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老江湖,三江五湖跑遍、拳頭上立得起字號、腳尖上踢得出招牌。這種人物顧天佑見識的多了,再如何出奇也不會有特別驚yà的感覺。但這個人不同。這人乍一看是個女的,而且還是一很好看的女人,但這個女人唱出男人渾厚嗓音的時候明顯要更自然些。這女人款步走到場子中央,她不動的時候身上三道彎兒,舉步一走全身都是一個字——浪。
場子四周已座無虛席,四人隱在人群中看著。孫京飛說,這人本來是個男的,到這邊以后才做的手術。顧天佑隨便問了一句,既然是江湖高人,這家伙的年歲應該不小了吧。孫京飛說資料記載應該不比孫明申小。顧天佑笑著說,變性還可以讓人變年輕倒是頭一回見。
孫京飛道:“她叫謝駿龍,是術士當中陰山狼域一脈的人物,天xià十大術士,佛門高人不計算在內,以北美肖龍閣和陰山狼王狂人楚懷秀為最強,次之才是林宏瑾和蕭盜天等人,這當中倒有多半出自陰山狼域,這個謝駿龍雖然排不上字號去,但真正實力卻未必遜色于位列前十的師兄段棲梧。”
這是顧天佑第二次聽到陰山狼域這個名頭了。之前曾聽胡如夢說到靈山圣師的來lì時提到過這個地方。據說是一群不被主流道門所認可的術士方家組成的門派。作為這個門派歷史上最dà的叛徒,靈山圣師在沒被破尸狗魄之前也是位列十大術士中上游的人物,而破他尸狗魄的人正是胡如夢。
這陰山狼域的術士們嘯聚于西南大山當中,平日里都是隱居悟道,極少行走于世間。其內部模擬狼群,制定了一套極其森嚴的規矩。一旦違背必將遭受嚴厲懲戒,輕則斷妖筋道索,重則取修為性命。聽胡如夢說,每隔二十年,這個門派就會派出個天xià行走,專門對付那些門戶叛徒。如果能夠順利完成任務,這個天xià行走便可以回山接替老狼王的位置了。
顧天佑道:“陰山狼域規矩森嚴,所有叛徒幾乎都是不得好死,這貨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大概是為了躲避將要出山的狼城行走吧?”
孫京飛點頭道:“可以這么說,但也不盡然,也許她自己確實希望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場中的表演開始了,謝駿龍舉著話筒在唱歌,男女情歌對唱,一人分飾兩個角色。那頭黑熊則隨著她的歌唱翩翩起舞。過了一會兒,跳舞的隊伍逐漸擴大,來了幾條狗,又來了一頭孟加拉虎,一個個都是憨態可掬的樣子。看不出半點野性。
表演的巔峰部分是謝駿龍表演男女和聲同唱高音,動物們以激烈的舞蹈動作配合。終于引來觀眾掌聲雷動。顧天佑等人也跟著一起鼓掌叫絕。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正如孫京飛所說,此人的馴獸之術已達登峰造極境界。
表演結束,孫京飛驅動輪椅向前,沖著謝駿龍招招手,然hòu轉身便往外走。其他人的節目繼續,謝駿龍跟著孫京飛來到外面。顧天佑三人也跟著一起行至一棵大榕樹下。
謝駿龍看著孫京飛,似有點緊張局促,問道:“您怎么來了?”
孫京飛不動聲色道:“狼城行走出山,我來看看你的近況,順便把這個消息告訴你。”
謝駿龍恍然一驚道:“這么快就又一個二十年了?”
孫京飛道:“具體年限我也不是很清楚,宗教辦得到的情報就是這么說的。”接著話鋒一轉,似隨口問了句:“怎么樣?看你現在生活的還蠻滋潤的,這個地方還適合你那些寶貝疙瘩生存的吧?”
謝駿龍的表情出現一絲遲疑,道:“自從白毛犼和千斤鼠出走,我已經很久沒養蟲了,現在就養一些不成氣候的小動物傍身活命而已。”
顧天佑奇道:“白毛犼和千斤鼠都是左道馴獸經中的通靈奇物,若無外因絕不可能出走,你可還記得這二獸失蹤是什么時候發生的事情?”
謝駿龍看了一眼顧天佑,又看了看孫京飛,問道:“這位是?”
“我同事。”孫京飛不動聲色道:“這三位都是。”
謝駿龍點點頭,道:“大約在兩年前吧,一天早shàng忽然就不見了,之前毫無預兆,用盡了手段也召喚不回來了。”
孫京飛問道:“你覺著會是什么原因丟失的?”
謝駿龍道:“肯定是有同道高手發現了它們,如果不是被擒殺取寶,便是被人誘走用之為禍了。”
孫京飛問:“你怎么知道誘走二獸的人會用之為禍?”
謝駿龍道:“千斤鼠是用巴豆和牛骨粉養大的,一身筋骨全是寶貝,用來入藥可以治霍亂瘧疾,全身骨架拿來做棺槨可以保證百蟲不侵,干濕平衡,除此之外,這東西簡直就是饕餮在世,沒什么東西是它不敢吃不能吃的,用來鉆洞害人最是兇狠厲害,至于那白毛犼,力大無窮,異生類人,剃了毛幾乎與人無差別,但秉性中缺了人性,稍加利誘便是殺人利器,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用處了。”
顧天佑再問道:“你師兄段棲梧在馴獸之術上造詣比你如何?”
