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螂捕蟬黃雀在后,這是個連環局。季朝恩一伙在算計顧天佑,而蔣菲則在計算季朝恩。
季朝恩面色大變,眼看著先前倒地不起的白雪從容站起,一下子全明白了。
這個白雪是假的,顧天佑在她湊過來抖摟手帕的瞬間認出了這張手帕正是胡三變托自己轉交給蔣菲的那條。假白雪先前湊過來接近顧天佑調笑的時候,顧天佑嗅到了她身上的蘭花香味。顧天佑趁她手指在臉上劃過的瞬間,將口中那顆藥丸吐在了她手中。鬼眼杜烈擅長催眠,顧天佑把蔣菲丟過去把他暗算的昏迷不醒。
老高被顧天佑一腳踢飛,阿麗手里沒了槍不構成威脅。現在季朝恩已經是孤家寡人。他盯著假白雪,咬牙道:“精通易容術,你是胡三變的閨女?”
蔣菲點點頭,道:“你現在才知道,可也不算晚。”
季朝恩嘿嘿冷笑,道:“高!臭丫頭,算你狠,不過你也別得意,你以為八行大龍頭是這么容易抓的?”
蔣菲眉頭微蹙,問道:“你什么意思?到了這一步你能逃到哪去?”
季朝恩道:“你冒充白雪混進我們當中,假傳消息騙我們跟你一起來抓這小子,又說要利用這小子的身手混進暗箭盜回八門龍旗,前前后后把我們玩弄于鼓掌間,的確稱得上高明,可惜你還是漏算了一件事。”
蔣菲沉吟片刻,忽然意識到了什么,抬頭瞪著面前這個季朝恩道:“我不是白雪,你也不是真正的季朝恩!”轉頭對顧天佑道:“季朝恩又號稱千面客,包括外八行的海外分支也沒人知道他長什么樣子。”
這人點點頭,得意道:“大龍頭化身千萬,臭丫頭,你老子都抓不住他老人家,更何況你這胎毛未退的黃毛丫頭。”說罷,這人忽然一躍而起,奔著前面車廂便想跑。顧天佑豈能容他逃走,手按靠背身子凌空騰起,飛出一腳將他踢翻在地。
蔣菲啪啪鼓掌道:“好身手,你果然沒讓我失望。”
顧天佑已經隱約感到鼻翼兩側發出酸麻奇癢的感覺,皺眉問道:“剛才局勢已經在你我手中,為什么示意我放下槍,把易容丹吃下去?”
蔣菲道:“自然是有事情需要你相助,這件事之后再慢慢跟你詳說。”說著輕輕一嘆,道:“可惜沒能抓到季朝恩這條老狐貍,白瞎了我布置了這么久的局。”發出了收網的信號。不大會兒,幾名外事情報局的工作人員走進這節車廂,手腳嫻熟的將這幾個人銬起帶走。
京西,新近由高爾夫球場改建為伏羲馬術俱樂部的高端會所,顧天佑默然坐在窗口,神情如萬古冰山,手抓著躺椅的扶手,細碎的木屑簌簌掉落。蔣菲在一旁輕聲提醒:“需不需要把你綁起來?”
顧天佑搖搖頭,窗外天色如墨,距離服下雄術易容丹已經過去十六個小時。按照假季朝恩的說法,服藥后二十四小時內,越到最后就越難熬。此時此刻,臉上仿佛有幾百條蟲子藏在皮膚下爬動著,整個面部的骨骼從里往外泛著絲絲痛楚,藥性作用下,顧天佑覺著自己的臉頰骨正變的酸軟,面部肌肉則變得更活潤柔韌。要說痛苦,的確是非人的痛苦,但痛苦的感覺之外,卻能清晰的體會到肌肉骨骼的變化。
天漸漸亮起來,痛苦在加劇,整張臉仿佛被揭掉的感覺,顧天佑輕輕哼了一聲,蔣菲說,已經過去二十個小時了。顧天佑點點頭,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是自然平和的:“多跟我說說話,分散一下注意力。”
蔣菲眼中噙著淚花,垂頭道:“對不起!”
顧天佑道:“說點別的。”
蔣菲的小手伸了過來,抓住顧天佑的手臂,淡雅的芬芳沁入鼻息,在耳邊吹氣如蘭道:“你不是要跟我打一場友誼炮?現在怎么樣?想象一下,我們正在床上,我的手正解開你的扣子,猜猜,下一秒鐘什么東西會輕搔你的耳垂兒?”
顧天佑感覺自己的氣血正順著她另一只小手的去向往某處集中。深吸一口氣道:“妹子,再換個話題,這個有點吃不消。”
蔣菲停下動作,小手卻還攥著那玩意,“男人還真是個神奇的玩意。”說著,她不慌不忙的將小手抽出來,放在鼻子尖前嗅了嗅,道:“居然不是臭的,你還真是個超級好玩兒的家伙。”
顧天佑想笑,稍有笑意,頓感整張臉像是被鐵刷子刮了一下后又撒了一把鹽。強自忍著巨大的痛苦,咬牙道:“這個分神的法子有點激烈,吃不消,要不你換個我會感興趣的話題吧。”
蔣菲道:“我怎么知道你對什么話題感興趣?”
