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薛家莊時,天色放晴,初秋的雨總是來得快去的急。薛魚兒正與紀君璧在院子內飲茶,見到我一人回來。薛魚兒問道,牛鼻子走了?
我點了點頭,將今日之事簡單跟兩人說了下。薛魚兒神色有些黯然,我小時候見過那牛鼻子幾次,每次來都欺負我,后來爺爺去世后,他很少來了。我爹在世時還時常提起他。
我想了想,決定不把何道子委托之事說出,安慰她道:你爺爺有此好友,也不枉此生了。
在薛家莊住了三日,薛魚兒每日與紀君璧在書房研究藥材,在藥房煉藥,我對醫藥之事一竅不通,幫不了什么忙,潛心鉆研何道子留下的那本《盜得經》,卻也收獲不少。
何道子那日對敵瀟灑無比,十余名一品高手在他手下竟撐不過一盞茶功夫,對盜氣之術運用更是爐火純青,我試著回憶當時他出手招式,卻始終不得要領,心想此事更不能急,如他所說,到不了一品境,根本無法理解空間法則,那些盜之術法無法使用。
這日,我閑來無事,在院中看薛魚兒種的一些草藥,其中一株藥草結了十多顆赤紅色果子,閃著色澤,正要去碰,突然聽到薛魚兒喝止道,別動!那可是紅油果,三年開花,三年結實,珍貴無比,你若是弄壞了可賠不起。
我說有多珍貴?
薛魚兒一臉得意之色,一粒在市面上能賣幾百兩銀子吧!
我說什么寶貝這么珍貴?難道能起死回生?
薛魚兒神秘道,不告訴你!轉身在紀君璧耳旁說了幾句,紀君璧聞言不由樂了。
我越發好奇,連忙哄薛魚兒。薛魚兒才道,這紅油果汁液是美容養顏天下第一奇果,一粒果可制成十幾粒養顏丹,你們這些臭男人用不到的!
我恍然大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養顏丹是天下聞名的奇藥,一些達官顯貴、皇室貴族中女眷都喜歡將之作為貴重禮品互相贈送,價格也水漲船高,據說炒到十幾兩銀子一粒。薛魚兒乃醫門世家,在院中種這些也不奇怪了。
薛魚兒趁機顯擺了下藥圃中的草藥,有生津活血的,有提高免疫力的,說的不亦樂乎。紀君璧倒也耐著性子聽,我卻有些不耐煩了,問道,君璧的抑制血毒的丹藥練得如何了?
薛魚兒一拍腦袋,哎呀,我給忘了!
我有些不悅道:大小姐咱們能靠點譜嗎?
薛魚兒說你又沒錢,來說說我憑什么給你煉藥?
我說我在京城家里有一顆夜明珠,你紀姐姐送我的,你若幫她練出藥來,到了京城,我便送你!
薛魚兒眼神發光,多大一顆夜明珠?
我用拳頭比劃了下:有拳頭這么大!
紀君璧笑著道,小魚兒休聽他胡說,也就雞蛋那么大罷了。
薛魚兒說,那也很好了,成交!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瓶,遞給紀君璧道,這是三個月的量,沒了我再給你煉。反正我一個人在家也無聊,不如紀姐姐多住些日子吧!
我心想此次西涼之行十分兇險,紀君璧又不能妄動真氣,帶著她一起恐多有不便,讓她在薛家莊靜養也未嘗不是好的選擇,于是跟紀君璧商量。
紀君璧起 (本章未完,請翻頁)初有些不愿意,想要跟我一起,幾經勸說,再加上薛魚兒在一旁攛掇,才同意留下。
我又在薛家莊住了五六日,每日陪紀君璧散步、聊天,說些甜言蜜語的情話,本來想跟她關系更進一步,可每次有機會時,薛魚兒總很不適宜的出現,弄得有些尷尬。
在薛魚兒的悉心調養之下,紀君璧身體逐漸好轉,說笑也逐漸多了起來。想想當時初見之時,兩人動輒劍拔弩張,心中不由感慨萬分。
這日,紀君璧幫我收拾行李,我重新啟程,臨行之前,我握著她手道,你在這里靜養身體,等到明年桃花開時,我從西涼回來接你。
薛魚兒在一旁促狹道,哎喲,這話說的酸溜溜的,真不害臊。
我說你小毛孩子懂什么,薛魚兒揮揮拳頭,跟我示威道,你再惹我試試?我連稱不敢,薛大小姐聰明伶俐,乖巧懂事,等我回來,一起接你去京城玩耍!
薛魚兒道,這還差不多,記得從西涼給我帶禮物哦!
