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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五章 知不知(上)

  最新網址:結束了與墨拉的對話,羅南仍然倚靠在銹蝕的欄桿上,看大江之上、兩岸側出的夜景。

  雨勢驟來漸去,此時大江周邊的天氣,雨后復晴,卻還氤氳著夏夜的潮熱。

  羅南的心思也不算清爽。

  幾番聯系交流,諸般心思用盡,并不比來一場超凡種級別的大戰來得省力。且這兩天時間,接收、放出的種種信息,還在他心底往來干涉,動蕩不休,試圖形成一個更清晰的圖景,以窺見當前及未來部分走勢。

  在與墨拉的對話中,羅南做了一個自主判斷——給“空天何”,至少是何伯政的古怪立場,增加了一個“合理化背景”。

  這不會提升他對何伯政的觀感,也不會讓他對“空天何”另眼相看,唯一改變的,是他對當前局勢的認知——說是“改變”也不對,更像是邏輯上的“確證”。

  這多多少少是受了“白渠道”的影響,嗯,就是白心妍通過章瑩瑩轉給他的看法,算是個很好的提醒。

  在羅南橫空出世之前…包括之后,李維的“對立面”,為避免持續的一盤散沙態勢,其實是急需一個能夠凝心聚力、統合資源的“方案”的。

  洛元和墨拉,當然主要是洛元的“基因路線”,恰好起到了這個作用。最起碼,這個路線看上去,要比“路中央橫著羅五殺的幻想路線”可愛多了。

  看上去,“三國殺”的局面越發清晰。

  可還是那個考慮:洛元的“基因路線”,究竟是不是李維另開的“小號”——以便從根本上消解“對立面”的利益訴求?

  所謂的“另起爐灶”,或許只不過是被徹底吞噬前的一次反芻?

  這個恐怖場景實現的前提是:李維和洛元,這兩個人會聯手嗎?

  或者更進一步講:李維能夠完全把控洛元嗎?

  在“七零格式研究所”事件中,他們似乎是類似于合作的關系——天照教團的立場,在哈城那次未成功的圍殺之時,已經彰顯無疑,堪稱李維之前驅,幾乎可以視同一體。

  可是,同樣是洛元,在天照教團核心勢力范圍的阪城,好像還在暗戳戳地搞事情…

  羅南無法做出判斷。

  說到底,還是情報掌握不夠。

  李維那個天外惡客,很好地將自己隱藏在深藍世界的陰影中。

  同理,洛元也可能深藏在霧氣迷宮深處某個大型碎片中,再用滿世界的克隆身份,制造一層又一層的迷障。

  對這兩個,羅南都沒有直接的情報渠道。也因此,墨拉這種人才具備了相應的價值。

  問題在于,墨拉…值得信任?

  算了,不需要思考這種問題。

  羅南自嘲一笑,不再多費心思。

  因信息量嚴重不足造成的問題,與其絞盡腦汁去猜想,不如老老實實去收集情報。這方面,羅南已經著手在做了,只是現在還不到收獲期。

  那么,就暫時休息一下,等待此前各種操作的結果吧。

羅南長長吐氣,身體微沉  ,又壓得欄桿左搖右晃,吱呀不休,但總算還沒斷開不是嗎?

  他重新打開虛擬工作區,微微瑩光照亮了周邊區域,似乎還要再往外圍暈開一些。但這時候,手邊光度忽又轉弱。

  哦,不是虛擬工作區的問題,而是此時已過中宵,江水流注方向,有勾月東升,清輝化鱗,逆波而至。

  兩相比較之下,人工光源黯然失色。

  羅南抬頭,看月下江景。非只水面,那波光月色又衍射兩岸,在雨后水洼、草木凝珠之上,跳躍往來;更與鄰近簌簌游移的陰影,交互掩映,極是生動。

  隨著這片下弦月緩緩向南天運轉,一層層的月光泛開,北岸夜幕似乎都殘破了,越來越多的細節呈現,包括在茂盛草木森林之間,隱綽顯現的殘破樓體、都市殘骸。

  直到這時候,羅南才又回醒過來:這里是已經有近五十年未曾有人類大規模涉足的荒野兇地。

  然而倒推更遙遠的時間,這里還是人類最繁華的三角洲之一。

  羅南注視這光影變化,心里不免有一些人世變遷的嗟呀,如絲絮飄空,輾轉上下。

  可與之同時,在他另一個觀察視角中,卻是別樣場景:

  具體而微的月光水色、樓影樹陰盡都模糊,化入行星表面更簡潔的光影中——來自恒星幾乎無窮盡的光芒,大部分投射在地球的另一面,但還有小股,劃過地球邊緣,撞擊在遭潮汐鎖定的月面,再反射下來,形成了地月系周期圓轉的光影系統,并且已經穩定運行了數十億年。

