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鬼谷問道
我不由佩服起黃程來，他初入江湖時，一沒名氣，二沒實力，三沒背景，典型的三無人士，按理說這種人在江湖上很難出頭，就算他在機緣巧合下獲得天書卷，懷璧其罪，以他微末武功，恐怕會被江湖上覬覦天書的門派追殺。
誰料到黃程竟如此聰明，以天書卷為媒，將天書中的武功傳給一些原本不起眼的江湖人士，令他們武功大增，成為天書的既得利益者，并立誓守天書。
如此一來，對天書這一稀缺資源進行優化配置，并聚集了一大批新晉武林高手，而且還利用做擂闖關，聚集了不菲的財富。
如今的中原一劍黃程，已不是當初那個懵懂小子，而是掌握著大量資源的新晉武林高手，尋常的三流門派，根本不是他們對手。
越往上走，我越覺得困惑，臺階不多，卻感覺總是走不到盡頭。并未看到先前進入的那些人，隱約卻能聽到有人說話聲。
面癱怪，快來看，抓住唐門小狗一枚，你說晚上我們清蒸還是紅燒？
兩位老祖宗，求你們別殺我。
你小子有點志氣嘛，學什么不好，偏學人家穿皮褲，怎么著，想上今日頭條啊。以后就叫你皮褲唐好了。對了，你穿這玩意兒，放屁的話，屁從哪里出來？
三觀不會沒跟進來吧？說的是薛魚兒。
柳清風道，不能啊，他整天吹噓當年邏輯考滿分，這么簡單的與非邏輯題算不出來？
我聞言大聲喊他們，他們卻始終沒有回應，還在兀自說話。此山中的禁制，將各路的聯系斷絕了？那為何我能聽到他們的聲音？
我提起真氣，向山頂狂奔，卻始終未見到終點。這種感覺，又如同初次進入那片黑暗區域一般，那種絕對距離和絕對位置的悖論一直困擾著我。
我靜下心來，在煙霧繚繞中盤膝而坐，釋放出四湖真氣，感應周圍天地真元變化。心中陡然一驚。
天地萬物之間都有真元流動，或稀薄、或豐富，但在老君山中，周圍沒有一絲真元波動。
那么，只有一個可能，我不是在老君山中，而是在鬼谷道長的空間規則之內，唯有這樣，才能脫離物理法則，將空間層層折疊，才有無盡的距離。
領悟到這層規律，我平息靜坐，如在黑暗區域一般，釋放出全部真元，盡情體悟空間內每個方寸、每個角落的規則。
我在青山不動，青山繞我而行。
一個聲音自虛空中傳來，你能看透我設的禁制，悟到我空間法則，應該不是個笨蛋。
我抬頭望去，卻未見任何人。鬼谷道長？
鬼谷道長也罷，五谷道場也罷，都不過是虛名。黃施主借我寶山設生死門，我留了私心，多通了一門，便是你闖入的這道門了。
我心說這還中彩蛋了啊，于是問道：接下來是要滿足我三個愿望嘛？等等，你就是昨日那個非油炸更健康的教書先生？
鬼谷道長呵呵一樂，然也，本道長學究天人，明陰陽、懂八卦，上知五百年，下至五百年，可以送你一卦。
我說算卦就免了，你若真想幫我，還是把我送出去吧。
鬼谷道，本來你借驚神陣改造經脈，大有機緣，然之后卻屢走旁門，又進入過偽通象境，境界受困于此，難道不想更進一步嘛？
這一句話拿住了我，兩年來我武功大增，有些飄飄然了。
當日三俗如此說我，我還以為他是刺激我，只是自進入二品之后，境界再進一步都很難，本以為是水到渠成之事，雖勤于修習，卻一直未有突破的跡象。
倒是柳清風，得了趙拂衣劍道衣缽之后，武功大增，隱有突破一品境的征兆。所以這次來老君山，也頗想能借閱天書，在武道一途有所長進。
我收起心神，問道，請道長賜教！
鬼谷說道，武功至通象之上，三境之外，修習的便是道了。以學劍為例，劍是劍，道是道。劍法可練至極致，道法卻無止境。
趙拂衣劍是世俗之劍，道卻是出世之道。武帝無名的刀是絕情之刀，道也是無情之道。
以秦施主為例，你學的萬劍河山，乃當世最一流的劍法，若練至極致，便是知玄境，也可斬通象。問題在于，劍法可淬煉，道法卻要自己體悟。你學的是道門心法、佛門武功，卻未有對應道法。
我心中聽得駭然，拋開泰山派武功不說，獨孤九劍、半寸河山、萬劍河山、大日如來法印、大盜之術，我學到的武功，都是世間最上乘的武功，并能融會貫通，一直引以為傲。可先是三俗、后是鬼谷，都批為駁雜不精。而且我又借噬靈珠得過偽一品境，難道真的與一品無緣了？
鬼谷說道，我倒是有一法，不知你愿否一試？
愿聞其詳。
鬼谷道長踏至我身前，正是昨日在五津縣衙所見之人，只是今日穿了一身道袍，只見他一揮手，青山綠水散去。
