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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八章 沒著落(下)

  “為什么?難不成…真是夢?”

  心神的惚恍悸動,隨著時光流逝越發地難以扼制。咒術師對于時間的準確把握,反而化成了割腕后血液流淌的聲響,一滴滴垂落到心湖,任由死亡的波紋蕩漾。

  蛇語木然浮于云端,預計的生機元氣緲無影蹤,剛剛有些轉好的靈體核心,就有明顯的虛弱感。

  這就好比一個疲憊的長跑者,體力消耗殆盡,如果一直半死不活地跑下去,也許憑著習慣的力量還能堅持,可一旦休息了片刻,泄掉了那股氣,就很難再振作起來。

  蛇語眼下就是這么個情況,她越來越依靠這份元氣供養了,她已經無法想象,如果重新失去了這道元氣、這份希望,會是怎樣的下場。

  “蠢,我太蠢了!

  “我早該及時向那人表明態度,我竟然把大好的時機,浪費在了無意義的試探上面。

  “錯過了機會,也許就是徹底錯過!”

  無數的念頭在蛇語靈臺生滅,每一個都似乎能化為毒蛇,一口一口地噬咬她意志并注入毒液。

  如果,如果再有機會,蛇語發誓她一定會毫不猶豫,乞求那位強者的垂憐,即便像條趴兒狗那樣!

  可真的還會有機會嗎?

  高空狂風呼嘯吹卷,靈體閃滅,隨時都可能散入云氣之中,幾不成形。蛇語神志也漸漸恍惚,半年來始終保留住的一線清明決斷之意,似乎也要隨之化去。

  如此一來,始終覆在她靈體之上的“默之紗”,當即感應。這似有形似無形的奇物,驟然收緊,層層下滲。

  蛇語悚然驚醒,想要再鼓余力掙扎,卻已經錯過了最佳時機,防御堤壩無聲崩裂,默之紗壓力穿透,打散了她的氣機,要與她的靈體纏繞交融,渾化為一。

  剎那間,一切都到了難以挽回的地步。蛇語仍拼命試圖重組防線,護住靈體最核心的架構,可這也只是絕望的掙扎而已。以她的重組速度,無論如何也趕不上默之紗的強勁侵蝕,便是預設的“玉碎”秘術,也遲滯動搖…

  爾后,時光卻似是稍頓了一下。

  至少,是默之紗的滲透進程頓了一下。

  就是這一線之差,使得蛇語絕望的努力,真正具有了價值,她及時重組了防線,即便仍然岌岌可危,卻還是將默之紗的滲透壓力擋在的靈體核心架構之外。

  “滋滋”的細音響起,因為先前的失控損耗,蛇語靈體至少蒸發粉碎了近十分之一,縮了一圈,更加飄搖迷蒙。不過與淪為器靈傀儡的下場相比,還是要強太多了。

  “好險…天不絕我。

  “不,若真有天神護佑,我怎么可能淪落到如此地步。

  “有問題,有大問題!”

  經由生死線上走一遭回來,蛇語驚悸絕望的情緒之中,理智的內核漸漸顯現,洞照了此前幾乎直墜深淵的情境中,不應該出現的細節。

  默之紗明明已經可以將她徹底煉化,怎么會在臨門一腳上出岔子?

  那是因為…因為,還是沒瞞過去!

  一念既生,之前各個環節次第串聯起來,形成了漸趨完整的邏輯鏈條。

  蛇語先是沉思,可后頭忽地“吃吃”地笑出了聲,笑音越發響亮,振空擊云,遠遠傳了開去。至此隱藏在絕望、希望之下的那份僥幸之心灰飛煙滅,可又有另一份新的心思萌動,根系枝蔓大量生發,支撐起脆弱的靈體,運化出新的力量。

  “怎么了?心思動蕩得很!”

  便在蛇語恣意的笑聲中,忽有意念切入,側前方云氣翻卷飛騰,虛空結構嗡然震動,一秒鐘后,崩散的云氣中便出現了宮啟的那張臉。

  冰冷的意志稍稍再拔上一絲,超凡種級別的力量就可以將蛇語脆弱的靈體掃個灰飛煙滅。然而蛇語全不理會,笑音未絕,意甚歡暢。

  宮啟面上倒也平淡,好像剛從遠處挪移回來,渾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么事,又似乎根本不介意剛剛錯失了收取蛇語的好機會,也不在乎她現在極其無禮的態度,只不緊不慢地說話:

  “遇大事要有靜氣,希望在前,尤其如此。”

  這樣的話,和二十個小時前幾乎沒什么差別,可如今的蛇語,則聽出了更多的意味兒。

  蛇語飄悠悠浮起身子,笑語回應:“困在這里半年時間,我還是頭一回覺得,宮秘書長是真的關心我,不想讓我灰飛煙滅。哦,現在連默之紗的拘束都不愿有了!”

