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儈即世間法則,成熟意味墮落,人生不過漸漸庸俗的過程。ranwen`”苗世凡坐在放風區里,悠閑的抽著煙,瞇著眼盯著對面的顧天佑,正做著高談闊論:“正如你當初在這里開雜貨鋪最終失敗的過程一樣,利益會催生人們的野心和最盲目的自信,讓感情變質,老不死的那一套雖然邪氣,但卻是控制人心的王道,不過我知道你是不可能那么做的。”
“還是老師了解我。”顧天佑道:“一年前才親手滅了一個那樣的人物。”
苗世凡道:“所以還得從利益上著手。”深吸一口煙,又道:“說起這個來,我還得謝謝你幫助苗家擺脫了那個人的控制,這幾年海州控股看似發展良好,其實大頭都被那人拿去了,若琳錯在了軟弱上,而你則剛好相反,錯在了強悍上,如果你能表現的不是這么有主見,控制欲不是這么強,那個女人也不至于如此急切的向你表明態度,如果你像若琳這樣順從,說不定她還能在一定程度上給你些支持。”
顧天佑輕哼一聲,道:“對貪婪的人講利益均攤是沒用的,他永遠都會嫌得到的少,就比如劉黑臉,不過他只是個容易被滿足的小流氓,而我面對的是真正的饕餮,胃口之大永遠不會滿足的大流氓。”
苗世凡嘆了口氣,道:“你已經出師了,對世情人心看的比我還透。”
顧天佑道:“我今天來其實是想請老師出山的,本來你的保外就醫已經辦下來了,如果不是梁必達出事兒,咱們此刻或許正坐在游艇上,泛舟海上,逍遙垂釣。”
許是被關的太久的緣故,苗世凡居然流露出悠然神往之意,道:“你不是有一艘游艇嗎?等我出去了,你把船給我開到建鄴碼頭,我就住船上了。”言外之意,似乎是同意了顧天佑的要求。
顧天佑欣喜道:“這么說,老師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后浪推前浪。”苗世凡嘆道:“建軍都在為你打生打死,我又怎能逃得出你小子的手心。”
顧天佑道:“我另外搞了個投資公司,還投資了一家私人醫院,這些都是老師最擅長的,有您坐鎮,我才能放心。”
苗世凡與耿建軍之間的心結打開,人也變的隨和多了,笑道:“你這懶毛病是改不了啦。”
顧天佑委屈道:“我這么不辭辛勞的為您出獄的事兒跑前跑后,您還好意思說我懶。”
苗世凡正色道:“我曾問建軍為什么這個歲數了卻被你個小屁孩子指揮到國外去打生打死,他回答我說,士為知己者死,其實我和他都是一種人,他是武夫,我是文士,骨子里的東西是相通的,人這一輩子,能痛痛快快的施展抱負的機會并不多,我已耽誤的太久,后半輩子賣條老命給你又何妨?”
顧天佑有點犯愁:“本來梁必達弄這種事兒是最擅長的,我也委托別人找了他,沒想到事兒還沒辦完,他倒先折里頭了。”嘆口氣又道:“這事兒還真是把我難住了。”
苗世凡道:“甭為難了,我給你推薦一人,比什么梁必達李必達的強十倍。”
“哦?”顧天佑一喜,忙問:“誰啊?”
苗世凡神情古怪道:“她叫韓絮,是海州控股的法務代表,也是我一發小,你找她來辦這事兒,保證手到病除。”
顧天佑還記得這個韓絮,前后見過兩次,一次是在小海灘,另一次則在金翡翠她陪著苗若琳一起簽合同。
“妥了,我下午就奔海州。”
苗世凡叮囑道:“她家里是開武館的,不過現在改名叫健身會所了,她的曾祖父是清末民國時期的國術大師韓慕云,家傳的真功夫相當了得,這娘們兒一輩子沒結婚,內分泌失調,暴力基因愛失控,你去的時候要當心,別觸了她的霉頭挨頓揍。”
“很厲害嗎?”
“非常厲害,建軍都未必是對手。”
海州,木蘭律師事務所。中年女人徐娘半老,風采依舊。
“都是綠林老響馬,咱就不相互賣酸甜口的蒙汗藥了。”顧天佑沖著韓絮一笑,道:“從我老師那論起,我叫您一聲阿姨,跟您撈干的說,我是為老師的案子來的,想請您出手把他撈出來。”
“苗世凡讓你來的?”韓絮面色一寒,語氣不善:“他連人都敢殺,怎么就不敢親自給我打個電話?”
這分明是話里有話啊。顧天佑心念電轉,看來苗老師跟自己隱瞞了某些東西。
“苗先生沒跟我說您們之間的事情。”顧天佑明顯感覺到對面的女人情緒不大妙,試探著說道:“我以為您和他是老朋友了,彼此間相互幫”
“啪!”韓絮突然拍了一下桌子,怒道:“誰跟他是老朋友!”
她忽然變臉,橫眉立目。眼瞅著這就要翻臉,顧天佑不由大為著急,就為了見這一面,剛才在門口那個小姑娘不笑倆酒窩,一笑滿臉坑,自己肉麻兮兮的叫了好幾聲姐姐,還在后面違心的加了個美女才得以通傳進入。機會得來不易,怎能就此罷休。連忙道:“別啊,您有什么氣都別沖我來呀,您該沖他使勁兒去,最好是把他弄出來打一頓,那樣不是更解氣?”
