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起來,饑寒交迫的人們
三人下馬，歐陽謝謝說，想不到兩位小兄弟竟有如此手藝，光這味道，就讓我垂涎三尺啊。
好在柳清風早已把狗肉大卸八塊，三人坐下來吃。上官你好咬了一口，說道好吃。從馬上解下一個酒壺，分給眾人喝。鬼刀客薛行義看淳于明月坐在不遠處吃，問這位小兄弟怎么不一起吃？
柳清風擺擺手，說我們大明老家規矩，晚輩不能跟長輩同席，飯可以保持，規矩可不能亂。三人見此，也不再相勸。
上官你好一口氣吃了將近一斤狗肉，說什么肉，竟如此好吃。柳清風說方才路上看到兩只野兔，捉來烤了。對了，我看三位還在找那個布魯侯家的女奴？
薛行義警惕道，你怎知女奴的事？我眼見露餡，連說前兩天在客棧，聽謝仙子和上官少俠提起此事，昨夜我們在山洞避雨時也遇到一面。
上官你好拍拍肚子，打了個飽嗝，說兩位到神都做什么生意？我指了指茶車，說左賢王府上在大明定了一車茶葉，路途雖遙遠，但利潤還算可以，我兄弟倆還想著賣了這車茶葉，回大明娶媳婦呢。
歐陽謝謝說兩位還沒成親呢？不如這樣，我神都城美女如云，你們到了神都不妨去找我，姐姐給你介紹幾個姑娘。
柳清風佯道，神都城的姑娘，能有姐姐一半漂亮就不錯了。歐陽謝謝格格笑道，你小子嘴巴真甜，也不愁娶不到媳婦。
上官你好的醋勁兒卻上來了，說師妹，時候不早，咱們還是趕路要緊。薛行義點點頭，正事要緊。
上官你好從懷中取出一個盒子，打開有幾只蜜蜂，柳清風說這是干嘛用的？上官你好得意道，靈犬追蹤那女奴，這蜜蜂乃追蹤靈犬之用。
我心中一愣，與柳清風連暗中防備，他那只狗本來不大，一共沒幾斤肉，上官你好自己吃了一半，若蜜蜂發現貓膩，這可不秒。
蜜蜂在四周轉了兩圈，沖向山下去。上官你好說，靈犬在山下有發現。三人連告辭，向山下追去，我倆心才落地。
待他們走后，柳清風暗呼好險，差點穿幫了。我說你怕什么，他的靈犬大部分都進了他自己肚子，要怪也怪不著咱們。
我們唯恐他們到了山下發現靈犬的皮，懷疑到我們頭上，連收拾行李，趕路去也。
對付歐陽、上官我倆倒不怕，但加上武功深淺不知的鬼刀客，也沒有必勝的把握。而且，此行我們主要是殺完顏金剛，以及取回大明的諜報，太早暴露身份，對以后行事也不利。
趕路五十多里，確認三人沒跟上來之后，我們才松了口氣。眼見天色已晚，跟當地人打聽下，距離白馬城還有三十多里，看來又要夜宿山林了。
淳于明月倒也知趣，主動幫忙生火、燒水，又取了食物做飯，大周朝牛羊肉多，米少，主食是一種叫糍粑的食物，用牛肉、糯米、花生、芝麻搗成糊狀然后曬干，吃的時候用水泡開。
我不太習慣這種食物，但見淳于明月吃的津津有味。柳清風說想不到你竟心靈手巧，還能做出這種美食來。
淳于明月低頭道，我在布魯侯家就是伺候少夫人的，少夫人脾氣不好，稍有不周，便是拳打腳踢。
說著淳于明月露出前臂，上面傷痕累累，這是十天前少夫人用剪刀劃的。我見雖有傷疤，但并不明顯，心想才十天，傷痕退的差不多了，便是尋常武者，也不會這么快愈合。
柳清風嘆了口氣道，大周朝允許養奴隸這一點就很惡劣，我聽說在神都一匹上好的馬，就能換四五個奴隸。我聽說尋常貴族斗富，一看田產多寡，二看奴隸多少，可否是事實？
淳于明月點頭默認。
吃完晚飯，淳于明月收拾完東西，與柳清風閑聊北周的一些風土人情。我坐在一旁打坐練功，突然心生警兆，叢林深處，有一隊人馬向我們靠近。我連出聲示警。
一支響箭呼嘯而來。這箭并未射向我們，而是在我們身前兩丈開外沒入土中。
雖不知北周江湖規矩，但這種響箭有示警之意。我心說莫非這叢林是哪家地盤，我們無意間侵入了對方領域之中？
