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帶著護衛跟隨苗人前腳剛離開,后腳便有兩名苗人冒出來,徑自往白棠齡所住的吊腳樓靠近過來。
吊腳樓共有四名守衛,兩名守衛在吊腳樓下巡邏守衛,吊腳樓的大門處,一名護衛筆直地站在門前,十分的警覺,另有一人則是在白棠齡附近守衛。
看到有苗人過來,樓下巡邏的一名護衛已經移動到樓梯邊上,冷目而視。
“侯爺有令,為了保證白縣令的安全,任何人不得靠近。”護衛冷聲道,一只手始終按在刀柄之上。
前面那苗人行了一禮,回轉身指著身后一名年過半百的苗人道:“這位是寨子里的巫醫,白縣令的傷勢,就是他老人家救治過來,今夜是過來為白縣令換藥的。”
“換藥?”
那巫醫神情肅然,咳嗽一聲,那苗人笑道:“白縣令傷勢并沒有完全康復,若是處理不善,隨時都可能舊傷復發。”指著巫醫手上提著的一只小木箱子,“這里面是巫醫制出來的草藥,聽說白縣令明天就要離開寨子,所以今晚必須上藥。”
護衛冷冰冰道:“不必了,明日下山,自有大夫為白縣令換藥。”
“剛才我們在過來的路上碰到了侯爺。”苗人皺眉道:“侯爺知道我們是來上藥,還囑咐我們小心一些,為何現在卻不讓上藥?白縣令的傷勢巫醫最是清楚,不能有絲毫的差池,日后若是舊傷復發,我們寨子擔當不起。”
前面那苗人賠笑道:“這也是為了白縣令的身體著想,還請侍衛大人讓我們進去。”
護衛皺起眉頭,想了一想,指著那巫醫道:“你進去,一個人進去。”瞧著說話的苗人道:“你就在這里等候。”
巫醫也不啰嗦,拎著小木箱就往吊腳樓里去。
苗人在吊腳樓外等了好片刻,始終不見巫醫出來,那護衛也是疑惑,沖著吊腳樓里面叫道:“是否已經上好藥?”
卻不聽里面有聲音答應,那護衛皺起眉頭,另一名侍衛也是湊近過來,低聲道:“屋里沒有動靜,是不是出了何事?”
“不會有事。”那苗人卻是笑道:“巫醫的醫術很高明,只是上藥需要一點時間。”
一名護衛緊皺眉頭,便在此時,卻聽屋里傳出“啪啦”一聲響,就宛若是竹管爆裂之聲,兩名護衛都是一怔,一人使了個眼色,另一名護衛身體躍起,踩著樓梯兩下便到了樓上,推門進去,忽聽得驚呼聲:“不好,出事了!”
樓下的那名護衛臉色一變,正要上前,只見到那苗人也是緊張湊近過來,道:“怎么回事?”那護衛還沒說話,便感覺寒氣襲人,那苗人驟然間神色兇狠,手中竟是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匕首,悄無聲息之間,已經向那護衛刺過來。
那護衛反應倒也敏捷,立刻回頭,趁勢已經拔出刀來,瞧見從黑暗中已經冒出幾十個身影,心知不妙,厲聲道:“殺了白棠齡!”揮刀便往那苗人砍來。
那苗人身手倒也不算弱,側身閃過,手中匕首再次刺出,也便在此時,聽到一個女子聲音道:“不要讓他們逃了,大伙兒沖上去。”一道窈窕敏捷的倩影宛若靈燕般竄過來,手握彎刀,揮刀往那護衛砍過去,正是依芙。
那護衛身手實在不弱,以一敵二,倒也是不處下風,只是瞧見苗人越來越多,一眨眼間又有數人沖過來,心知兇多吉少,厲聲喝道:“我們是錦衣候的人,你們竟敢對我們出手,真是要造反了。”
依芙一刀劈過去,冷笑道:“錦衣候?你若真是錦衣候的人,現在放下武器,我們絕不傷你。”
護衛并不理會,身體往后一躍,跳上了樓梯,依芙搶上前去,彎刀連續砍過去,那護衛將依芙彎刀格擋開去,轉身沖到了門前,一腳踢開門,卻只見到自己的三名同伴之中,竟然有兩名倒在地上不動彈,剩下一人揮刀追趕著之前進屋的那名巫醫,那巫醫身形若同鬼魅一般,屋內雖然不算寬敞,可是那巫醫左閃右晃,逍遙輕盈,身法極其瀟灑。
護衛先不管其他,看向屋內的一張竹床,卻發現竹床上被褥皆在,但被褥中卻已經沒有人影,本該躺在竹床上的白棠齡不翼而飛。
護衛大吃一驚,只是沒等他多想,身后刀風呼呼,依芙已經帶著數名苗人搶了過來。
那護衛這時候已經明白中計,可是卻想不明白白棠齡為何會不翼而飛。
“噗!”
