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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8章 會試(中)

  貢院之中,一萬一千多名考生,仍舊在完成他們最關鍵的一場考試,也是會試的第一場考試,四書五經的五道題目,最關鍵的也是前兩道的四書文題目。

  在初九開考的第一天,光是一個上午,他就把三篇五經文的底稿寫好,順帶檢查完畢,剩下的兩天半時間,他便可以全力準備最后的兩篇四書文。

  盡管他心中想了很多的思路,但歸根結底,他必須要萬千切題才可,不但要自己認為切題,還必須要讓主考官覺得非常切題。

  因為《孟子》題帶著稍微的偏頗,他的注意力,轉到了第二道題目上,也是最容易被人誤解,認為第二道題目是出自于蘇中愈,但本身也是出自張玉玨的這道題目。

  第二道題目:“舜其大孝也與!”

  語出《中庸》第十七章,先由孔子來發表感慨,這句話的意思,是孔子說,舜該是個最孝順的人了吧?由此來展開議論,認為上古大帝舜,在德行方面是個圣人,地位上到了最高的天子,而財富上是富有四海,宗廟社稷祭祀他,子孫傳承他的基業。

  由此得到一個論斷,認為只要有“大德”的人,就會有成就,甚至可以成為一個偉人。

  最后得出一個結論:“故大德者必受命。”

  如果是一般的考生來做這道題目,考慮到是蘇中愈所出的題目,議論的重點,已經不在純孝方面,而認為純孝只是“大德”的一部分,他們考慮到蘇中愈對于古文雅好的欣賞,他們必然會極盡歌頌之能事,會盡量去突出“故大德者必受命”這樣一個主題,而把彰顯純孝的主旨給帶偏了。

  這也是會試中最容易迷惑人的地方。

  從純孝,議論到大德,在大多數時候都會被看作是考生有遠見卓識的表現,但因為出題人所考察的方向不同,也容易引起考生的一種誤解,很多考生認為是議論的越深越容易被欣賞、得高分,但有些題目必須要考慮到主考官考察的方向,這樣才能獲得主考官的欣賞。

  很顯然這道題目,不是在考“大德”,而是在考“純孝”。

  歷史上的舜,就是以純孝而聞名的人,因此舜才能得到江山基業而被受讓帝位,紀寧自己很清楚這道題目是出自于張玉玨,既然張玉玨有純孝的思想,他就不能把議題議論的很深,而只是深入淺出地把“純孝”這個主旨給議論好便可。

  本身議論的范圍就窄,他知道要想讓自己的文章出類拔萃,就必須在文采方面入手。

  考慮到張玉玨對中庸思想的一種抵觸,以及張玉玨對法家、雜家思想的一種推崇,紀寧就要往這方面來著手,寫出讓張玉玨覺得滿意的文章,那就必須確定一個主旨:“世人必須要純孝,朝廷和官府也要保證對世人純孝的輿論導向,甚至要用國家機器,以法律來維持這種思想的延續…”

  紀寧這也是考慮到一個對法家思想推崇的人,是如何保證對純孝的推崇,一個認為一切當有法度來解決的人,對法家思想格外推崇,就想利用他所學的東西,來維持社會上對道德標準的一種維持。

  雖然紀寧不推薦這樣強硬的手段,但現實的情況是,在這時代中,不孝也是一種罪過,甚至要背負罪責,社會對于孝義禮法的一種規范,仍舊未做到對世人的完全規范。

  紀寧在草稿紙上所寫下的內容,也就是根據這方面來寫。

  “…世人以孝而立于身,方以至善而聞達于諸侯,以孝善故君子,以非罪人之明…”

  有了一個主旨,紀寧要寫文章也順手的多,本身也只是一篇三百字左右的作文,以他手頭上的才學,別說是是三百字,就算是寫三千字和三萬字也不用花多少時間。

  一篇文章要取其精華,在寫完之后,就要仔細推敲,紀寧沒打算特立獨行在這樣的考試中一蹴而就,他也很懂得對草稿紙的運用,文章寫出來之后,就是要不斷檢查,把文章確定,再反復推敲,終于寫出自己的文章來。

  但他仍舊不急著將文章書寫于試卷之上,這些事是第三天要做的事情。

  在第二篇題目完成之后,紀寧再反過頭去研究第一篇《孟子》題。

  紀寧感覺這道《孟子》題,自己想發揮的非常完美是很難的,因為他在思想中已經不接受這種“人性本善”的思想,他甚至覺得跟孟子學說中的小怪獸角色,告子的形象很相似。

  告子作為戰國時期的思想家,最著名的思想,就是:“性無善無不善。”

  意思是,人的本性,沒有善良或者不善之分。

  紀寧認為,自己的觀點跟他相似之處很多,在人的本性之中,的確有很多美好的東西,諸如尊老愛幼、樂于助人等等,但人性中又會有貪婪和殘忍的一面,這些跟儒家所推崇的“善”,還是有本質區別。

  如果單純從孟子的角度出發,人性都是善良的,那最多只能說是一個剛出生的孩子沒有竊取他人生存資源的能力,一旦他們有了,他們也會懂得霸占,也會懂得貪婪而無所顧忌。

  連思想都不能接受“人性本善”,那紀寧也就自然感覺這道題目他陷入到誤區之中,想把這題目寫的很好,就要有很多言論是違心之言,既然是違心之言也就不可能做到盡善盡美…這是一個悖論。

  違心寫一篇文章,就不可能把文章寫的淋漓盡致,連自己都不喜歡的文章,如何去巴望別人欣賞?

  “真是讓人矛盾啊!”紀寧感慨,“如果我按照自己所想的往下寫,就代表我要挑戰的是整個儒家思想,以我現在的能力,顯然達不到這種水平,但若讓我不說話,讓我違心去寫一篇文章,那又并非我本愿。”

  “到底是考取功名重要,還是在會試中發表己見更為重要?既然這是一個百家爭鳴的時代,我為何不能寫一篇自己認為對,別人認為不可取的文章呢?我要做的是一個無拘無束的思想家,而不是關在牢籠里的哈巴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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