韓絮怒極反笑,捂著嘴輕哼了一聲,臉轉向別處,酸溜溜氣鼓鼓的樣子,待險些失控的情緒淡了一點,才轉回頭,一肚子感慨無處敘的韓大狀,以自嘲語氣自語道:“你視若瓦礫,它任你揮霍,你奉若拱璧,它一毫不予,世事如此,這就是他媽的生活!”
“我跟他互不相欠,但有句話我不當面問他一次,死也不甘心。”
顧天佑回到警官學院,一連翹了半個多月的課,甚至都沒來得及給李博文送行。這小孩兒雖然外表傲氣凌人,但骨子里卻是摯誠的熱血男兒,好過很多虛偽別扭的家伙。
先用耳朵摸了一下梁必達一案的進展,趙萬晨介紹說,梁大律師的案子復雜了,殺人案不過癮又添了個綁架案。初步懷疑他是策劃者,動手的是一個叫趙二懵的東北人,平日里倒騰狗為生,以前梁必達曾幫這人打過官司,戴曉樓是通過電話背景音鎖定了他的位置,趕到現場的時候晚了一步,這個趙二懵沒抓到,不過救了趙子明,同時還搜查到一些證據,其中手機的短信記錄證明了趙二懵此舉是受人指使所為。
指使者的手機號很快被確定,正是屬于死鬼梁文博。小梁律師已經被梁大律師親手滅口,死人嘴里無對證。這下子梁必達跳黃河也洗不清了。
案子的級別提升,偵查范圍也擴大了,這回不必梁必達開口認罪,張萬良明明手里的材料足夠移送檢察機關都不著急送了。這兩件案子明顯有關聯,并案偵查市局和總隊成立聯合專案組,梁必達命令梁文博唆使趙二懵實施綁架,又將梁文博殺人滅口。顯然不會只是為了綁架勒索三千萬,這背后一定有更值得挖掘的內幕。
席志明的組合拳又準又狠,梁必達算是徹底被陷害了,但顧天佑總覺著這老壞蛋沒這么簡單被擊倒。二十多年的訴訟生涯里他見識過各種各樣的案子,接觸過的公檢法機構里的人物不計其數,想把他徹底摧毀只怕不容易。
中了席志明的毒的人不只一個梁必達,還有戴曉樓的閨女。小丫頭盼顧天佑幾乎是望眼欲穿的架勢,目的只是為了打聽席志明的去向。一見面就問個不停。顧天佑想了想,覺著還是實話說的好。于是據實相告:“人已經飛回洛杉磯了,fbi知道不?席志明在那里頭的級別跟你老爸在咱們系統里的級別就差一級。”
戴亞楠頓時有些傻眼。顧天佑笑的蔫兒壞:“以身相許沒?”戴亞楠皺眉搖頭,竟似一臉遺憾。隨即又怒道:“死開,老不正經的。”顧天佑心頭微松,至少在老戴面前交代過去了,席志明這小子還算有分寸。戴亞楠又問:“哎,他國內的電話我打不通了,你知不知道他在美國的電話號是多少?”
顧天佑拐著彎兒拒絕:“傻閨女,國際長途啊,打個電話一個月伙食費就沒了。”
戴亞楠氣的跺腳:“用你電話打不就得了,大不了給你端茶遞水按摩捶背。”
顧天佑嘿嘿一笑,殘忍的拒絕道:“你現在就算能聯系到人家,又能做啥呢?”
戴亞楠淚珠在眼眶里打轉兒:“聽聽聲音也好啊,他明明也很喜歡我的。”
她的樣子讓顧天佑想到了當年在江媽媽家時的自己。
年少時的愛情,就是歡天喜地地認為會與眼前人過一輩子,所以預想以后的種種,一口咬定全都會實現。直到很多年后,當經歷了愛情的變故,走過千山萬水后,才會幡然醒悟,那兩年的單純時光只是上天賜予的一場美夢。
“傻丫頭,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他并不如你想的那么在乎你?”
“不可能!”戴亞楠篤定的說,極力佐證道:“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的雙腳沖著我,身體往我這邊傾斜,眼睛看著我的眼睛。他的手從我的背后“不小心”劃過,他對我說的每一句話都點頭,還說他也是這么想的。然后我們倆相對著就笑了,我覺得他喜歡我!”
“男人很簡單,如果他喜歡你,他會找到你。”顧天佑不是情感專家,卻最知道男人是什么玩意。道:“假設他如你想的那么喜歡你,他會給你打電話,別說你的號碼沒變,就算已經換了電話,如果真正那么喜歡你,他還是會輕而易舉找到你。”
如果她有個美麗的夢,別輕易叫醒她。因為她會哭,而你會因為毫無意義的說教而尷尬。
戴亞楠哭了,顧天佑很尷尬。偏偏這時候老戴打來電話:關于你進特調組的事情部委來信兒了,另外梁必達瘋了,你要不要過來看看?
ps:現在是三十九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