  也正是這個橫亙在星空中的天體系統,在羅南與磁光云母共享的大尺度感知下,如腹中轉丸,又磁感電通,提供了軀殼與感知持續擴張的部分動力。

  在持續累積的能量,以及七十多天的生命里與復雜星際、時空環境博弈的經驗共同作用之下,磁光云母的“生長”進入到一個快速發展階段。

  它就像一面巨帆,內側朝向太陽,似在太陽風的吹拂下,夸張地鼓起,與當前行星系中的主宰者,恭敬地保持距離。但無論是外側帆面,還是巨帆的四角,都在快速延伸。

  膨脹最厲害的外側帆面,已經瞄準了火星軌道,而扭曲牽拉的四角,則試圖繞過太陽,完成整個內行星軌道的盤踞和覆蓋。

  一方是生而為人的天然感知;

  一方是把控共享的幻想種極限體驗;

  特別是后者,與之實現共享后,羅南的感知系統層次之豐富,別說在地球上,就是放到天淵帝國中,也足以讓大多數人嫉妒得心碎。

  然而,認真學習了內修、通真兩科知識之后,羅南明確一件事:

  先驗之規不可本;外神之器不可恃。

  只這些,還差得遠呢。

  不患不知,而患不知而不已知。

  知道了路,羅南就不再彷徨焦躁。在他眼中,兩樣感知都算生動,偶爾細細體會,能磨消心中塊壘…

  暫時這便足夠。

  他笑著低下頭,重新去看虛擬工作區。

  不是“上課”,而是閱讀,權當消遣。

  目前,羅南主要從父親留下的課程中,學習天淵文明的文法課,一些基礎數理課程,以及構形設計的基礎知識。

  不吹不黑,非常棒,水平極高。

  但有一門,羅中衡先生再怎么用心,所設計的課程質量,對羅南而言,也是會有些落差的。

  那就是歷史課。

  羅中衡在教學初級階段,為了不讓兒子過于沖動、又或好高騖遠,對天淵文明所做的遮掩就不說了。

  單說羅南實現了禮祭古字入門之后,借助外接神經元資料庫里的大量專業歷史文本,在這門課程上,特別是“大歷史”范疇,已經把老爹辛苦設計的初級課程,遠遠甩在了后面。

  現階段,羅南對于古神、新神、域外種、天淵靈網、以及天淵文明的生成、出現和發展,已經有了一條斷斷續續的脈絡,對一些宇宙史上舉足輕重的神明、強者,有了最基本的概念。

  雖然有時候還會犯暈,張冠李戴什么的,但絕不會把暗昧神戰、萬神之戰這種宇宙標志性大事件的前后順序給記錯了。

  對于一些熟悉的名字,更是格外用心。

  比如:湛和之主。

  因祂而天淵文明興起,但也因祂在某個不可知的陰影中背負了弒師之名,而導致天淵帝國在一場諸天神明空降式的圍殺之后,轟然倒塌。

  與湛和之主高度相關的另一個名字,就是“天淵主宰”。

  羅南對這位古神很有興趣,沒有興趣也不行,在目前所見的歷史文本中,這位古神高頻出現:

  傳說從太古時代的原始宇宙中,就已經存在的“古神導師”。

  祂首創“神游”之法,幫助古神同類從原始宇宙絕望的快速膨脹時空框架中,實現了“精巧的暫時性脫離”;

  也是衪,首倡天淵靈網的架構設計,同樣是從設計立項到最終完成的“總工程師”;

  哦,最重要的,從地球人類倫理上,祂算是湛和之主的老師。當然,祂當過無數生靈乃至古神、新神的老師——如果羅南對同樣是由衪首創的、實現高層次知識和感知信息降維流轉傳播的“真傳”概念的理解,不出根本性差錯的話。

  就是這樣一位,被宇宙萬族恭稱為“導師”的偉大古神,被大量歷史文本指稱,在一次“危險的實驗”過程中,死于湛和之主之手。

  這是繼“昧”以后,第二位死于“非內戰”的古神。

  有些歷史文本,站在天淵文明的立場,認定是諸天神國的陰謀,是古神、新神中的某些存在,以及覬覦天淵靈網核心秘密已久的六天神孽,共同編織的干涉理由。

  這些各懷立場的爭論,看上去有些荒誕:完全不同生命尺度和存在形式的前提下,神明和人類竟然采用同樣的道德標尺。

  事實究竟如何,羅南無從置喙,就算他對湛和之主這位天淵文明創始人、同時也算給過他好處的強者,有天然的好感代入,也不妨礙他閱讀相關文本時,看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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