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軒以為自己把藝術中心的事情都安排妥當了,還有馮曉剛在一旁看著,問題不大,不過很多事情并不以他的意志,總會有意外發生。
四月下旬,《海馬歌舞廳》這部電視劇出事了,上面有人不滿意,要被停播。
《海馬歌舞廳》總共四十集,投資150萬,演員有梁添、張國粒和陳曉藝等人,是藝術中心去年精心打造的一部大制作,準備續寫《編輯部的故事》的輝煌。
事實也的確如此,劇集賣的很好,在全國各地播出,收視率很高,很受歡迎。
劇中的演員名氣大增,儼然就是第二部《編輯部的故事》,形勢一片大好。
問題出在京城電視臺這兒。
原本京城電視臺不準備播出這部劇,理由和華國電視臺一樣,這兩家電視臺就在京城,京城里上到國家領導人,下到普通老百姓基本上就看這倆臺。
所以這兩家電視臺播放節目都會非常謹慎,京城電視臺一般就播出華國電視臺播過的電視劇,這樣怎么著都不會犯錯誤。
沒辦法,京城的水太深,誰也不知道哪位領導看了不高興,就會出事。
本來都好好的,可京城電視臺看《海馬歌舞廳》在全國熱播,其他省市的電視臺都賺錢了,也沒出什么事,就有了想法。
《海馬歌舞廳》是一部京味十足的劇集,既然在其他省市火爆,那在京城只會更火爆。
沒道理在其他電視臺播出,而不在京城電視臺播出啊,于是他們就決定播出這部劇。
為了謹慎起見,京城電視臺還把《海馬歌舞廳》的片頭和片尾掐掉,直接播放劇集內容。
這是因為這部劇的片頭曲和片尾曲歌詞比較消極,帶著一股游戲人間的風塵味道,不夠正面和主旋律,怕造成不良影響,這才動了手術。
這種事在全國的電視行業都很罕見。
就算是這樣,在播出不到一半的時候就有不少人反映《海馬歌舞廳》的內容消極,太過負面,對社會影響不好等等。
這些人里面不乏各級領導,有些老干部沒辦法接受這種思想不健康的電視劇。
李虹提前接到了上級部門的通知,《海馬歌舞廳》要被停播,并進行點名批評。
雖然沒有提出處罰措施,不過點名批評已經很嚴厲了,對于一個單位來說算的上是污點。
林子軒在藝術中心開會討論如何應對,藝術中心以前不是沒碰到過挫折,《編輯部的故事》當初就差點被停播。
但這次不同,這次已經被定性了,沒辦法挽回。
而且,停播肯定是全國性的,各省市電視臺也將受到牽連。
雖然不用賠錢,可對藝術中心的聲譽會造成嚴重影響,下次那些電視臺購買中心制作的電視劇就會更加謹慎,萬一又被停播呢。
“這件事是我的疏忽,我沒有盡到職責,在后期制作的時候應該更嚴格要求,避免出現這種情況,我會寫一份檢討,承擔相應的責任。”在單位的會議上,林子軒坦誠道。
作為中心負責電視劇制作的副主任,電視劇出問題自然是他的責任,這點責無旁貸。
“我是制作部門的直接領導,有責任也是我的責任,我來寫檢討。”張建功沉聲道。
“不,張主任事先提醒過我,是我沒有重視起來。”林子軒爭論道。
“我看了片子,我提的意見都改了,只能說有些人思想觀念還很落后,看不慣社會上新出現的問題,就來個眼不見為凈。”張建功感嘆道。
“你們別爭了,這事倒不會有行政處罰,還是以批評教育為主。”李虹安排道,“咱們主要是處理好善后問題,要和購買劇集的電視臺解釋清楚,消除誤會,降低影響。”
《海馬歌舞廳》賣到全國31家省市電視臺,這些電視臺播出的時候還有商,就這么停播,那些商也不會滿意。
這就是連鎖反應,不過這屬于不可抗力因素,藝術中心不會承擔他們的損失。
“下次這些電視臺購買咱們的電視劇給他們優惠好了。”林子軒提議道。
“這個可以談,不過別讓步太多。”李虹同意道。
接下來,林子軒親自給全國各地的電視臺打電話,解釋這件事。
那些電視臺聽說后,采取了各種補救措施,比如一天播出四集,有些電視臺甚至趁著禮拜天從早上八點一直播出,一天播八集,讓觀眾一次看個夠。
他們要在停播文件下來之前把電視劇播完,這就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有些電視臺的負責人能夠理解,有些則非常生氣,不過沒辦法,林子軒只能耐心的解釋,盡量挽回停播給藝術中心造成的影響。
這對他是一個警醒。
以為《編劇部的故事》涉險過關,整個社會逐步開放,就能拍攝更為大膽的電視劇了,事實證明,這個年代的華國還是一個相對保守的社會。
尤其對于剛從花城回來不久的林子軒來說,感觸更深。
南方的影視行業欣欣向榮的,北方還是處在摸索的階段,條條框框的限制太多。
通過這件事,他也在考慮自己是不是適合在體制內,要不要離開,離開之后做什么。
這件事關乎到以后的生活,他自然要和慕姍姍商量。
“你說我適不適合在體制內?”林子軒詢問道。
慕姍姍看了看林子軒,兩人以前也說過下海經商的話題,不過那時候以開玩笑居多,現在聽丈夫的語氣,似乎真的在考慮這個問題。
“不是適不適合,而是你想不想。”慕姍姍認真道,“你想做就去做,我你。”
“那你怎么想的?喜歡在華國電視臺工作么?”林子軒追問道。
“做《方大綜藝》主持人的時候沒感覺,反正只是照本宣科,現在做訪談節目,參與到幕后工作,才發覺其中的難處,有太多的東西不能碰,到處都是限制,做出來的節目和自己想的差別很大。”慕姍姍思考道,“不過不在電視臺工作,還能去哪呢?”
倆人剛畢業那會,都是國家分配,有份工作就滿足了。
現在他們成長起來了,有了自己想法和追求,同時也很迷茫,這不僅是他們兩人的迷茫,也是這個時代華國人共同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