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九章 鏡像魔宮(三)
雷云漫天下，顧天佑仰望蒼穹。這天并不真實，這地不過虛像，跳不出這個世界，是因為心胸還裝不下它，一旦心胸無界懷抱天下，便超出了這個囚籠。
迎著漫天霹靂，電蛇橫飛中，顧天佑堅定信心，意志不可動搖，繼續行拳，向著那金色的古鏡闊步而去，那里是這一方天地的源頭。拳戰虛空，一往無前。破空，破空！近了，更近了！已經可以看到那金色古鏡上鐫刻的上古文字，熠熠生輝，釋放著龐大的氣息支撐著整個鏡像虛界。
高天之上，一尊巨大的神祗虛影正緩緩凝聚，金光四溢，寶相莊嚴，巨眼如燈，冰冷無情的俯瞰著這一方小天地。雖然只是佛陀留在古鏡上的一道精神印記，卻已經足以將這一方天地的所有道意元炁調動起來。
剎那間，雷云滾滾，電蛇狂舞。
盡管只是一方小天地的雷云法則，卻也不是顧天佑能夠承受的，幸好混沌元界可以。顧天佑進入混沌狀態，打開混沌元界，將漫天電蛇和古鏡釋放出的狂躁精純的天地元炁盡數吸納進去。
“你是誰？”一個宏大的聲音充滿好奇的語氣問道。
“我是我。”顧天佑感到天地陡然一闊，烈陽當空，頓覺元炁充盈，昂然闊步走到金色古鏡前。
“你當然是你。”那個聲音嘆了口氣，又道：“說的好，這么簡單的問題卻很少有人知道正確的答案。”
“人們都知道，只是很少有人希望自己只是自己罷了。”顧天佑探手抓住了金色古鏡，反問：“你是誰？”
“我是王佛。”那個聲音說：“這個名字已經被人忘記很多年了，而他們卻從沒忘記我，他們當中有人當面崇拜我，有人背后輕賤我，卻沒有一個人記得，我曾經叫王佛。”
“我現在記住你叫王佛了。”顧天佑拿起了金色古鏡，看到了鏡子中有個人，并不是自己的樣子，忍不住又問了一句：“你到底是誰？”
鏡中人嘆了口氣，道：“你終究也沒能免俗。”
“好了，不必說了，我知道你是王佛就夠了。”顧天佑攔住他的話頭，道：“我對你的身份沒興趣。”
鏡中人道：“這面昊天照形鏡是我還很年輕的時候仿制的，內含地，風，水三條大道之力，后來賜給了我的一個弟子，既然落到你手中，也是一場緣分，留下吧，你雖然修為低微卻有奇招能克服昊天雷劫，足夠資格擁有它了。”
顧天佑壓下追根究底的好奇心，道：“你不想知道我究竟要做什么嗎？”
鏡中人的影像開始消散，緩緩道：“不管你想做什么，對我而言都沒多大意義，對你們那個世界同樣沒什么意義。”
“你的口氣還真大，不管我要做什么都毫無意義嗎？”顧天佑盯著將要消散無形的鏡中人，道：“你知道我很多事嗎？”
鏡中王佛道：“你暫時還不夠資格讓我知道你很多事，我只但愿我們下次見面的時候已經知道你是誰了。”
顧天佑尖銳的說道：“原來連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誰，這也難怪別人會記不得你的名字。”
“啊。”鏡中王佛微微錯愕了一下，道：“也有你這一說。”說罷消散的無影無蹤。
隨著他的消失，顧天佑明顯感到身遭的空間發生了某種奇妙的扭曲變化，風收雪消，天藍云散。
瞽者善聽，聾者善視。絕利一源，用師十倍。
京城，西郊，地下深處。
圓空盤膝而坐，老蕭翻著白眼，坐在對面，身旁是丁淮在那里抓耳撓腮坐立不安。
“李陽明已經率領大軍借道緬北，向震旦古城進發。”老蕭肅聲道：“圣師也已親自動身去了狼城，這一次的動作關乎地表華夏一族的生存延續，沒人可以置身事外，你我也該南下了，您那位高足只有您才說的動。”
“北邊的戰爭仍舊焦灼，龍劍梅的嚇阻戰術并不成功，合眾國增兵的目的很明顯，就是要擴大戰爭規模，甚至把戰火燒到共和國境內來，南邊的戰爭也有擴大的趨勢，天佑軍吃掉了越南人兩個軍，合眾國又無償向越南人提供了十個軍的裝備，這個世界快要燃燒起來了。”圓空以腹語傳聲嘆道：“大西洲人很顯然加快了步子。”
老蕭道：“他們跟震旦古地那些人沒什么分別，只要能實現目的，任何手段都能用到，根本不會顧及地表生靈。”頓了一下又道：“三天前，歐洲那邊的玫瑰十字會總會遇襲，至少出現了三名來自軸心世界的八級能力者，白巫師的出現說明了他們已經在某地成功構建了一條穩定的空間通道，具體的極限是幾級咱們還不得而知。”
“老鼠拖木锨，大頭總是在后面。”圓空又嘆了口氣，道：“龍皇的活死人改造計劃需要加快速度了，咱們只有準備的足夠充分，才更有把握應對接下來即將開始的末日浩劫。”