我連起身，朗聲道，我三人乃大明前往神都的生意客，路過貴寶地，唐突了諸位，不知何方高人，可否現身一敘？
話音剛落，一名男子率幾十人現身，但我感應到叢林深處仍有幾百人潛伏其中。那男子長發披肩，身材魁梧，身上穿虎皮外套，手持虎頭刀，走了出來。
來到我三人跟前，南明人？
我說正是，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虎衣男子笑道，在下呼延無敵。既然是生意人，我們也不難為你們，卸下半車貨物，算是過路費了。
我心中冷笑，呼延無敵雖是反抗大周皇室的義軍，但平日行事與盜匪也無異。不然沒有地盤，那么多人馬，如何養活的起。
柳清風說若不答應呢？
呼延無敵呵呵一笑，那就要問我手底下的虎頭刀答不答應了。淳于明月忽然道，呼延大將軍？
呼延無敵看了淳于明月一眼，你是？
淳于明月說，我是雪原族的淳于明月。前些年，你去雪原族長老那邊借兵時，我們見過面。
呼延無敵仔細盯了許久，這才認出淳于明月，原來是你，你怎么跟南明狗混在一起了？呼延無敵以反周義軍自居，立志推翻大周皇族的農奴制，不過心中對大明仍是不屑。
淳于明月說這兩位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呼延無敵聞言，態度這才好轉一些，吩咐手下道，既然都是自己人，你們都退下吧。
淳于明月問道，大將軍怎么如今只剩這么點人了？
呼延無敵長嘆一聲，半月前，我們義軍遭到完顏老狗的偷襲，狼城和鳳凰城都已失守，我率三千兄弟突圍，逃到了此處。言語間竟有唏噓之感。不知這兩位兄弟如何稱呼？
我跟柳清風通報了姓名，呼延無敵說方才多有得罪，我自罰三杯，就當賠罪了。
淳于明月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釋道，我們雪原族與義軍幾年前就結成抗周同盟，只是長生天不保佑我們，讓我族人被滅。呼延大將軍，你們接下來有何打算？
呼延無敵道，完顏老狗雖奪了我兩城，但他們兵馬也損失不少，這半月來，我們有解放了一批農奴兄弟，如今白馬城兵力空虛，我們準備突襲白馬城，奪回這座城池。
我雖不了解義軍情況，但如今北周勢強，若呼延無敵真攻打白馬城，恐怕以北周的實力，恐怕不是易事啊。想到此，我輕嘆一聲。
呼延無敵見狀，秦兄弟可有不同高見？
我說高見不敢當，一點陋見，在大將軍面前獻丑了。我整理了下思緒，說道，敢問大將軍如今有多少兵馬？
本有一萬兵馬，前不久突圍之后，已聯絡不上了，如今能用的兵馬，也不過六七百人，不過攻打白馬城足夠了。
我又問，不知大周有多少軍隊？
呼延無敵說，大周有四十萬兵馬，如今十萬屯于南疆，西、北、東三邊各有五萬，還有十五萬，都是效忠于領地的貴族，駐守在各城之中。我正是看中白馬城的設防較少，才選白馬城作為目標的。
我再問道，如今北周主要兵力在于防范大明，若明、周兩國一旦簽訂和平協議，北周集中兵力來對付將軍的義軍，不知將軍有幾分勝算？
呼延無敵苦笑道，一份勝算也無。
我說這就對了，我覺得將軍之所以敗北，一是農奴兄弟裝備不良，二是將軍過于重視這一城得失，一旦占據城池，北周皇族必不容你。
呼延無敵點頭，連問道，那秦兄以為呢？
我說如今大將軍由明入暗也非壞事，一切以保存有生實力為第一要義，不如開展游擊戰，在邊遠地區建立根據地，走農村包圍城市的道路。而且將軍乃義軍，淳于姑娘說，大周朝奴隸有幾十萬人…
呼延無敵恍然道，你的意思是說，要發動農奴造反起義？
我點點頭，沒有人生下來就是奴隸，更沒有人愿意當奴隸，只要將軍把握好這一點，將來不是沒有翻盤的機會。
柳清風說你怎么對行軍打仗這么熟悉了？
