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覺著自己是貴族,這人肯定很賤。一群人覺著一個人是貴族,這個人自己覺著自己很普通,那這人一定是很貴了。據說在白俄羅斯,請茹科娃跳一支舞都是上帝的恩賜。我們都知道,其實上帝在每一次恩賜時都在下面標好了價錢。
所以這娘們兒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絲路論壇峰會開始前,這種酒會形式的小型論壇會很多,就像盛宴開始前的開胃小菜。
胡大妖女在任何女人面前都不會黯然失色,只一個眼神兒,便奪走了場間的光彩。二十四歲起接替苗世凡,執掌三千億規模的伏羲投資,三年時間,保守估計,伏羲投資旗下產業擴張了幾十倍。年末以前,上市準備工作已經就緒,開年后將成為資本市場新年第一莊ipo,之后必定超越石油雙雄和金融五大龍頭成為共和國資本市場建立以來最大ipo案子。
胡莫菲一出現便吸引了場間的關注,伏羲投資啟動ipo計劃,對整個利益集團都是個極大的刺激。盡管大塊的蛋糕早已經名花有主,但對于新能源產業里的巨無霸而言,拔根毛都比好多所謂巨頭家族的腰還粗,許多人對零碎落下的那一小部分依然很感興趣,還有一部分真正的大鱷級人物則更希望能夠得到跟即將成立的伏羲控股集團合作的機會。
比如金子文這種有著深厚的財團背景的;又比如茹科娃這種代表了國家利益手握大權出面交際的;還有幾位也非泛泛之輩,其中有一人叫孟凡冰,來自巴蜀天國,三十左右的年紀,卻已經是國內前三的商業地產巨頭,其執掌下的巴媒集團跨界甚廣,除了商業地產這個主營業務外,還在傳媒業,娛樂業,院線等行業中占據舉足輕重地位。
還一個從獅城過來的南洋巨商叫陳宇飛,也還不到四十歲,作為家族產業的繼承人,其執掌的家族企業在南洋擁有巨大的影響力和驚人的財富。這陳氏家族在南洋勢力極大,曾參與多個國家的基礎建設產業,控制著大量的土地,在橡膠業,造紙業和制糖業都具有龍頭級的影響力,雖如此,卻一向行事低調。這哥們兒算是這家族里的一朵奇葩,他干的最出名的事情便是買下了一支英超球隊。給他在國際上帶來了很大的聲譽。
顧天佑格外留意二人是有原因的。孟凡冰是術士行里的人,陳宇飛一身功夫已經練通了暗勁。二人的層次都不算高,卻足以說明了他們深厚的背景。前者的背后多半就是陰山狼城,而后者則必定與號稱比國內正宗更正宗的南洋武術界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
大爭之世下,每個利益集團,每個自負不凡的家伙都在等待著屬于自己的機會,如鱷魚一般浮沉起落,等待著出擊的一瞬良機。這樣的機會不會從天而降,所以,他們都要主動去出擊,不放過任何有可能帶來機緣的場合。
圈子的形成,往往跟身份地位的級別息息相關。這些人湊到一起,其他不夠級別的人便會很自覺的不往跟前湊。在這個級別的酒會上,那些不知輕重的蠢人幾乎不大可能出現。
孟凡冰的目光更多的關注在胡莫菲身上,而胡莫菲的眼中,只有身邊這個從未出現在任何雜志報刊新聞網絡上的生面孔。這一點讓自命不凡的孟凡冰有點不爽。這種人都是心智成熟,老練世故之輩,縱然不悅也不會掛在臉上,通常他們會笑里藏刀等待機會,一旦有了這樣的機會,便會夾槍帶棒含沙射影,保留自身風度不損的同時給予對手難堪。
姓孟的還沒說什么,倒是那位陳宇飛先主動向顧天佑打招呼:這位兄臺面熟的很,咱們應該見過面吧,就是一下子想不起在哪里見過了,劍橋的同學會?還是夏天時的哪個論壇峰會上?
