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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賈環說明情況,寶釵俏臉微紅,和幾個丫鬟一起抿嘴笑起來,心情放松、快活。
讓賈環一個男子,去推敲如何后宮爭寵,這倒真是挺為難他的。
“先吃飯吧!”賈環笑一笑,牽著寶釵的手一起坐下來。他和寶釵兩人在擺在臥室里的八仙桌邊吃飯。臥室這里有紗窗,沒有蚊子叮咬。不比客廳。
晴雯、如意、香菱、鶯兒四個在一張的小方桌邊吃飯。賈環吃飯,一向是不喜歡丫鬟們在一旁看著。寶釵嫁過來,自是隨著賈環的習慣來。出嫁從夫。
晚餐菜肴清淡,有一道燉的稀爛的山雞,湯味鮮濃。在沒有味精的時代,這種原生態的野味,搭配著各種配菜,一樣可以制作出鮮美的高湯。
賈環先給寶釵舀了半碗,白湯飄香。
寶釵漆黑的眼眸落在賈環臉上,清澈而明亮。心中又被寵溺的甜蜜感覺漂浮起來。她倒不好心安理得的享受著丈夫的照顧。只是,她哪里有賈環動作嫻熟?
賈環對寶釵微微一笑,收下大美人盈盈秋波中的情意。其實,像寶姐姐這樣的神女般的大美人,又是這樣的好性情,娶回家里,有幾個人會不疼呢?
賈環扭頭喊晴雯,“你們幾個把碗拿過來,一人先盛一碗。”
“好啊,三爺。”晴雯起身,笑嘻嘻的拿碗過來。她也不矯情,這雞湯確實聞的挺香的。
鶯兒十六歲的年紀,梳著丫鬟雙髻,穿著粉色的掐牙背心,身量中等,嬌媚、可愛,乖巧的道:“三爺,我來吧。”接過賈環遞來的湯勺,先給賈環舀大半碗,再給她們四個丫鬟分了四碗。
一家子人在秋季的夜色中,一起吃著飯,隨意的說著話。
賈環并沒有再提朝政大事。從賈府的角度而言,首要任務是幫賈元春固寵。可以預見,楊妃懷孕,以當今的性情,必定是要“移情別戀”,不會再專寵楊妃。
但是,從賈環的角度而言,他更關心何大學士的處境、前途。這位文臣的領袖,品行出眾,權術一流,對他關愛有加。
以賈環看來,封駁雍治天子冊封楊妃為貴妃的詔令,很大的可能是何大學士對皇權的一次試探。畢竟,文官集團的政治理念就是要文官當國。
相權與皇權的博弈啊!賈環就擔心,回頭雍治天子的報復,何大學士是否承受的起。
當然,一般而言,不管天子的權力欲望有多么的大,最終還是不得不將權力分給臣下。一人治國根本不現實。就是不知道我們英明神武的雍治天子,現在到了這個節點沒有?
士大夫講究食不言、寢不語。這條規矩在賈環這兒,自然又破了。其實,只要細嚼慢咽,一樣是養生之道。吃的優雅,不要狼吞虎咽,一樣是禮儀。
比如,寶釵,此時就是吃的很淑女。小口喝著湯,咬著米飯,貝齒微露,儀態萬方。
賈環在一旁看著,就覺得是一種視覺享受,愉快的扒著米飯。吃過飯,賈環和寶釵兩并排的坐在椅子中喝茶,漱口、消食。夜色寂靜,美人暗香漂浮。
四個丫鬟們在屋子里收拾著東西、用具,準備明天上午出發回賈府。
賈環輕握著嬌妻的小手,笑著問道:“姐姐,在東莊鎮上感覺到什么不同沒有?”
寶釵有些不好意思,丫鬟們在呢。不過夫妻間閨房之內的小情趣,她并不拒絕,點點頭,道:“嗯。和京城之中差別很大。街道整潔,人靠右行。有專人收垃圾,等等等等。太多的我也說不上來。”
賈環莞爾一笑,略有些得意的道:“東莊鎮被稱為京西明珠,并非狼的虛名。”
看賈環得意的樣子,寶釵禁不住嫻雅的一笑,扭開頭,正好看到如意正在裝一個小荷包,吩咐道:“那是帶給顰兒的禮物,單獨放著,不要混在一起。”
如意應道:“哦,好的,奶奶。”
提及黛玉,賈環心中一聲嘆息。可以想到,她最近心情肯定不好。但,他不可能丟下新婚的妻子去陪她。對寶釵,對她都不好。這并非正確的做法。
他心中,對寶釵、顰兒都是一樣的愛惜。情之一字,沒有辦法去區分等級、是否重要,心中都記掛,還有薇薇她們。新婚的蜜月之后,他會去陪陪黛玉,消遣情緒。
見寶釵要給黛玉帶禮物,賈環想起一件事來,問寶釵,“姐姐,你們五月一日,共乘一輛車中,都聊了些什么?”