護衛猛地感覺手臂上一麻,吃了一驚,這時候卻已經瞧見,門外有幾名苗人手中端著竹弩箭,心下一寒,低頭瞧了一眼,發現一枚細小的竹箭射入了自己手臂之中。
苗人善毒,護衛見得自己手臂被竹箭射中,臉色驟變,這時候卻聽到“砰”一聲響,眼角余光瞥見一道影子直往自己飛過來,想要躲閃,只是那影子實在太快,他腳下剛動,那影子已經是重重地撞在了他身上,兩人頓時撞在一起,摔成一團。
卻原來是那巫醫在閃躲之間,找尋到了空隙,趁機出手,一拳打在了那名護衛的胸口,這一拳力道十足,那護衛身形飛過來,與自己同伴相撞。
兩人想要起身,早已經有苗人沖上前去,彎刀架在了兩人的脖子上,兩人互相瞧了一眼,眼中顯出狠厲之色,那巫醫瞧見,似乎想到什么,沉聲道:“小心他們自盡。”眾人一怔,卻瞧見那兩名護衛臉上顏色轉瞬間便即變黑,嘴角溢出黑色的血液,身體栽倒下去。
巫醫皺起眉頭,依芙上前去,用刀刃沾了沾血液,那血液沾染在刀刃之上,連刀刃也瞬間發黑,駭然道:“好厲害的毒藥。”
巫醫道:“他們是死士,早就做好了失敗的準備,毒藥應該就在他們的嘴里,一旦失手,隨時都會自盡。”冷笑一聲,道:“他們自盡,自然是為了保證不會被審問出供詞。”指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另外兩名護衛道:“這兩人也是如此。”
“侯爺,他們......?”依芙看著巫醫:“他們也是自盡?”
巫醫抬起手臂,摘下了嘴邊的胡須,原來胡須卻是黏上去,只是夜色昏暗,再加上他一身苗服,又故意彎著身子,乍一看去,還真如一個半百的苗人小老頭,而且他進樓之前,自始至終未發一言,自然也不會因為嗓音太年輕被護衛看出破綻。
這巫醫自然是齊寧裝扮而成。
齊寧順手從一名苗人手中拿過一把刀,走到那兩人身邊蹲下身子,用刀將一人翻轉身子過來,那人果然是臉上發黑,早已經死的不能再死。
“我進來之后,便施放了你們配給的迷藥。”齊寧解釋道:“這兩人守在屋子里,一人距離白棠齡幾步之遙,近在咫尺,幸好我們不是硬闖進來,否則一有動靜,白棠齡必死無疑,這幾個人時刻都在警戒,十分小心。”頓了頓,冷冷一笑,道:“他們在山里呆了兩天,也幸虧你阿兄之前一直將他們當成錦衣候的人,真摯相待,這些人便以為得逞,多少還是放松了一些戒備,萬想不到我們會突然回來,所以我拿出迷藥之時,他們只以為我真的是在給白棠齡敷藥,不知不覺中就中了迷藥。”
依芙道:“其實這種迷藥也是用來治病的,有些大病,需要動刀子,血肉之軀難以忍耐,用這種迷藥,可以讓人陷入沉睡失去知覺,而且身體沒有任何感覺,昏迷之后再動手,便感覺不到疼痛。”
“哦?”齊寧含笑道:“這倒與麻沸散有異曲同工之妙。”心想這種迷藥用途不少,回頭可以找黑巖洞索要一些帶回去,站起身道:“不過這兩人中毒之后,肯定是感覺到異樣,想要向外示警卻因為身體已經中毒而來不及,又擔心會成為我們的俘虜,在倒下去之前,竟然是破毒自盡。”
依芙見得四名護衛頃刻間都是橫尸當地,心下有些發毛,蹙眉道:“這四人自盡之時,毫不猶豫,當真是心狠手辣。”
“被派到山上來的,一定是死士。”齊寧冷笑道:“他們心如鐵石,訓練有素,絕非是一般人所能訓練出來,看來背后的真兇,比我們想的還要難對付。”
依芙想想到后怕,不由輕拍胸口,豐滿胸脯顫巍巍跳動幾下,輕聲道:“侯爺,幸虧你早有計劃,否則這幾個亡命之徒連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要殺白棠齡,定是眼也不眨。”
“能活下去,誰也不想死。”齊寧掃視幾具尸首,“這幾人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結果,否則白棠齡在他們手里早就死了千百回。”忽地想到什么,走到屋角,用刀撬開了一塊地板,依芙已經湊近過去,向下望過去,沖著下面叫道:“白縣令是否無事?”
下面已經有人答應道:“沒事,放心,白縣令安然無恙。”
齊寧笑道:“也幸虧苗家吊腳樓都有這樣一個好所在,就算木樓被圍,從屋子里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下到樓底下。我用繩子捆著白棠齡從這里放下去,他應該不會有事,盡管放心。”
“我們苗家人的房子與你們漢家人不同。”依芙知道白棠齡安然無恙,這才松了口氣,帶著一絲淺笑:“就像我們苗家姑娘,和你們漢家姑娘也是不同的。”
齊寧只覺得依芙這話似乎有些深意,一時也品味不出,只是笑笑,隨即皺眉道:“不知道洞主那邊情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