顧天佑笑道:“我就是個普通警察,陪綁的,你們說什么我根本聽不懂,所以你們都不必招呼我。”說著,看了一眼胡莫菲,道:“給我打個證實,證明我沒在開玩笑,要不是你硬拉著,我是不可能出現在這場合上的。”
胡莫菲點點頭,介紹道:“我朋友顧先生,秦州市局,興隆鄉派出所的所長,我用我滿口牙齒發誓,這絕對是實話。”
這句話一說出來,場間幾個人的臉色眼神都有了細微的變化。陳宇飛伸出的手緩緩收了回去,孟凡冰的眼中閃過一抹喜色。金子文立即終止了對天佑哥的好奇心。其他人大體也是如此。只有那位白俄美女主動過來笑意盈盈伸手找天佑哥握手,還做了個自我介紹。
香風撲面,顧天佑撓撓鼻子,笑著寒暄道:“之前在網絡上見過你,這回算認識真人了。”剛要伸手與她握手,一旁胡莫菲忽然不動聲色的伸手過來,搶著握住了茹科娃的手,道:“兩年前你拿世錦賽冠軍那會兒我就是你的粉絲了,卻沒想到兩年后你搖身一變,華麗轉身成了白俄政府要員,我們還有機會在這樣的場合見面,真是難得的機緣呢。”
茹科娃的目的就是要用這種方式吸引胡莫菲對她的關注,此刻見胡莫菲主動過來握手攀談,自然是喜出望外,連忙寒暄客套了幾句。心中卻不免有些驚訝,這男的究竟有什么特別的,怎么這位傳說中的商界女皇會這般著緊?
時下漢語盛行,雖然還沒達到英語那般普及程度,卻已經實實在在超越了日語,法語,西班牙語和德語,成為當世第二通用的語言。茹科娃的漢語不錯,除了語氣略生硬外,用詞很準,說明是下了狠功夫的。
顧天佑端著酒杯,安靜的在一旁看著胡莫菲游刃有余的應酬著這個場面,那心情就像欣賞一幅自己創作成功的絕世名畫。這時的胡莫菲,絕世傾城。這種出凡塵不惹塵埃的神韻,是子琪和樂兒她們這樣的骨子里還是良家女子的女人所不具備的。也許只有站在千軍萬馬前的小龍女能夠媲美吧?
這些所謂的時代精英們湊到一起,談到的話題都是天佑哥不感興趣的,政治,經濟,文化之類的高大上內容。這幫人都是老油條,說起話來往往是帶著三分炫耀,又藏了三分真知灼見,再加上三分紙上談兵的浮夸,最后只有一分內容是值得聆聽的。相互間在那里言不由衷的閑扯淡。
胡莫菲似乎有意挑起爭議,話鋒一轉說起最近黃海與南朝鮮海域交界區域發生的事情來。兩國漁民之間相互過界捕撈的老問題,共和國一般情況下會文明驅逐,而南朝鮮一方則會野蠻的訴諸武力。這事兒其實挺荒唐的,一個眼皮子底下的小國,幾十年如一日的以武力挑釁共和國的底限。吃共和國,用共和國,最后還不跟你好。丫憑什么這么傲嬌?
胡莫菲看著金子文,譏嘲的語氣說道:“有件事我一直搞不清楚,就是南朝鮮人究竟想要做什么?如果是為了爭取民族獨立和尊嚴,滿國的元帥將軍卻要被一個合眾國準將節制,如果說是為了海里那點漁業資源,沒收船只所得也就是了,為什么一定要舞槍弄棒訴諸武力呢?秀肌肉嗎?不覺著沒有內褲的下半身有些清涼嗎?”
這句話的針對性太強了,讓金子文的面子很掛不住,大家都聽出這位商界女皇話里帶刺,目標直指金子文。這種突然發難的方式太不符合規矩,語言直接犀利更大大違背了商務交往的禮儀。其他人想勸說或者打個圓場都無從開口。
金子文的臉一下子通紅起來,自從印巴戰爭爆發,共和國與合眾國之間的關系回到了歷史的冰點,南朝鮮便成了合眾國手上的反嘩急先鋒,搞的他為了能夠延續家族在共和國這邊的利益,不得不放棄了南朝鮮國籍。現在,整個西方世界都在經濟危機的泥沼中自顧不暇,一場破而后立的大變革已醞釀多年,根本不可能如從前那般給予南朝鮮人太多支持。
在漢城,失業率一再刷新的情況下,總統位置上,已經連續三年易主。卻根本無法改變國內經濟疲軟缺乏活力的局面,汽車和電子工業的頹勢難以挽回,針對共和國的文化輸出和旅游業已經是他們最重要的救命稻草,如果失去了共和國這個市場,整個南朝鮮經濟會提前于西方進入徹底的寒冬期。
金子文對將要成立的伏羲控股是有野心的,對于伏羲控股將要推出的新產品,即將徹底改變隨身電器產業格局的微型化的高能電池,他和他身后的財團其實志在必得。這個時候得罪胡莫菲顯然是不明智的。但是眼下的情況卻讓他無法忍耐,胡莫菲的話像鞭子一樣抽在他心上和臉上,如果他不做出表示來,只會讓人更加瞧不起他們這個民族。
“胡小姐,請你注意一下你的言辭,你的話很不友好,我完全無法接受。”金子文沉聲反擊道:“在說這番話以前你應該先了解一下兩國的歷史,我們大韓民國是有輝煌的過去和不可侵犯的尊嚴的,我有必要提醒您,想一想為什么共和國人在自己的周邊鄰國那里反倒不受歡迎?就是因為這種君主國自居的態度讓人反感,這兩年發生在各地的排華運動層出不窮,難道還不足以讓你們引起重視嗎?”
