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鐘曼不是被鬧鐘、而是被傻狗子叮叮咚咚的信息給叫醒的。
從留言的信息看,從昨天到現在,短短十幾個小時的時間,原本還擔驚受怕的孜然面兒,已經毫不意外地被那位“深海禮佛”先生洗腦成功。
“哦哦哦,深海大叔超厲害!因為他,我們這里的活躍人數,一夜之間提升了將近三倍啊三倍!
“看吧看吧,我們在所有半位面里的排名,已經上升到前百了,而且還在往上走!
“明明已經沒有熱帖了,還有這個勢頭,說明咱們這里的活躍用戶,粘性都很高…對吧,對吧!”
笨蛋,因為時空地震的奇談怪論,吸引過來的這些人,回頭一人一口唾沫就能夠把你的瑞雯小姐姐淹死了!
話又說回來,如果瑞雯真的是視頻中體現的那個瑞雯,也許不用太過擔心吧。
唔,這絕不是路人式的無謂,而是剛從瑞雯小姐姐呼吸聲的環繞中醒來,格外有信心的緣故!
不管怎么樣,被叫醒的鐘曼是沒法再睡過去了,她只能起床,卸掉裝備,開始梳洗。同時有一搭沒一搭地和精力過剩的傻狗子聊天。
大概是時間太早的緣故,管理員聊天頻道中只有傻狗子一個人在活躍,梳妝鏡的信息界面,全是她跳動的發言。
很顯然,“海釣王”和“直男斬蘋果貓”那位,必然是把這頻道給消聲了…鐘曼就后悔,為啥沒這么做。
“新來的這些人,很多都對瑞雯小姐姐的照片感興趣呢!真的是全網獨家,別無分號!尤其是和視頻節目結合得那么好,曼姐你實在是太厲害了!”
孜然面兒又開始了例行的吹捧,然而沒有人圍觀的前提下,鐘曼已經有抗性了,心里毫無波瀾,反而有點危機感。
果不其然,幾秒鐘后,孜然面兒話鋒一轉:“但以半位面現在的規模,一張照片已經不能滿足上新的需求了。還有我們之前的老底子,也都希望能有更多的新的物料…”
半位面成立了總共還不到五天,什么見鬼的老底子呀!
但不管鐘曼心里如何吐槽,孜然面兒還是進入了老生常談模式:
“曼姐,魔眼女的獨特榮耀,就要靠你來守護了啊啊啊啊!
“昨天蹲守的成績怎么樣呢?有沒有可用的物料?哪怕一點點都可以!”
孜然面兒習慣性地用了泫然欲泣的表情,然而鐘曼只是看到了資本家毫無人性的壓榨。
社會的異化,均無免疫,不分早晚。
再這么下去,傻狗子終究會有一天變成一個合格的粉頭吧。
幸或不幸,鐘曼已經不想再深入考慮了。
她嘆了口氣,簡單回應:“沒有。”
孜然面兒擺了五雷轟頂的焦黑臉:“一點兒都沒有嗎?”
“一點兒都沒有。”鐘曼繼續強調,后續還想解釋一二,“她根本…”
信息還沒有成形,鐘曼皺著眉頭刪去了。她才不會自打自臉,把昨天訓斥田啟的那種不職業行為再重復一遍。
“曼姐你說昨天要考試的呀,瑞雯小姐姐沒有去學校嗎?”
傻狗子的基本邏輯倒還不容小覷,鐘曼不想讓她聯想過多,便繼續回復:“總之是沒有了,她應該是很不喜歡出現在人前的那種。假期臨近,想找到她的物料應該是越來越難了…”
怎么感覺跟提價似的?
鐘曼不想讓孜然面兒誤會,就又加了一段:“如果她真的有意回避人群,除非是私家偵探,或者是那些極端的私生,否則想要拿到獨門物料,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其他人不行,我也不行。”
鐘曼開始往臉上拍打爽膚水,凌晨才睡覺,又早早給叫醒,就算瑞雯小姐姐的呼吸很助眠,卻也沒法幫助她調節紊亂的內分泌,臉上感覺都有點浮腫,心里面就挺煩,下手都重了一些。
“啪啪”的聲音里,聊天頻道突然有新的參與者頭像跳動。海釣王也不廢話,發過來一個鏈接。
完全出于職業本能,鐘曼第一時間把鏈接打開了。鏡面一角的畫面隨即跳轉到 ZM那熟悉的界面。
呈現出來的,是一個初步具有話題性的推文,剛發布沒幾分鐘,轉發數已經破百。
最具討論性的,當然是發布者所發的內容。
那是一張有些模糊的圖片,看不成比例的狹長樣子,應該是截圖沒錯。下端還有好似通訊軟件的對話顯示。
在這張已發布截圖的上方,則是發布者的說明文字,或者是炫耀:“我竟然到了現場…是現場找上了我!”
啥玩意兒!
