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侯府一直以來都是由皇帝直接統管,神候也從來不受任何衙門的約束,直接對皇帝陛下負責。
不過齊寧聽得,才意識到如今小皇帝還沒有完全控制住神侯府。
細細一想,卻也釋然,神侯府自太宗皇帝開始設立,至今先后兩位神候,先皇帝繼位之后,西門無痕便成為了神候,一朝天子一朝臣,小皇帝已經繼位,但西門無痕卻依然在神候的位置之上。
西門無痕效忠于先皇帝,這自然并無異議,但是否對小皇帝忠心耿耿,只怕連小皇帝自己也是不清楚。
最為緊要的是,西門無痕作為先皇帝提拔起來的神候,是先皇帝的親信,先皇帝自然也有手段控制西門無痕,但小皇帝新君登位,在朝局混亂時刻,想要控制住這位老臣,卻并非容易之事。
對,想要掌控神侯府,最好的辦法當然就是提拔自己親信以替代西門無痕,但眼下的情勢,想要做到這一點,顯然并不容易。
若是無法將其調換,那么另一種方法,只能是將其拉攏。
滿朝文武自然都知道,小皇帝繼位之后,對錦衣齊家異常的器重,而所有人都很清楚,錦衣齊家是完全和小皇帝走在一條路上,皇帝賜婚西門家與齊家結親,當然就是要將神侯府拉入皇帝一派。
齊寧若有所思,小皇帝拍了拍齊寧肩頭,道:“朕確實已經顯露過賜婚的意思,但并無對外透露準備將何人賜給你,而且一直也沒有頒下旨意,本就是要等你回來商量。”輕嘆一聲,低聲道:“朕明白,一旦頒下賜婚的旨意,想要收回成命,那已經是不成。”
齊寧本來對于婚事被人做主頗為不爽,不過小皇帝有此考慮,倒是讓他心里舒服一些。
“朕知道若是由朕做主,你心里也許不痛快。”小皇帝苦笑道:“太后一直逼朕立司馬菀瓊為后,朕也不舒服,知道那滋味。所以......!”看著齊寧,道:“朕將你當成兄弟,所以是否同意,你自己決定。”
齊寧猶豫了一下,才道:“皇上,朝中只要有能拉攏過來的勢力,咱們自然不能錯過,不過......西門戰櫻是否同意這門親事,尚未可知,如果只是為了拉攏神侯府,讓西門戰櫻委屈嫁入齊家,對她也不是很公平。”
小皇帝展顏一笑,道:“你這就多慮了,你錦衣候英俊倜儻,好歹也是帝國侯爵,若是連一個女人都無法征服,又如何幫助朕征服天下?”
“皇上,這話我就不愛聽了。”齊寧眼睛一翻:“誰說不能征服一個女人?你要是不信,我將京城所有的女人都搞定。”
小皇帝哈哈一笑,這才道:“朕給你三天時間,三天之后,你來告訴朕是否愿意賜婚,要是沒有答復,朕就直接宣旨了。”
便在此時,卻聽外面傳來聲音道:“臣太醫院院使范卓叩見皇上!”
隆泰道:“進來說話。”
范卓進到御書房內,齊寧一眼便認出來,他之前為了田夫人的事兒,去過一遭太醫院,倒是見過這位范院使。
范院使進來參拜,齊寧想到這范院使前番對自己態度還算不錯,笑道:“皇上,范院使醫術精湛,為人寬厚,上次還多虧范院使給我瞧了病。”
范院使聽齊寧當著皇帝的面夸贊自己,心下感激,忙拱手謙遜,隆泰已經問道:“世子情況如何?”
范院使左右瞧了瞧,又瞧了齊寧一眼,隆泰道:“錦衣候是朕的近臣,不必忌諱。”
范院使心想外面都說錦衣候與皇帝親近,現在看來果然如此,上前一步,輕聲道:“皇上,世子這病......!”猶豫一下,隆泰已經皺眉道:“你盡管說來,不必忌諱。”
“是是!”范卓忙道:“世子病入膏肓,經貿紊亂,氣虛血虧,若是臣診斷不錯,已經是無力回天,最多也就.....一年左右的光景了。”
“是否當真無藥可救?”
“臣不敢肯定。”范卓神情肅然:“天下間奇人異士眾多,或許有起死回生之法也未可知。臣會招人四處尋訪靈丹妙藥,悄悄是否能夠讓世子緩過來。”
他話聲剛落,就聽身后傳來聲音道:“范院使,不必煩勞了。”眾人立時瞧過去,卻見蕭紹宗已經走到門前,正往御書房內進來。
隆泰皺眉道:“世子,你......?”
“皇上眷顧之恩,臣感激不盡。”蕭紹宗淺笑道:“不過人難升天,我這頑疾能夠拖延至今,已經是上天眷顧,還能活上一年半載,也是恩賜。我自己知道自己的狀況,這么多年來,父王也是找過了無數名醫,都是束手無策,能活多久,就看老天爺的恩賜了。”剛剛說完,便是一陣咳嗽。
范院使忙道:“世子,臣現在就去配藥,您......!”