顧天佑道:“就比如你為什么要讓我修習易容術?還有,我想知道力建設身邊有個厲害人物,這人究竟是誰?”
蔣菲道:“第一個問題可以回答你,第二個嘛,你憑什么認為我就應該知道?”
顧天佑道:“我已經想起來咱們倆第一次見面是什么時候了。”
蔣菲眼珠轉轉,道:“什么時候?說說看,說對了我就告訴你是誰在力建設身邊跟英國人接觸。”
顧天佑道:“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偽裝成了九礦集團療養院的負責人,當時你站在蘭花叢中,把自己弄的特別丑。”
蔣菲嘻嘻一笑:“做我們這行的,尤其是女人,要嘛特別普通不容易給人留下印象,要嘛就特別漂亮,讓人看一眼便永遠忘不掉,我那次已經足夠小心了,沒想到還是逃不過你的法眼。”
“你做的足夠完美,但那些蘭花勾起了我的懷疑,不過也是事后諸葛亮,如果你那時候不告訴我說咱們之前見過,我也不會想到那個人會是你。”
蔣菲干脆的:“先回答你第一個問題,要你易容是因為確實需要你配合我做一件事,不過不是跟暗箭打交道,而是去龍興會幫我救一個人出來,因為冒充一個人,所以才要你改頭換面,一般的化妝術肯定不夠看,故此我才提前啟動了一個針對季朝恩布置了多年的局,沒想到還是被他的替身給耍了。”
針對季朝恩布置多年的局?這鬼靈精怪的小妖女從十四歲起便接手外八行,難道從那時候便開始琢磨陰謀詭計?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這姑娘的命運可要比自己還悲催三分了。
顧天佑道:“這人是你安插到龍興會內部,上次給你通風報信的那位?”
蔣菲嘆了口氣,道:“可不就是唄,這事兒怪我太大意了,明知道王憲已經知道龍興會內部有我的人,當時急著追那老混蛋當面問個清楚,卻沒有及時通知她撤離,結果王憲一回去她就被揪出來了,所以這個人我無論如何都要救出來。”
蔣菲的手里掌握著一張神秘的諜報網絡,甚至是獨立于外事情報局之外的。連鄒海波都不能直接指揮。這一點從她上次拒絕啟用安插在曹旭身邊的密諜那件事上便可見一斑。從她對待陷身龍興會中這個密諜的態度看,她對這張諜報網中的每一名成員都很珍視。
諜報行業是最殘酷的,容不下太多溫情。但蔣菲的做法卻讓顧天佑感到溫暖,想起了胡三變,果然是女隨父,有其父必有其女。隨著對三鞭老妖的過往了解越多,漸漸發現這位大名鼎鼎的諜報之王冷酷的名聲下,藏著一顆溫情脈脈的心。
臉頰上的痛楚已消失,但麻癢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
顧天佑強忍著百爪撓心般的痛苦滋味,道:“你還沒回答我第二個問題。”
“好吧,不妨就告訴你吧,那人就是秦木蘭的閨女,就是那個騷哄哄的李處長,這個女人曾經在我手下培訓過幾天,后來我覺著她心術不正,培養價值不高,就把她淘汰了,要說逢場作戲扮豬吃虎,她可是一把好手呢。”
蔣菲說到這里忽然頓住,關心的握住顧天佑的手,道:“一定特別難以忍受吧,如果你實在熬不過去就算了,我現在就給你解毒。”
顧天佑緩緩搖頭,道:“不必,我練的不動明王身,最考驗的就是精神意志,現在還沒到極限呢,那個季朝恩號稱千面人,想來也是熬過了這痛苦滋味,他能做到我就能做到!”
蔣菲有點關心則亂,語氣充滿歉然道:“你需要我做什么就說,任何事都可以。”
顧天佑忽然大聲笑了起來,奮力咧嘴嘶聲竭力的大笑不止。這么做會引來無窮盡的劇痛,但只要能夠讓那麻癢的感覺稍緩,便是痛死也認了。蔣菲作為八行凰首自然曉得這最后幾個小時是最難熬的。她撲了過來,緊緊摟住顧天佑,整個人都伏在顧天佑身上,大聲道:“顧天佑,我要怎么做才能幫到你,告訴我,無論怎樣都可以。”
顧天佑沒回答,而是用行動作出回應。
刺啦一聲,蔣菲身上的衣服被撕成兩片,光潔如美玉的身子暴露在空氣中。顧天佑一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埋首在那兩團溫柔當中。蔣菲的聲音顫抖:要做什么都隨你了,只要這樣能讓你心理平衡些好過些。
顧天佑忽然停下一切動作,一把將她推開,起身來到屋子當中,單拳支地,整個身體盤旋成螺旋陰陽魚狀。距離二十四小時的時限還有不足三小時。顧天佑決心用更痛苦的煎熬來壓制這最后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