我轉頭,看到蘆花在藥圃中低頭啃那紅油果,心想不妙,趕緊拿起行禮,牽起蘆花,跑路去也。
身后傳來薛魚兒破口大罵:秦三觀,你給我站住!我哪里敢停,連拍韁繩,跟蘆花狂奔而去。
出了中陽城,一人一騾一路西行,天氣轉寒,路上野草漸黃,人跡也逐漸稀少起來。十日后,山西路最西的楊柳鎮,再往西過了響沙灣,便是大明與西涼的交界處。
楊柳鎮是西涼與大明的一處貿易中轉站,今年以來朝廷與西涼關系交惡之后,征西大都督在此處屯兵搞軍事演習,楊柳鎮沒了往日繁華,只有極個別走私商隊在此處歇腳。
當得知我要前往西涼時,一名老者說,原本從楊柳鎮往西十幾日,穿過響沙灣便到達龍頭拐,由龍頭拐轉道入西涼。如今朝廷軍演,要向北繞瀘州,但如此一來要多走一月的路。
權衡許久,我決定不繞道,心中存了一絲僥幸心理,偌大的響沙灣,我又是一人一騎,不那么顯眼,若真遇到明軍,以我武功,逃跑應該不是問題。再不濟,我也有朝廷開具的通關文書,應該不會遇到什么麻煩。
在楊柳鎮準備好充足的干糧水囊,我騎蘆花進入響沙灣。越往西走,樹木越發稀少,時值深秋,放眼望去,一片荒涼,雄鷹橫飛,草原上野狼出沒,一到夜間,哀嚎聲起,異常凄涼。
幾天下來也只遇到一個走私商隊,我本想加入他們,卻被對方婉拒。我也理解,畢竟出門在外,又是前往西涼,作的都是些見不得人的買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這一日中午,我靠在一個石柱之下歇息,附近有一片水草,我把蘆花韁繩解開,它自行覓食。這些日子來,蘆花身體發生了一些變化,皮毛更加柔順,腳力也更快了,估計吃了薛魚兒藥圃里的藥草有關。
在響沙灣有若干這種石柱,長久以來經受沙漠草原寒暑交替,烈風侵蝕,石面上形成蜂窩一般的瘢痕,如皴裂的樹皮一般,無比滄桑。
連日行路,整個人疲倦異常,在水洼處洗了個冷水澡,我整個人斜倚在上面,伸了個懶腰,享受著片刻的愉悅。
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我猛的驚醒 (本章未完,請翻頁),從石縫之間看去,見十余騎蹄聲雜亂,濺起漫天黃沙,向我這邊狂奔而來。
馬盜?我心中閃過一個念頭,聽楊柳鎮的人說,響沙灣馬盜猖獗,專門挑形只影單的人下手,殺人越貨之后,將人棄尸荒野,行事狠毒絕辣。
我提高警覺,短匕藏在袖中,眾人來到跟前,才看到這些人身著軍服,看模樣應當是大明的斥候騎兵。
我松了口氣,站了出來。
這十余騎來至跟前,一人揮手,十幾匹馬頓時停住,整齊劃一。為首的是一二十五六歲青年,虎背熊腰,濃眉大眼,眼神爍爍,相貌堂堂。
什么人?
我拱手道,幾位兵爺,在下中原鏢局秦三觀,受托前往西涼送一些貨物。說著從懷中取出文書,正要遞過去。
身后一人道,此處乃軍事禁地,難道你不知道嗎?依我看,定是西涼的細作探子!
我心中暗罵,你見過如此英俊瀟灑的探子嗎,口中卻道,在下行事唐突,冒犯了幾位將軍,還請原諒則個。
說罷,遞上幾兩碎銀。聽楊教習講,明軍中有些軍痞,專門挑無人之處打劫行客,與土匪無異,殺人奪財之后,嫁禍給盜匪,倒也無法追問。
為首騎兵打量著我,我也好不怯場,仰頭與之對視。
青年騎兵首領道,鏢師?練家子?
我說不敢當,學了些武藝,混口飯吃。跟幾位將軍相比,只怕是貽笑大方了。
青年縱身下馬,手持精鋼打造的長槍,大聲道,來比劃兩招!其余十幾匹馬頓時散開,將我兩人圍在中央。
我說將軍武功高強,在下甘拜下風。
其余人一陣哄笑,還沒開始打呢,就認慫了,跟兔兒爺似的,還敢出門行鏢?
我心中大怒,你們這些人民子弟兵,不保家衛國打西涼,沒事挑事兒嘛,冷冷道,那恭敬不如從命了!
說罷催動四湖真氣,釋放出去,將青年籠罩其中。
青年見狀,收拾起輕佻的神情,長槍抖出幾個槍花,寒芒乍現。
這幾個槍花一抖,寒氣逼人,想不到此人竟也是武學高手。也難怪,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各大門派江湖頂尖高手,許多都被朝廷征召入伍,這青年不過二十五六歲年紀,卻也是二品高手。
青年凜然道,在下征西大將軍李世貞旗下游擊將軍蕭乾良,不知秦大俠用的什么兵器?我這些兄弟手中,若有看得上眼的兵器,盡管開口。
我心想這蕭乾良倒也爽快,不似矯作之人,雖是比武,卻不以多欺寡,說話行事,頗有江湖風范,哈哈一笑道:刀槍劍戟斧鉞鉤叉,我都不會,就用手中這把匕首,會一會蕭將軍的長槍。
蕭乾良說道,請!
一點寒芒將至,而后槍出如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