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辰通過復雜的精神與物質層面干涉方式,實現了物質層面的“表層剝落”,虛實互現,架構起一個恍如真實世界的空間斷層。
里面的規矩法度,細論起來,比蓋一座摩天大樓也輕松不到那兒去,深究細節,只能是損耗心神,得不償失。羅南也只是觀其大略,沒有持續糾結下去。
要解釋這些給紅狐聽,涉及的信息實在太多,相當一部分都是羅南個人的領悟,他現在對自己的語言表達能力缺乏自信,一時也不好開口。
正琢磨該么回應,身后車聲響起,貼身極近。羅南正要回頭查看,脖子一緊,已經被人拉著后領,硬拽過去,背脊撞在車廂下沿。
“別廢話了,快上車!”章瑩瑩從車廂里冒頭,不耐煩地催促。她調過來的應該是軍方保障車輛,塊頭頗大,封閉式的后車廂,裝上幾十號人,都沒問題。
“什么事這么急?”
羅南以為又有什么任務,也不與章瑩瑩計較,向紅狐點點頭,當先登入車廂。身后薛雷、紅狐等也紛紛上來,不過很快大伙兒就有點兒懵。
里面的情形和他們想象的不太一樣,空間比較狹小,密布各類儀器設備,幾個人進來,就顯得有些擁擠了。
“去醫院。”
白心妍剛脫下風衣,換了身醫生的白大褂,還往手上穿戴無菌手套,一副要大干一場的架勢。
羅南一個愣神,旁邊的章瑩瑩直接脫他衣服,把外罩扯下來,又掀他的內衣。
“哇哦。”薛雷感嘆一聲。
車廂里這么多人,羅南臉上騰地熱了:“喂!”
章瑩瑩才不理會這些,手指探進羅南內衣里,還很放肆地摸起他背脊和腰身的肌肉線條:“說起來是F級殘廢候補,其實也不算特別瘦弱嘛。”
柔膩的指尖劃過,體感溫溫的,卻讓羅南激靈靈打個寒顫,到嘴邊的話都忘了講。
“從體脂率來看,他的體格不比同齡人差。只不過,和靈魂力量比起來,就什么都不是了…別動!”
白心妍喝止了扭動掙扎的羅南,將儀器導線接上羅南身體各個位置。這么一來,羅南就是再想動彈也不好意思了,只能乖乖地任章瑩瑩把他的上衣全部除去,無奈詢問:
“你們究竟要干什么?”
“裝B一時爽,轉眼火葬場。給你退燒嘛!”章瑩瑩臨時充當護士,大感有趣,拿指頭在羅南身上戳啊戳的,玩得很是開心。
白心妍看到羅南大有體溫升高的態勢,不讓章瑩瑩再逗他,開始調試儀器,同時解釋:“真理之盾的效果,誰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消失,而你現在靈魂力量的增幅比較危險,一個弄不好,兩邊趕在一處,連挽救的機會都沒有,所以需要24小時觀察…這里設備再好,也不如回醫院踏實。”
羅南苦笑:“沒這么嚴重吧?”
“往最壞處準備就是了。”白心妍語氣輕描淡寫,心里卻已篤定,回頭的麻煩定然不小。這一點,從羅家前兩代人的下場,已經能夠看出幾分。
況且,現在的麻煩,也不只“形神失衡”這一樁。
那邊話音未落,紅狐的眉頭也是一皺,下意識伸手,按了按耳朵,視線則撇向羅南那里。
一側的薛雷見他的動作,“哎”地叫出聲:“你是不是也聽到…”
紅狐示意他噤聲,隨即又向剪紙做了幾個手勢。“邏輯世界”立起之后,靈波網就進了癱瘓狀態,到現在還沒有恢復,他們之間的隱秘交流,遠不如以前方便。
虧得剪紙能看懂,很快點頭,瞑目感應片刻,臉上就轉為凝重:“喚靈術?”
“是啊,喚靈術。”白心妍罕見地嘆了口氣,“不知道你們的羅老板,又惹了什么禍事,安翁明明陷在‘邏輯世界’里,情況糟糕,還是不計損耗,試圖用這法子鎖定他的位置,而且,差不多已經成功了。”
車廂里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向羅南那邊。后者無話可說,只能是帶著一身儀器導線,當自己是木偶,任人安排。
此時,車廂門又打開,剛剛“去發呆”的貓眼,也上了車。白心妍便道:“修女和竹竿會和軍方一起行動,現在我們這邊人到齊了,就沒必要耽擱…不管面對誰,拉開距離總是上上之策。”
說話間車速驟增,很快將那處聯體建筑群拋在后面,一行人等于是撤離戰場。
過了兩分來鐘,幾個人交換了下眼色:“喚靈術的范圍應該也超過去了。”
一幫人松了口氣,總算不用再理會耳畔斷斷續續的呼聲。此時保障車輛和霜河實境的直線距離,已經在十公里開外,就算是秘約主祭,也很難觸及,更何況他現在還隔了一層“邏輯世界”?
只不過,羅南并不是特別樂觀…也沒有指望,能夠單憑車輛移動,將安翁的壓力移除。
“距離”這個東西,對于眼下的安翁,乃至羅南來講,意義不大。
“邏輯世界”多層幕布絞纏的狀況,使得精神層面的距離,也出現了扭曲。在物質層面距離不變的情況下,精神層面的“兩點之間”,出現了錯位。
就像是已經用濫了的“空間折疊”范例,把空間想象成一張紙面,兩端相距遙遠,可將紙面折起,原本漫長的距離,就變得觸手可及。
對這種特殊的結構模式,羅南可不只是觀察而已。事實上,在安翁驅使人面蛛吞掉安成禮體內的“高仿品”之后,羅南立刻就發現了其中的破綻和機會。
通過烏沉鎖鏈,羅南使遠在血焰教團隱秘之地的魔符,與公正教團的人面蛛建立聯系,并利用“邏輯世界”的特質,因勢利導,搭建起一個斗獸場,或曰祭壇。
以格式塔為根基,立起祭壇框架,是羅南已經做熟了的,絲毫不費力。
此次唯一的不同,就是“跨度”。
羅南可以利用的,安翁同樣可以。因“邏輯世界”存在而嚴重扭曲的精神層面,攔不住安翁的惡念。當那份惡念襲來,很詭異的,羅南心頭泛起的是真理天平的投影,尤其是那一對上下浮動的黑白秤盤。
似曾相識的低語滲入心間:
“只要向往真理,必然在天平兩側。”
凌晨3點半也算夜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