他帶著黛玉從金陵回來后,因為和寶釵訂婚,三個人很少有私下里相處的時候。但,他感覺到寶釵和黛玉的關系,似乎并不算差。
寶釵抿嘴一笑,嫻雅多姿,輕聲道:“我們姐妹之間的事情,夫君你就不要管了。”
說著,又幽幽一嘆,道:“顰兒的容貌、性情、才華,誰會不喜歡呢?你又帶著她在金陵住了一年多。”賈環和黛玉的事情,她自是早知道。
賈環苦笑一聲,輕輕的將寶釵摟在懷里。這就是寶姐姐的可人之處。其實,黛玉的性情。尊敬她、喜歡她的人很多。比如:香菱、妙玉、寶琴。
紅樓原書第四十九回,琉璃世界白雪紅梅,脂粉香娃割腥啖膻。史湘云和寶玉烤了一塊鹿肉。史湘云對寶琴道:“傻子,過來嘗嘗。”寶琴笑說:“怪臟的。”寶釵道:“你嘗嘗去,好吃的。你林姐姐弱,吃了不消化,不然他也愛吃。”寶琴聽了,便過去吃了一塊。
由此可見,寶琴行事,基本都是要以黛玉為標桿。
但是,賈府里的人,多半都說黛玉尖酸刻薄,嘴巴不饒人。可見,褒貶不一。
寶釵在他面前夸黛玉,其實是順著他心中的意思去說了。嬌妻之可人,溫柔就在此處,解語花一般。
賈環自己心里還是有數的。黛玉絕非是人見人愛。她性子高傲,和她談的來的,自然會很欣賞她,如菊,如芙蓉。和她沒共同語言的,多半會要在背后說她的壞話。
寶釵本來還要問問賈環林芝韻、蘇詩詩的事。前者,她到東莊鎮后,一起去拜訪過。據聞這位林老板和她的夫君很談的來,很受他的照顧。他的婚禮,專門沒有送請柬給這位林姑娘。
而后者,在六月二十八日婚后專程派貼身的丫鬟送了一封信來,抬頭就是:賈先生。恭喜他新婚。一剪梅里的蘇詩詩。天下名妓第一。據聞故事極多。
只是,這時見賈環有些感嘆,便是依偎在賈環懷中,沒說話。感受著時間流逝。
賈環輕嘆道:“姐姐,人到情多情轉薄,而今真個不多情。只怕又到斷腸回首處,淚偷零。”
如今再憶江南事,當時年少春衫薄。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
曾因酒醉鞭名馬,猶恐情多累美人。只是,已經受他拖累的美人,又如何能辜負?
寶釵輕聲“嗯”了一聲。以她的詩詞水平,自然能體會到自己的夫君此時的心情。
七月中,中元節祭祖。這是華夏的習俗。賈府祭祖之后,賈環便受到最新的朝政消息。
在三位大學士都拒絕起草詔書的情況下,謝大學士為天子起草了冊封詔書,天子蓋章,再下發軍機處。軍機大臣謝旋副署,但是旨意到六科。六科封駁。
拒絕冊封楊妃為貴妃,這一次,理由就給的非常明了:臣等未聞冊封先兄嫂為貴妃之事。以唐太宗之明,亦無此事。臣等萬死不敢奉詔。
這又是一巴掌打在雍治天子臉上。直接把他做的“丑事”給揭露出來。六科封駁圣旨,這樣的大事,國朝定鼎一來第一回,勢必要寫到史書里面去的。
國朝養士一百五十年,即便雍治天子名聲在外:誰敢讓我一時不痛快,我就讓他一輩子不痛快。即便都知道如今天子好名,但是,在何大學士帶頭的情況下,還是有幾個不怕死、硬骨頭的言官。
六科、都察院合稱科道。清流言官。執掌朝廷輿論,監察天下官員。
在朝臣和皇帝僵持的時候,皇帝出了一個新招,“點通政司右參議賈政為福――建提刑按察使司僉事,提督學道。”
賈政,賈貴妃之父也。
然而,一個連科場都沒有下過的人,怎么擔任一省的提學大宗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