整個中原在我們身下，四處狼煙滾滾，神州陸沉，異族鐵騎之下，生靈涂炭，民不聊生。
我看到有幾個騎兵，抓住兩個女童，扔進大鍋之中，煮沸而分食。
我看到一眾村民被懸于樹上，被一隊軍人射箭取樂。
我看到明軍敗退后，被逼投入黃河，黃河斷流。
一幕幕人間慘劇呈現在我面前，雖知道是幻象，卻仍不寒而栗。我看不下去，喊道，夠了。
幻象盡去。
鬼谷道，若殺一人，而救天下蒼生，你可會去做？
我說會。
鬼谷又問，若所殺之人，是你至親至愛之人呢？你的愛人？你的兄弟，亦或是你師父？
我猶豫了。
我知道這是他在考驗我，站在道義上，只要與自己無關，人都很輕松做出自己選擇。可一旦自己涉身其中，又怎能是只用道義來考慮問題的？
鬼谷嘆聲道，施主是有情有義之人，這個問題太難為你了。你的道，還是要自己去悟，不過你的劍，卻還可更進一步！
我拱手施禮，求劍于鬼谷。
鬼谷道，萬劍河山乃呂純陽所創絕世劍法，共有十二式，尋常之人，若無大毅力，練至十一式便是極限。第十二式萬劍歸一，乃世間最凌厲的劍招。你既然學此劍法，我便傳授你第十二式之法。
鬼谷接著道：中原向北五千里，有極寒之地，名北極洞，你在此間揮劍一萬萬次；
中原向南五千里，有極熱之地，名赤極山，你在此間揮劍一萬萬次；
中原向東五千里，有極濕之地，名蓬萊泉，你在此間揮劍一萬萬次。
如此三萬萬劍成，便可悟出萬劍歸一之法。
我心中咂舌，三萬萬劍，縱是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豈不要練上十年？
鬼谷笑道，所以我說若無大毅力之人，無法學得此劍法。當年純陽祖師，便是在山中練劍十年，才有大成。
我真的開始羨慕柳清風了，他喝酒睡覺都是練功，而我卻如此苦逼的要練三萬萬劍才能劍道大成。鬼谷道長不會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有沒有速成之法？
鬼谷說當然有！
說來聽聽。
不練。
道長，我還有個問題。
鬼谷有些不耐煩道，你快些，下午我還有課，去收學費呢。
我問道，三境之外的大宗師，究竟有多厲害？
鬼谷翻白眼兒，似乎覺得這問題太傻，淡淡道，給你舉兩個例子，二百年前，呂純陽一劍斬百名通象高手；二十年前，魔尊紀寒跟人打賭，一口氣殺了三十多一品高手。只是天下江湖，通象高手將悟天道，殺之有違天和，若無大是大非，極少有人如此去做。
我問道長你呢，能殺多少一品高手？
鬼谷說我不會武功，但也沒人能殺死我。
我說也對，老君山就如一烏龜陣，誰進來就困死在里面。
鬼谷道長敲了我腦袋一下，冷冷道，滾。
還號稱天下第一高手呢，這么小氣，連個玩笑也開不起。幻象盡去，鬼谷道長不在，悠悠青山盡收眼底，我站在老君山的觀云臺之上。
抬頭望去，老君觀就在不遠處。拾級而上，來到山頂，老君觀大門之下，有一青年盤膝坐于麻團之上，正是在開封一別的黃程。
此時望去，他精神內斂，全無內力波動，一柄桃木劍抱在懷中，如老僧入定一般。
黃程！我喊道。黃程紋絲不動。我走了過去，大聲道，黃程！
嗯。黃程打了個激靈，口水順著嘴角流下，歪歪斜斜躺了下去，鼾聲如雷。
中原一劍！
黃程猛然驚醒，縱身躍起，誰在喊我？待看到我時，驚喜道，秦大俠！說罷，用袖子擦了下口水，伸手給我一個熊抱。
我說你小子行啊，才一年不見，竟成了天下聞名的中原一劍了。
黃程撓撓頭，赧然道，我自己胡亂封的，幾個朋友跟著起哄，瞎叫的。秦大哥來了，中午我作東，咱們不醉無歸。
我說你不是在做擂嘛，天下盛傳若能闖過五關，你就會借天書一閱。
黃程臉色微變，面露戒心，說道，我說無事不登三寶殿，難道秦大俠也覬覦這天書四卷？
我心中愕然，訝道，你怎會如此想？
黃程臉色稍緩和，來來來，咱們去喝酒。
說話雖仍客氣，但我卻覺得與他之間產生了一絲隔閡。得到天書卷的黃程，不知經歷了什么事情，已脫去當年在江南時的稚氣、在開封時的豪氣，一種患得患失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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