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夏城,因為大學生游行的緣故,氛圍是反常的火熱。越是接近市政廣場,熱度就越高。
上午10點,已經有超過20所大學的游行隊伍駐扎在廣場及周邊區域。在冬陽的照耀下,天氣尚算晴好,溫度不冷不熱,仍在精力充沛階段的大學生們開始在市政廣場揮舞標語口號,和周邊的軍警聊聊天兒,互測一下底線。
大部分人都知道,今天的游行只是一場秀。怎樣才能秀得開心、秀得出彩,專業技能和各方的配合都必不可少。
除了在這上面達成共識以外,其他的全部都是一盤散沙。
羅南在市政廣場外圍,找到了一處休閑書館。里面設有茶座、水吧、熱飲店,最重要的是靠近廣場一側的窗口位置很好。正好可以將市政廣場和東側大部分區域收入眼中。
他隨手點劃著半透明茶幾上的電子書頁,九成九的精力還放在廣場上,按照牡丹的“完美計劃”,搜檢可疑目標。
然后他確認:完美你妹!
目前廣場周邊,游行的、看熱鬧的、路過的…所有人都算上,也就是數萬人左右的級別。但穿梭往來的人流,各自的生命草圖交織在一起,搭建起來的變化星圖,如同桌上的電子書,字跡密密麻麻,一頁頁刷過,看得人頭暈眼花。
目前人數還遠遠沒有到達高峰,真要在晚上游行演出和狂歡開始之后,很可能就是五十萬人,沙丁魚罐頭似的擠在半徑五六公里的狹小區域內。
范圍不是問題,可五十萬人匯集的生命星空,那種星辰密度,就是銀河系中心也比不過吧。他的腦汁全擠出來,能給目標涂彩上色嗎?
“太亂、太亂。”羅南手指輕扣桌面,變化節奏和音量,以消解心頭的煩躁情緒。
眼下廣場秩序很亂,人心更亂。
羅南曾通過墨水的視角,觀察牡丹“挑逗”的那只游行隊伍。數百人激昂前行,涌動的情緒形成了一層灼熱的無形火焰,已經形成了某種初步融合大勢、某個體系雛形。
看似趨同,其實反而可以通過對比,凸顯出個體的微小差異和悖離。此時廣場上的隊伍,則完全沒有這個條件。
羅南只能從搜檢目標本身著手。可是畸變感染一期、二期、三期的特征都不同,特別是目前最可能的第二期,是已經感染而未完全畸變的“潛伏期”。在這個階段,搜檢目標與正常生物的差別非常微小,需要極高的精細度和大量的經驗值,以資判斷。
羅南手邊有三閘安防提供的資料,他也通過修館主傳授的根器、根性、根機標準,進行分辨,但這不夠。
辨別“器性機”之術,同樣需要大量的經驗作為基礎,羅南現在的積累還遠遠不足;更別說,精神感應從來都是一項很私人的體驗,看資料是很難真正領會的。
他需要和人商量一下,只不過參謀牡丹還在路上悠哉游域,據說是要晃到午后抵達。
在窗邊又觀察一陣子,羅南消耗掉了幾乎所有的興致。思路上更缺乏突破,簡直在消耗時間和茶水…
他拿起茶杯抿一口,稍稍松弛神經,接下來卻感覺到,附近有微弱的刺激,非目標,無敵意,嘰嘰喳喳。
羅南扭頭去看,準確捕捉到刺激源頭,隔了一條過道還有一排桌子,他見到一個似曾相識的面孔。
觸碰到羅南的視線,對方的表情略有些僵硬,還是很禮貌的向他點頭致意,羅南也做出回應,然后就不理會了。
不過,那邊還是在他的感知覆蓋范圍內。對方桌上有兩人,都是女性,一直在說些私密的話。從剛才起就涉及到他:
“仙兒,誰呀這是?看你都僵了。”
“你別管!”
“不會吧,難道這才是你的理想型?特納會哭吧!”
“說了你別管。”
“可是他看上去好弱啊,就像個小受。你瞧他穿的,秋裝衛衣,顏色灰灰的,像哪個學校的校服。一直低頭看書,沒有朋友,孤孤單單,典型的致郁系…”
“閉嘴啦你。”
“喂,這也太維護了,暗戀他?”
“胖頭魚!”
“好吧,不說他,不說他。你看我訂的這個位置怎么樣?晚上廣場上肯定是一團亂,還是這里,清靜,氣氛也不錯,比較適合你這個悶騷.女。話說那位就坐在那兒了,緣分吧…哎,你干什么去?”
“洗手間。”
對話斷去,那邊桌上起來一位身姿修長的少女,衣著入時,繃著臉離開。不過離開前又往羅南這里瞥了一下,不幸再次視線相對,只能是以僵硬的表情再次點頭,然后匆匆轉身離去。
這位…是岳琴吧。
某家制藥公司的二代,上次在極光云都,還算是羅南招呼的客人。她的哥哥岳爭表現糟糕,惹了不少事,可她一直很冷靜、很聰明,表現得頗具分寸,給人的印象還可以。
羅南對岳琴與同伴交談時,透露的預訂信息,比較關注。他點劃桌面,果然看到上面顯示了預約時間,是從晚上6點到明天凌晨2點。
也就是說,他在這個位置上最多只能呆到晚上6點,然后這里就屬于別人了。
要另找地方?等等,既然兩個小姑娘能夠想到,那么其他的…
羅南當即輸入市政廣場、游行、演出等關鍵詞,果然相關的臨窗觀景位置,已經開啟了預訂服務,且可預訂的數量正在迅速消失。他只是在兩個較偏位置上稍微猶豫了一下…
算了,有精神感應,其實位置好壞也沒什么,或許還更安全呢。
羅南嘆了口氣,背脊抵在軟椅靠背上,閉目養神。可下一秒他就覺得不對,睜開眼就見到,岳琴的那位同伴,正輕手輕腳地走過來。
她圓臉上笑嘻嘻的,是很可愛的嬰兒肥,鼻端還搭著一架女士墨鏡,歪歪斜斜,看上去像是偷家里的出來玩,稚嫩得很。不過她身量頗高,一件肥大的粉紅色短風衣,搭配黑色鉛筆褲,白色運動鞋,架子搭得很是明快。
她穿過桌椅間隙,跨過走道,直抵羅南桌著,然后伸出手:“仙兒的朋友是吧…我說的仙兒就是岳琴,她太端著,所以我那么叫她。我叫白瑜,熟一點兒的朋友都叫我胖頭魚。”“杰眾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