謝駿龍面色微變,口氣依舊平穩,道:“如果是段師兄所為,他第一件事便是把我殺了。”頓了頓,又道:“我們是同門師兄弟,他在各方面的造詣都至少在我之上。”
顧天佑目光轉向孫京飛,后者也正看過來,二人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之色。這個謝駿龍所說不盡不實,言語表情之間看似沒什么破綻,其實卻透著一股子排練好了的意思。這個人的情緒太平穩了。面對孫京飛這個宗教辦副主任,還有那個對她來說很壞的消息,她的心跳呼吸都沒有絲毫波動。如非是修養精深到一定層次,便是她在刻意壓抑控制。
她為什么要刻意控制自己的情緒來盡量取信于孫京飛?
奈比度,紀念碑廣場上,一群人正圍坐在一起,人群當中一名年輕道士正在演化神通給人治病。他的方法很特殊,別人看病用的是儀器設備,他看病卻是用一只金爪紅冠花翎子的大公雞。
這公雞神駿異常,全身羽毛錚明瓦亮,站在那里雄姿王太,赳赳昂昂。地上畫了個圈兒,這雄雞不栓不綁,卻只站在圈中活動。而更奇怪的是道人每當給人看病的時候必定會將公雞擒住,托在手中,這雄雞便一動不動的立在道人手臂上。道人問病于雄雞,得到啟示后便會寫下一道符,燒灰入水,以水治病竟無不痊愈。
道人正是蒯復陽,這般做作自然是為了來奈比度揚神棍之大名。這手雄雞立臂不動其實不過是民間小道把戲,拆穿了并不值錢。過去傳說有法術者能使雞不叫,其實是抓雞時,兩手輕輕抱住雞的肚皮,并用手按住雞兩邊翅膀內的大紅筋,反復轉三次,雞就睜下不動也不叫。從前丐兒高手無不精通此術。
至于手到病除,其實是在那符水中暗下了些許鱉裙膏,此物奪天地造化生成,蘊藏無xiàn生機,具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功效,一般病灶自然是水到病除。
有好事者將其神異表現拍成視頻公諸于眾,不料視頻錄制的半道兒,道人竟憑空幻化而去,只留下一面鏡子在那里。眾人托舉一看,那鏡子當中竟有一仙人模yàng者,眉目清晰仙風道骨,依稀與先前道人神似。仿佛生活在鏡像世界中的神仙。眾人對著鏡子頂禮膜拜,結果那鏡子卻忽然碎裂化作一團青煙散盡。
這又是一門小把戲。
具體做法:竹汗、用炭火炙青竹,竹冒出的水珠即是,頭發灰、用香皂洗去油脂后燒得的,龜尿、把烏龜放在玻璃瓶內再用鏡反射日光照之,用電筒亦可,龜尿會流出來,蛤蟆油、等四種原儲配制而成,再用筆蘸以上配方在鏡中畫人像,再放到太陽下曬干,再用滑石粉磨去畫像,然hòu用醋磨之,最后用水銀磨洗。銅鏡就會變得異常明亮,所繪畫像留在鏡底,使人以為是鏡中仙人,栩栩如生。
此事傳揚開來,有人送道人雅號叫做鏡中仙人。一時間眾說紛紜,鏡中仙人的名頭卻不脛而走。
不一日,道人又來到廣場,這次卻沒有再演化神異,只是燃香設壇,講道說法。不一刻引來好多人駐足圍觀聽講。道人講道一不用擴音,二不需大吼大叫,只是唇吐清音,便讓滿場皆聞。說的是長生祛病,鸞鳳和鳴采戰互補之法,又有好事者把道人的話翻譯做緬甸語廣而告之。聽講眾人依法行事,無不感到獲益良多,自然爭相傳頌。
自此道人名聲更盛,引來當地權貴相邀入府看病驅邪,無不手到病除,邪魔辟易。不過旬日間,便已成奈比度玄學界赫赫有名的人物。道人聲稱,山中修道兩百載,算到中亞半島有圣人出,并有妖孽降世欲阻止圣人為緬甸百姓謀福祉,而道人上體天心,這才不遠千萬里來到奈比度,其實是為了收妖邪,輔圣人結束中亞半島百年劫難的。
這一天清晨,一場傾盆暴雨過后,城中忽然出現多的數不過來的癩蛤蟆,大小不一,因為數量太巨,以至于讓人毛骨悚然。道人在廣場講道,那癩蛤蟆便聚集到廣場聽講,最后竟被道人說的主洞散去。于是又有明白人散播傳聞,說那些蛤蟆其實都是一頭巨型癩蛤蟆喚來的,巨型癩蛤蟆本是被佛祖封印的妖怪,化形成人在南方獨霸一方,遲早要為禍人間。派了這些小癩蛤蟆來奈比度就是為了污染水源害死全城人的。
這消息傳播的飛快,接著警方接到城中有人報警說發現一頭巨大如房子的癩蛤蟆從地下水道里拱出來,報警人親眼看到那大癩蛤蟆傷人無數后又被道人趕走了,并且還錄制了視頻。消息幾乎是和視頻一起傳播開的,當天晚上蒯復陽便接到了主席官邸的秘密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