老蕭沉聲道：“李陽明遍行天下，他判斷整個地球，在不破壞軸心結構的情況下，只有四極最有可能構建穩定的時空通道，南北兩極之外，東極在喜馬拉雅，西極在落基山脈，李天一建立神國的時候已經破壞了西極的地脈風水，大西洲人原本在那里建立的通道也毀掉了，南極通道在二戰的時候被玫瑰十字會破壞，北極的通道在冷戰期間毀于主業會控制的前蘇聯，他們剩下的選擇不多。”
圓空和尚道：“脫離了四極軸心，便是元圣大尊也無法構建傳送九級能力者的穩定通道，暫時來看，八級應該就是他們的極限了。”
老蕭道：“只是八級就已足夠可怕的了，我卡在七級巔峰多年，甚至瞎了一雙招子，還不就是怕那莫須有的雷劫，要不是蒙圣師相助，恐怕還不知要多少年才敢突破到八級。”
圓空道：“大西洲人進入軸心世界數千年，回到地表取回母艦的計劃卻只是近代三百多年才開始的，僅僅三百多年，那些從軸心世界過來的強者已經從五級上限發展到了八級，并且他們在地表世界還建立起了當世最強大的國家。”
圓空的潛詞：這一切意味著什么？
老蕭道：“照目前的局勢看，圣師認為震旦古地里那些大德們已經徹底把我們賣給了大西洲聯邦，王憲復辟的計劃分明就是在幫大西洲人拖慢我們的腳步，如果咱們這次的行動不能取回震旦古城里的那幾件神之武裝，接下來便只有全力以赴堵住喜馬拉雅山脈下的震旦古城里的時空通道了。”
圓空和尚道：“現在就看李陽明的了，活死人計劃一旦成功，震旦古地對地表世界的影響力將會大幅度降低，屆時地表世界將迎來異能力者大爆發的新時代，像夜拆頌和白龍那樣的天賦異稟之士，完全有機會超越八級巔峰，到那時，就算大西洲人的計劃成功了，地表人類也并非沒有一戰之力！”
“聽說軸心世界里的人類普遍都能活到你這個年紀？”老蕭忽然話鋒一轉說道：“如果活死人計劃成功了，高術神學大行其道，咱們地表人類的壽命會不會也能大大增加？”
“這是一定的。”圓空額首道：“如果活死人計劃能扭轉進化方向，用不了太久，地表人類就可以擁有跟軸心世界一樣的生命力，一百八十年不過彈指一揮間，至人陽間三百壽，真人求道八百載，神人一千兩百歲，圣人近乎無盡壽元，都將不再是神話傳說。”
丁淮插言道：“二位大師父，俺老丁沒學問，也沒見識，想不了那么多道理，就是知道誰對俺不賴，俺便應該對人家也不賴，咱們今天湊到一起是商量南下佛域，幫顧天佑他們一把的，您二位究竟打算何時動身？”
老蕭看一眼丁淮，忽然問道：“小丁，你聽說過極樂世界嗎？”
“聽過，沒去過。”丁淮老實的回答道：“都說西方有極樂世界在靈山中，俺老丁這輩子怕是沒那個福氣了。”
“幸虧你沒去過，那地方可不怎么樂呵，圓空老師父去過，你可以問問他。”老蕭笑著說道。
圓空道：“往生極樂，人不死，何來往生？人死了，又何來極樂？靈山只在方寸間，祗園精舍在無間，那個鬼地方，能不去還是不去的好。”輕輕一嘆，又道：“可惜圣師已有交代，老和尚義不容辭，只好再走一次一百二十年前的老路。”
“你剛才獨自在山上經歷了什么？”孫京飛代表所有人問出了大家的心聲。
顧天佑看一眼敖光，又看了看野鶴道人，道：“你們兩個可聽說軸心世界有個人叫王佛的？”
敖光搖頭：“從未聽說過。”
野鶴道人也完全一副聞所未聞的樣子：“貧道孤陋寡聞，也不曾聽說。”
顧天佑點點頭，轉身看著孫京飛道：“沒什么，就是看到了一個奇怪的人，他走了，然后鏡像魔宮就不攻自破了。”
孫京飛道：“這人便是王佛？”
“是的。”顧天佑從力臣手里接過水壺，喝了一大口，道：“不過就只是一個虛像，應該是某種精神類的術法。”
野鶴道人驚詫道：“你是說有個人把自己的精神印記留在了這里，布置下了這個鏡像虛界？”
“嗯，大概如此。”顧天佑反問道：“怎么？什么事情值得你大驚小怪的？”
野鶴道人神情微微遲疑了一瞬，隨即搖搖頭，道：“沒什么，只是有點意外而已。”顯然是有話卻不大愿意說。
不知何故，金色古鏡被顧天佑收進混沌元界后，那座高山鏡湖便消失了。眾人再度上路，很順利便翻過了雪山。放眼望去，前方是一片郁郁蔥蔥的山谷，但見碧草茵茵，綠樹柔柔，偶有小獸飛奔而過，平添幾分生趣盎然。
眾人連遇險地絕境，眼前忽然出現這么一塊人間樂土，都不禁心情大佳。楚靈珊恢復了平素的活潑，興奮的張開雙臂奔向山谷，一邊跑一邊開心的叫著：“孫大哥，快來看啊，這里好美啊，真想死在這里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