我啞笑道，這哪里是我的主意？這是上次跟蕭乾良、朱潤澤吃燒烤、喝酒時候，他們分析北周戰局時說的話，我不過把他們意思篡改了下而已。
柳清風說我就說嘛，以你本事，肯定想不到這么多。我嘲笑道，沒事兒多讀書，多跟有知識的人請教，別整天跟渾渾噩噩的。
呼延無敵陷入沉思之中，良久才道，聽秦兄弟一番話，我幡然悔悟啊。就這么定了，我決定放棄攻打白馬城，轉向偏遠山區，建立根據地。
我說雖然大明、北周近來關系不好，但作為國際友人，我還是愿意跟大將軍建立合作。
呼延無敵問道，怎么合作？
我笑道，如果我大明為將軍提供一些兵器、糧草輜重，甚至必要時跟義軍互換情報，你覺得如何？
呼延無敵說，秦兄弟不是商人嘛？此事你又怎么能做的了主？
我悠然道，若我說我是登聞院的監察，能代表大明太子殿下做一些決定，呼延將軍對此可否更有信心一些？
呼延無敵一拍手，兄弟們，抬酒來！
樹林中響起了翻身農奴把歌唱的悠揚歌聲。
我替朱潤澤做出這個決定，倒也不是貿然行事。之前與太子、蕭乾良喝酒時，蕭乾良在提起破北周之局時，提出過這個建議，朱潤澤當時也頗為贊同，但卻苦于無法找到合適的人選來執行此事。臨來之前，朱潤澤倒也跟我提了一句，我當時沒想到來此，竟然派上了用場。
一夜之間，眾人喝的伶仃大醉，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過來。淳于明月遇到義軍，我本想讓她跟著呼延無敵一起，如此一來，我們行動也方便一些，可是她不愿意追隨他們。
柳清風也道，她本已是無家之人，呼延無敵如今身處困境，能否自保尚不得知，若明月跟他們走，誰又能保證她不出意外呢？
我嘆了口氣，說罷了，隨你吧。
與呼延無敵告辭，我們重新啟程，經此事后，我們決定不再夜宿郊外，盡量選擇北周的城池住宿。好在北周還是比較歡迎我們這些來做生意的商人，一路上雖也遇到盤剝，卻也未有太多損失。
幾日后，我們聽到了一些傳言，說呼延無敵向北周天下發表了一篇名為《廢奴宣言》的文章，接著又發布《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文章，號召大周農奴聯合起來，反抗大周貴族制度，并用極富煽動力的語言發出吶喊：起來，饑寒交迫的人們，起來，不愿做奴隸的人。
面對危機，北周朝廷迅速反應，將刊發文章的機構查封，并頒布法令，禁止流傳，一經發現，格殺勿論。
但這篇宣言卻像雪球一般越滾越大，手抄卷在若干地方迅速流行起來。導致我們入城時，兵丁都要檢查，有無帶少抄本入城。與此同時，在大周一些偏遠的鄉鎮，開始爆發了若干農奴起義，那些農奴如發瘋一般，殺死貴族，火燒他們府邸，形勢一發不可收拾，如野火一般蔓延。
這日，我們來到落雪城，在茶肆坐下休息，忽聽有人說道，你們聽說沒有，朝廷發兵討伐逆寇，并貼出告示，出萬兩黃金懸賞呼延無敵頭顱，而且殺此人者，不論身份貴賤，一律賜為貴族？
柳清風聞言低聲道，你看，人家的腦袋比你值錢多了。我說能一樣嘛，咱們那是江湖仇殺，他這可是反革命罪。
另外一人說，我也聽說了，不過你消息有些落后了，我得到的消息是，那反賊在不老城被手下出賣了，如今正押往神都城呢。那些逆賊，所到之處，寸草不生，無惡不作，抓的好啊！
淳于明月聞言，身體微顫。我心中也感慨，想不到那夜一席話，竟讓他成為北周朝廷眼中釘，反而害了他。
就在此時，聽到一關隴口音中年人道，伙計，拿壺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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