通訊軟件的界面截圖,質量就不用保證了,而且梳妝鏡一角的信息界面,也太狹小了些。只能看出主圖片顯示的是人的背影,乍看上去有些畸形,至少鐘曼第一時間并沒有看清楚。
鐘曼用手勢將信息角放大,圖片也隨之放大,經過特定優化的個人智腦,自動填充一些缺失的像素細節,并一層一層地刷新。
這多少需要點兒過程,鐘曼繼續“啪啪”地拍臉。
可沒過兩秒,她忽地瞪大眼睛,隨即臉上也是格外響亮清脆的一聲,震得她耳朵都有點嗡嗡作響。
圖片變得清晰了,那個看上去畸形的人影,展露出了更多的細節:
那確實是一個人沒錯,但并不畸形,之前讓人覺得別扭,僅僅是因為在那纖細人影的肩上,駐留著一只頗為壯碩的黑鳥。
確切地說,是一只烏鴉。
拍攝者拍到的,只是那人側后方的背影。
被拍的人并沒有回頭,倒是那只烏鴉,扭過脖子,黑漆漆的眼珠,似乎與鏡頭打了個對眼。
鐘曼打個寒顫,不是害怕,而是激動情緒引發的戰栗。
當大腦將那只烏鴉與圖片其他區域做了區分之后,那未轉身的纖細人影是哪位,也呼之欲出了。
“烏鴉…瑞雯?”
留言完畢才發現,某種層面上,這兩個確實意義等同沒錯。
“啊啊啊,這是哪里,哪里!”
激動之下,頻道里的孜然面兒已經全然忘了,就在幾十秒前,她最信任的業內人士,還信誓旦旦地講,沒有人能拿到瑞雯的物料!
孜然面兒忘了,鐘曼可沒有忘。臉上不知道是因為拍擊力量過大,還是心理壓力的因素,有些火辣辣的。恍惚了幾秒鐘,才開始去梳理這張截圖上的信息。
再怎么被打臉,鐘曼也是資深的業內人士,和只會激動尖叫的孜然面兒不一樣。她很快就確定:
將截圖發布在ZM上的人,多半不是第一手物料的制造者。
看外緣那一圈的界面元素,也不像是社會上流行的社交APP,倒像是某單位內部軟件的樣子——雖然截圖邊緣,被掃到的名字、工號什么的都做了處理,可具有社會通用性的職務還隱約可辨。
最重要的是,這個被截圖的第一手物料的制造者,顯然并不知道瑞雯的身份,只是困惑:“N6區,這個女的進來了…權限判定通過,那個烏鴉都通過了,怎么處理?”
“跟上去!”
“超出我權限范圍,眼前冒紅了。”
“為什么不早報告…H9區接手,報告情況!”
截圖暴露的信息到此為止。
鐘曼倒是有了另一個猜測:截圖這么糊,截的恐怕都不是照片,而是視頻之類…這些都是細枝末節,還有一個很關鍵的問題:
“權限判定”是怎么回事兒?
目前某種意義上被SCA主宰的社會,當然是權限社會沒錯。但經過幾十年的磨合,大多數情況下,人們所面對的無形的權限之鎖,仍然會具現化為一個個實實在在的門戶或欄桿。
那種好像傳統游戲中,一進入特殊區域,整個界面都會閃現紅光的情景,基本上是不會出現的…基本上。
一旦出現,往往就意味著事情大條了。
而且如果一個單位各部門之間,還有這么明顯的權限劃分,這個單位本身應該就是個麻煩。
曾經為了獲得重要物料,試圖搶占某個城市制高點的鐘曼,很榮幸也曾經體驗過類似的情況。
把這么麻煩的單位的內部信息發到外網上…貌似發文者之后就沒有再冒頭了。
以上這些,其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究竟是什么地方…不,應該要問,瑞雯去那里干嘛?
“又上新了嗎?上新了嗎?”
應該說更新…
過分激動的孜然面兒顯然沒有注意到截圖上傳遞的細節。如果可能的話,她大概更想在聊天頻道里跑圈兒,以宣泄激動的情緒。
鐘曼正在心里頭給傻狗子加戲,那邊卻“Duang”的一下,砸了個鏈接下來,然后就放出煙花特效:
“真的…上新啦!”
“什么?”
“我要快去通知大家!”
鐘曼都顧不得糾正傻狗子用詞不當,也不管后面這家伙又會到半位面怎么折騰,第一時間點了鏈接進去。
仍然是ZM上面那個荒野探險家協會夏城分會的古怪賬號,也仍然沒有任何文字說明,只有宣告著資源加載的環形進度條,在漆黑的播放器界面上顯示。
顯然,這絕對不是鐘曼已經下載到本地的那7分鐘…
她的心臟“咚”地一聲響,身體下意識前傾,盯緊了幾乎已經填滿了梳妝鏡的映射區域。很快又覺得,此前濺上去的細碎水珠和泡沫,當真礙眼。
不對…等一下!
鐘曼突然醒悟:她為什么要盯著這一個臟兮兮的鏡子看呀!
這時候什么爽膚、什么打臉,通通都不重要了,鐘曼用最快的速度,把臉上那層玩意兒弄干凈,反身就撲向了臥室。
她拿出比晚上更快捷數倍的動作,給自己組裝起“便攜實境”的外設環境,然后直接仰倒,發誓這次要用最舒服的姿勢,好好享受…
啊,不,應該是體驗這一次瑞雯小姐姐的“神之呼吸”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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