胡莫菲冷笑,搖頭道:“我歷史學的不好,還真想不起你們那個雞翎子大的小國有過什么輝煌的歷史,為了生存有過抗爭是真的,但最后書寫下來就是一部被征服史而已,我們走了,日本人來了,日本人走了,合眾國人又來了,你跟我聊生意我至少還敬你三分,你跟我聊歷史,我只能剩下鄙視,還有你剛才提到了各地爆發的排華運動,我也有所耳聞,最近的一次發生在仰光吧,結果如何了?那三千八百顆原住民的腦袋還不足以引起你們的重視嗎?”
這丫頭分明是帶著一把唇槍來的,一張嘴就不留余地的傷人。仰光爆發排華事件發生在大半年以前,當時是原住民游擊隊組織先劫持白龍河航道的共和國員工,殺害砍頭共計三百八十人。打出口號讓共和國人滾出去。這件事的背后自然少不了合眾情局那些個特工們的影子。事發后,蒙毅向顧天佑請示該如何處置。顧天佑回的是血債血償,十倍償還,消滅撣族游擊隊聯軍,人數不夠就用包庇游擊隊的家庭里的年輕男丁來湊數。
結果就爆發了在國際上引發巨大爭議的仰光大屠殺事件。而在國際輿論那里,吳登云父子在這件事當中替天佑城背了黑鍋。但知悉內情的人都知道,這件事就是共和國主導的在緬勢力所為。
胡莫菲的話完全不留余地,她似乎根本不在乎這些不當言論一旦傳播出去會造成怎樣的后續影響。
顧天佑算看出來了,胡大妖女這又是在搞幺蛾子了。從金子文開始,真正的目的是要為許慕野的某個政治主張造勢。這個主張多半是針對朝鮮半島的。她先前就提到過,國內現在存在一種思潮,共和國已經是大國強國了,應該及時轉換心態,弘揚祖宗禮法,以和為貴,海納百川有容乃大。
顧天佑知道許慕野對這種觀點是嗤之以鼻的,沒有戰爭的勝利來支撐,所謂的大國尊嚴就是一張擦屁股紙。協商和抗議是換不來對手的敬意和畏懼的。發生在緬甸的那一場殺戮過后,緬甸半島從南到北,十幾支合眾國扶持的缺乏信仰,打著反嘩旗號的游擊隊盡數瓦解冰消。原因何在?
爭取利益的前提是生存,在天佑城的屠刀面前,傻逼都拎得清這點事兒。
共和國走到了歷史的一個拐點,許慕野也走到了他政治生涯的一個關鍵點上,這個偉大國度和這個雄才大略的政治家都需要發出自己的吶喊!
金子文面紅耳赤,雖然明知道胡莫菲的話已經嚴重過界,會因此招來大麻煩,眼前這一時半刻的卻沒人替他來解圍。他幾乎不敢看胡莫菲那雙咄咄逼人的眼眸,額頭上冷汗直冒,情緒越來越難以控制。他極力想要保持冷靜,耳朵里,眼睛里,聽到看到的卻只剩下胡莫菲的那些話,如鞭子一般抽打著他的內心。
就在他冷汗淋漓,即將憤怒崩潰的時候,一個人從旁邊伸手按在了他的后腦泥丸宮上,金子文頓時平靜下來。孟凡冰抽回手,看著胡莫菲,道:“胡小姐剛才那番話,似乎有些不當,孟某不敢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