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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孤獨者

  真被羅南問起,章瑩瑩倒有些支唔了。她剛剛說話,都是一股情緒頂著,也試圖激起羅南的情緒,并不講究前后搭襯。哪知羅南這廝,麻木到極點,還有閑情反問。

  沒辦法,章瑩瑩只能現想現編:“喏,你看了,人戴著面具,就多一層防護,有了防護就更容易放開。不是有種表演流派,就是讓人戴著面具登臺嘛,那樣就更看重肢體表現力,不用擔心顏面惡形惡狀。觀眾們還會自然腦補…不是說腦補的比實際更完美嗎?”

  說到這里,章瑩瑩的邏輯已經徹底亂套了,連她自個兒都要捂臉。

  可沒想到,羅南真讓她給帶溝里去了:“你是說,這是一場表演,而我是去經營新的形象。這樣可以減少壓力?”

  這腦補功力,爆炸了!

  章瑩瑩已經崩掉的邏輯,讓羅南無意中挽救回來,她當即打蛇隨棍上,在另一邊猛點頭:“是啊是啊,看到網上那些噴子兒沒有?很多人都是高收入、高學歷,平日在人前表現得不知多么賢良,結果一上網就到處經營馬甲,滿嘴噴糞,那就是他們發泄和緩解壓力的方式嘛。想想吧,這是人的本能,你在網上的表現,和自家性格肯定也不太一樣!”

  羅南認真回憶一下他的網絡生活,然后回答:“好像也沒什么差別。”

  章瑩瑩深深吸氣,然后一字一吐,咬牙切齒:“那你就學,學人家怎么發泄,學人家怎么放開,否則再這么緊張下去,你早晚要崩掉的!其他的,你不用多想,反正整個事務所,只有老板和我才清楚你的身份…”

  “牡丹也不知道?”

  “當然不知道,她一個新人…”

  “新人?她在你們事務所是做什么的?”

  “還能做什么?老板最近剛把她發掘出來,還沒有安排具體事務。正好有這個項目,就讓她配合一下,經經事。”

  羅南感覺心口被捅一刀,非但沒有放松,反而致郁了:“新人都這么厲害,她以前是干什么的?”

  章瑩瑩不耐煩了:“那是老板的眼光好,好像已經觀察一段時間了,最近才招攬進來。以前四六不靠吧,既不是協會,也不是教團,和軍方什么的也沒關系,天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神秘兮兮…對了,你別讓她把你嚇住,她只是個臺面人物,是助手和傳話人,真正的話事人是你!”

  羅南很想說“你要是參會就不這么想了”,但話到嘴邊,突然感覺不對。同樣的話題,今天章瑩瑩的情緒比上周日激烈很多,明顯不淡定。

  念頭既起,嘴里的話也變了:“呃,你對這個牡丹,不太感冒?”

  章瑩瑩一下子靜默了。

  回憶章瑩瑩的態度,羅南恍然大悟:“你不是在爭寵吧!嫉妒新人?”

  “…你去死好了!”章瑩瑩是真生氣了,直接掛斷通訊。

  羅南呃了一聲,倒是更堅定了判斷。

  從章瑩瑩的性格言行中可以得出判斷,在幽藍事務所,她應該是地位很特殊的一個,很得武皇陛下的寵愛。而眼下突然殺出來新人牡丹,為人處事非常高明,能力很強,怕是給章瑩瑩帶來了危機感。

  這點兒心思很微妙,說不定章瑩瑩自個兒都沒發覺,卻被羅南莽撞點破。說實在的,這真的很失禮,人家掛斷電話是輕的,沒拉黑名單就不錯了。

  羅南撓撓頭,開始頭痛如何給章瑩瑩賠禮道歉。然而他終究不是個能言善道的,最終只能在靈波網上留言:

  “我說錯話了,抱歉…另外,謝謝,我明白了。”

  羅南自度,前面幾句很笨拙,但也很真誠,可最后那幾個字兒,意思就假了。

  明白?道理是明白的,可要怎么做,思緒還遠遠沒有理清…更多時候,羅南還是覺得,做這些意義不大。

  放松?放松能讓那些虎視眈眈的敵人放手?能讓他的追求變現?

  有琢磨這事兒的時間,不如沉下心去,多做幾份習題來得實際。

  冷不丁地,車里有人低呼,緊接著“咚”聲悶響,有東西重重砸在車窗上,這又帶起了新的更大的呼聲。

  一車人都扭頭去看,其間大部分人,本來是習慣性地聯網自嗨,不知窗外事,正稀里糊涂的時候,有個頭戴棒球帽的家伙,已經拉開窗戶,對遠方大罵,并附贈中指:

  “臭腳,再輸個0:3,老子就踢爆你們的蛋蛋!”

