夫?最多是把我當成你所利用的棋子而已。”
但既然趙元容很堅持,紀寧心想也不用太過于拘謹,就當是朋友,在這種秘密的居所商談一些大事便可。
于是,紀寧在旁邊的一張凳子上坐下,他發現這二樓的小屋中非常簡陋,里面也只有一張椅子和一把凳子而已。
“寒舍的確是有些太簡單了!紀公子別見怪就好了!”趙元容道,“那凳子,平時也不會有人坐,只是我平時要簡單梳洗換裝時,會拿它來用用…”
紀寧聽這話,好像是趙元容在對自己解釋什么,他很想說,你沒必要跟我說這些,但想到趙元容跟自己也沒什么關系,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
他心中有種很奇怪的感覺,高高在上的公主,不喜歡錦衣玉食的生活,倒好像很想當一個避世獨居的普通人,這說明趙元容不是那種自來帶著優渥心理的皇室中人,而是有自己的謹慎和檢點,可以甘愿平庸。
但趙元容卻又是個不甘被人駕馭的人,所以趙元容也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駙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