“不必辛勞。”蕭紹宗笑道:“淮南王府里的藥材堆積如山,這些年來,我從無一天間隔吃藥,實在是有些厭倦了。”拱手道:“范院使,多勞你煩心,你事務繁忙,不必在這里耽擱了。”
范院使看向隆泰,隆泰神色凝重,微微點頭,范院使這才告退。
“世子,你身體不好,回府休息。”隆泰上前勸慰道:“朕會派人繼續尋訪名醫,無論如何也要將你治好。”
蕭紹宗淺淺一笑,猶豫一下,才道:“皇上,臣以后進宮可能會越來越少,也無法為你過多排憂解難。您剛剛登基不久,凡事不必操之過急,有錦衣候相助,一切都會好起來。”頓了一頓,才道:“這大楚江山是先輩們用鮮血鑄就,蕭家的江山,就要擔在你一個人的肩上,你多多保重才好。”
他言辭診治,齊寧看他明知道身患絕癥命不久矣,還能保持從容,暗暗欽佩他的心態。
“錦衣候,本來我是希望能和你一起扶助皇上一統四海,讓天下百姓安居樂業。”蕭紹宗臉色蒼白,聲音頗有些虛弱,但語氣卻還是十分的淡定:“不過看來我不能陪伴皇上走太遠,皇上對你十分器重,只盼你不要辜負皇上的期盼。”
齊寧拱手,神情肅然。
“皇上,臣先告退。”蕭紹宗又是咳嗽一陣,隆泰已經叫道:“范德海!”
內功太監總管范德海匆匆進來,隆泰吩咐道:“你帶人送世子回府,路上要多加照顧。”向蕭紹宗道:“朕改日去看你。”
蕭紹宗行了一禮,也不多言,在范德海的陪伴下,退了出去。
等到蕭紹宗離開,隆泰才輕嘆一聲,齊寧見小皇帝臉色不好看,知道他是擔心蕭紹宗的病情,勸慰道:“皇上,生死有命,這也是強求不得,你也不必太擔心。”
隆泰微微頷首,沉吟片刻,才道:“對了,你出使東齊,與北堂煜打過交道,可知道他為人如何?”
“和他接觸不多。”齊寧道:“聽說他在北漢的地位很高,但是手中并無太多實權。”
隆泰淡淡笑道:“北堂煜酷愛舞文弄墨,文采是有的,父皇曾經提到過此人。北堂歡兄弟三人,北堂歡繼承了皇位,他的兩個兄弟北堂煜和北堂慶也都是人中龍鳳,只是北堂歡為人多疑,登基之后,就一直排斥兩個兄弟。長陵侯北堂慶乃有名將之才,當年一直在前線統軍,與我大楚針鋒相對,北堂歡沒能輕易動彈,但北堂煜卻一直遭受打壓,在北漢雖然地位尊貴,但手中一直沒有實權。”
“原來如此。”齊寧對北漢歷史有些了解,但這些事情,還是第一次聽到。
“北堂煜因為遭受打壓,對北堂歡父子自然是有些怨言的。”隆泰含笑道:“這一次捕獲北堂煜,對我們是有大大的好處。”
“皇上,北堂煜在北漢既然沒有實權,又能知道多少機密要事?”齊寧奇道:“就算他投靠我大楚,又能有什么用處?”
隆泰道:“北堂煜在北漢雖然沒有實權,但北堂歡卻讓他做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頓了頓,才道:“你隨朕來。”
他背負雙手,繞過一扇木制屏風,齊寧跟了進去,只見到隆泰徑直走到一面墻邊,盯著墻面,齊寧上前去,這才看清楚,這墻面上竟然掛了一幅地圖。
他仔細瞧了瞧,這幅地圖描繪的僅有淮河以南地區,包含了云貴川一帶,上面標示了山川河流關隘險要,只是云貴地區就十分簡略。
“這一幅地圖,耗費了無數人的心力。”隆泰緩緩道:“及時到如今,我大楚疆域內的地形在這幅圖上也不能完全顯現出來,甚至還有一些差錯。”轉過身來:“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若想北伐成功,除了自身要有實力,你可知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皇上是說要知道他們的地形概貌?”
隆泰微微頷首:“不錯,寰宇周天,要將萬里江山的地形畫成地圖,是何其的艱難。據朕所知,前朝時候,洛陽皇宮之內倒是有一副寰宇圖,但北堂天武率軍攻入洛陽之時,宮內有人縱火,寰宇圖據說也在烈火之中,雖然及時搶救,但聽聞寰宇圖已經被燒了一半。”
齊寧倒是明白,要繪制地圖,絕非易事,特別是這個時代的條件限制,要制作出一幅地形圖,每個十年二十年的時間,加上大量的人力物力,根本不可能實現,一副天下地理圖,可說是無價之寶。
“北堂天武得到殘缺的寰宇圖,就一直想要修復它。”隆泰緩緩道:“據說到北堂歡手中的時候,寰宇圖已經修復大半,他不想給北堂煜實權,所以派了他接手負責寰宇圖的修復......!”眼中放光,盯著齊寧,帶著一絲興奮道:“現在你可明白北堂煜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