  “這個么…”

  “宮秘書長什么時候發現的?”

  “哪個?”

  宮啟還要裝糊涂,或者說不愿意把事情挑明,再生事端,可蛇語又怎么可能遂他的意?

  蛇語幾乎不成形的靈體手臂輪廓,回按在心口位置:“當然是宮秘書長最關心的那個!事情明擺在那兒,你是前輩,又位高權重,這個那個,來來回回,有什么意思?”

  兩人的視線和意念交錯碰撞,雖然強弱有別,可在意志層面,蛇語短時間內竟然也不落下風。自從兩人打交道以來,這是從未有過的情況,可它偏偏就發生了。

  一步錯,步步錯…但他又不得不錯!

  宮啟略作沉吟,終于還是點了頭:“也是,沒什么可瞞的。蛇語啊,我對你靈體核心逆勢蘊積的生機…所來之渠道,很感興趣。”

  果然!

  蛇語無聲而笑,因“靈肉合一”反輸進來的生機,必然會改變靈體自然衰弱的趨勢,也早晚會積蓄到讓宮啟也忽視不了的地步。這一天早晚會到來的,蛇語試圖隱瞞,也不過是希望能夠在宮啟察覺之前,逃出這片云端牢籠。可惜,終究沒能來得及。

  宮啟這老東西緩那一手,當然不可能是憐惜蛇語這條性命,而是在顧忌,顧忌關涉在她靈體之上的飄忽渠道,就此消失不見。

  顯然,之前所說的什么“時空對撞、結構松脫”之類的話,水分摻得太多了。宮啟根本沒有把握,至少,老東西沒把握脫出這一方天地之后,還能回到地球上。

  所以,宮啟特別提到“地球所在時空的痕跡”。在老東西的盤算中,她就是一只風箏,一只線頭還在地球那端的風箏無論如何,線不能斷。

  可是,線真的還在嗎?

  那個遠在地球上,主宰了她生命和希望的強者,又是怎樣的盤算?

  殷樂輕手輕腳地走進游艇下甲板生活區。此時小客廳的照明已調暗,只有投影的光芒彌散開來。

  羅南就坐在小客廳的沙發上,如同一具雕塑,偶爾手指撥動,變動角度,切換圖像,靜靜審視這些幾可致眩的復雜架構。

  殷樂不敢打擾,就在入口處等候。

  自從羅南回了一次夏城,再見面的時候,殷樂就敏銳地感覺到,他和以前有些不同了。

  表面上看,這位爺不知又從哪里得來了一套復雜的圖樣,類似于dna雙螺旋結構,而其上每個節點,都是一幅復雜的構形設計圖。羅南回來之后,便對著發呆,有時眉頭緊鎖,有時又突然發笑,喜憂無常。

  可殷樂分明感覺到,在此混亂情緒中,有一份奇妙的內核。特別是當他沉思的時候,是真真正正的地思考,而不是以前那種仿佛面臨大考,絞盡腦汁競賽似的思慮,而更像一個哲人,思維凝而不僵、散而不亂,節奏舒緩了太多…

  這樣的羅南,行為模式越發的難以預測。

  昨天回夏城的幾個小時,發生了什么事情?從眼下的情況來看,似乎并不太糟。

  殷樂很想探個明白,可作為貼身秘書,她必須要守住本分,只能按捺住好奇心,靜靜等待,直到羅南的觀察審視告一段落。

  “什么事?”羅南并未熄滅工作區,只偏頭問詢。

  殷樂走到沙發側方,欠身應答:“莫雅小姐乘坐的游輪,下午4時到港,負責接待的是阪城音樂節組委會人員…”

  有關這些,羅南應該都能從夏城方面得到更詳細的信息,殷樂也就一筆帶過,只說從血焰教團的渠道得來的情報:“莫雅小姐的歌友會舉辦地點,是她下榻酒店附近的文化館,規模不大,到場人數大概在一百五十人左右。不過在歌友會舉行的同時,玉川瑛介,就是您提醒重點關注的那個贊助商,會前往視察,那處文化館就是玉川家的產業。”

  羅南撇撇嘴:“生造硬湊的巧合。”

  說著,他接過殷樂遞來的軟屏,查看相關資料。根據上面顯示,玉川瑛介并非是能力者,但他的家族在阪城聲名顯赫,在軍政兩界都有很強的影響力。也是非常積極的項目投資者,在很多前沿項目上都有資金注入,算是很標準的資本金主一枚。還有…

  “鑒玉會。”

  羅南從玉川瑛介長長的頭銜之中,捕捉到了這個曾有聽聞的字眼兒。殷樂的情報工作做得也算扎實,還給這種特定組織加了鏈接,羅南點開了再打量幾眼,特別是上面林林總總的名單和對應的來頭,末了忽然發笑:

  “琳瑯滿目,金貴得很哪!”“杰眾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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