  羅南剛看清楚,原來是電車經過露天球場,正訓練的球員大腳失控,讓一個足球砸在車窗上。

  這本是件小事,車廂里的學生,卻有一部分找到了共同話題,有人就對帶棒球帽的那位講:“探路者隊今年的水準也是醉了,連云商都能輸個0:3,虧他們還找來了克拉克。”

  “克拉克那個獨比,就知道沿著邊線百米跑,他是想趁機練田徑吧,田徑社給了他多少轉會費?”

  “喂,人家整場快二十公里跑下來了,你行你上啊!”

  “上去鋤草咩?一圈下來,草皮沒事兒腳腕斷了…”

  “沒錯,蘭度球場太垃圾,完全不符合學校定位,我們應該換個更有責任心的冠名商,有和我一塊兒聯署的嗎?”

  車廂里的氣氛越來越熱鬧,很多人沉默了一路,也在這時候破功,都參與到球賽的討論中去。有的學生已經到學院留言板上去聯署了,還有的趁機收集女同學通訊號,所獲頗豐。

  羅南本來不關心這個,抬眼看了眼,就想回到自家的思維世界里去。可這時候,他看到薛雷,也在和人交換通訊號,討論的是有關克拉克水平的話題。

  羅南莫名驚悚:“你知道那個人?”

  “當然知道,克拉克肯博,學院的運動明星,綠茵場閃電,傳說他很快就能入選城市聯隊…剛開學的時候,我看過他的比賽,腳下可沒別人說得那么糙。”

  薛雷理所當然地回應,然后也驚悚了:“你不知道?現在教學樓里都是他的海報啊!”

  羅南張了張嘴,再看滿車嘰嘰喳喳的同齡人,心里莫名墜了墜。數秒鐘后,他開口再問:“叢林梟是什么,你也知道嘍?”

  “當然啊,咱們學校的戰隊,玩荒野十日的,上個月秋季賽敗得老慘了…你碰見叢林梟的人了?誰啊?”

  “沒有。”羅南喃喃回了一句,扭過頭,視線透過窗戶,無意識掃視校園。

  薛雷一頭霧水:“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覺得自己挺宅的。”羅南笑了笑,不再多說。

  其實他再一次說了假話,此時他對自己的評價,可不是一個“宅”字能夠形容。

  薛雷專心格斗,牡丹在幽藍事務所入職,所從事的事業,與正常人的世界都有一定距離,可他們并沒有失去對周圍環境的感受。

  相比之下,羅南就太無趣了。

  電車慢悠悠來到大禮堂站點,其間學生乘客上上下下,之前的足球話題也已經煙消云散,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

  羅南下車之后,特意回頭看了看,很快視線就切入正熱鬧的大禮堂周邊地帶。一周前,他就在這里鍛煉目竅,對一草一木都很熟悉,臺階有多少級也心中有數,常在此活動的人臉,甚至都有幾分面熟,但也僅此而已。

  畢竟這些只是他的臨時觀察對象…更深層的信息,沒有意義。

  羅南一直是這么理解的,可是今天,再回到這里,他忽地有種感覺:他與這個大禮堂,與周邊廣場,乃至于整個校園,都格格不入。

  兩個月前剛入學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

  這份感覺不太好。

  羅南和薛雷沒有耽擱時間,徑直進入北岸外圍叢林,幾次拐繞,便到了齒輪之前,此處似乎還留下當時煙熏火燎的氣息。

  這時候,施工隊已經做完了今天的工程,陸續撤出,倒也多出幾份人氣。

  羅南抵達的時候,胡華英已經在門廳等候。除他以外,監理,項目經理都在,看樣子是把今天當成一次正式驗收。

  當下由胡華英居中介紹,羅南點頭招呼一聲,并沒有深入交談的意思,也沒有立刻開始驗收,而是問起謝俊平。

  以前,謝家少爺總是沖鋒在前的,冷不丁看不見他,還真有點兒想念。有他在場,聊幾個葷段子,總也熱鬧不是?

  “老謝最近神秘兮兮的,大概是和杜娘炮玩在一起的緣故,搞什么齋戒修行。”

  羅南不小心聽到了夏城最大的笑話,不由咧了咧嘴,胡華英也忍不住發笑:“早上六點起,晚上九點睡,堅持五天了。”

  “呦,這不簡單…不過生活規律是好事,看他堅持了。”

  胡華英提及那個杜娘炮就是神秘學研究社的前社長杜雍,羅南只見過一次,不太熟,只知道有點兒神經質,人還不錯。

  幾句閑篇聊完,才說起齒輪。

  項目經理一直保持沉默,由那個監理講解,羅南其實沒怎么聽,不外乎設備安裝走線,各系統保養維護之類,

  羅南嗯嗯啊啊應著,他不是專業人員,按合同委托給監理,只不過嘛,不只是施工方,監理員的間諜操作也是玩得飛起,

  信他才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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