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他們應該不知道我。”郭局想控制住緊張心思,盡可能地保持平靜,如果有可能,他都想扭頭不看。可若真如此,才真叫可疑。
他只能裝出驚訝的表情,或許還能再摻一點兒憤怒?可眼中閃耀的白色,實在是抹不去的驚悸源頭,他勉力堅持了一秒鐘,什么旁的心思都打消干凈,只能是戰戰兢兢地往那邊看,僵硬地接受相應信息。
郭局看到了對方裹在白袍之下的高大魁梧身材,稍往上一些,是西方式的面部輪廓,深刻而清晰,皮膚則是健康的古銅色。這些的辨識度并不高。
可當郭局的視線停留在那人頭部一側,看到原本應該是耳朵的位置,平平呈現的鮮紅皮肉,他的眼睛就像是被尖針刺到,整個都是一縮。
即使只看到一個側面,可郭局很清楚,另一邊肯定也一樣。
“真理護佑…哦不,活見鬼!”郭局再也忍不住,扭過視線,避免更進一步的刺激,可這樣沒有意義。
此時此刻,他的腿肚子在打轉,又總覺得脖子梗上,一陣陣的涼風吹過來,轉眼又變成了火,燒得他皮開肉綻。
郭局縮了,對來人只當沒看到。但薛維倫不能這么做,這個突兀而來,又身著奇裝異服的家伙,怎么看怎么可疑。至少要解釋一下,他是怎么走入特警布置的防御圈,施施然出現在房門之內。
薛維倫把手放在武器艙邊緣,正要盤問,外間卻連續傳來人體倒地聲。身裝外骨骼裝甲,全副武裝的特警,幾乎在同一刻時倒下。
這一刻,薛維倫的反應不可謂不快,瞬間拔槍、開火,專為特警配制的電磁手炮,轟出了致命的彈丸,然而最終只是把門框位置打出大洞,偏轉的角度之大,超出常理范圍。
薛維倫知道是怎么回事兒,在他扣動扳機前的一瞬間,腦袋卻先一步被“無形子彈”的打穿。劇烈的震蕩,讓他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力。他試圖扳回,腳步踉蹌著上前一步,但最終還是軟軟坐倒在地,短時間內,很難再爬起來。
所有的攻擊,都發生在無形無影的精神層面。面對擁有超凡力量的強者,普通人真的很無力。
來人短短兩秒鐘的時間,就完成了清場工作,隨即慢步走進來。
羅南看到,此人的瞳孔是深灰色,給人的感覺是幽寂冷硬,可展現出來的暴烈手段,又增添了極強的張力和不確定性。
當然,羅南也注意到了對方兩邊耳朵缺失的情況。這種形象,又具備強橫實力,總不會是無名之輩吧?
正好此時,貓眼也看清了來人的形象,在加密頻道里呻吟一聲:
“麻煩大了,柴爾徳!”
“柴爾德?公正教團的?”
“沒錯,真理之耳,公正教團的狂信徒!”
羅南眼睛可還沒瞎呢:“那個郭局,肯定和公正教團脫不了干系,既然自家人來了,干嘛那個表情?”
“哼,‘世俗側’碰上‘真理側’,淺信徒碰上狂信徒,‘置換者’碰上‘劊子手’,沒哭著喊媽媽已經不錯了…”
就像所有的大型組織一樣,公正教團也難免出現內部紛爭,尤其是他們這種“圣物崇拜”和“理念信仰”并重的教派,沒有一個強勢的“神明”鎮壓,更容易出岔子。
公正教團的圣物,是黑白分明的真理天平。在教團內部,“世俗側”和“真理側”,就像這天平一樣,一者為黑,一者為白,分置兩邊。
二者顧名思義,一個是更傾向于紛雜的世俗,一個則更傾向于純粹的真理。
“真理側”不滿意“世俗側”在神圣置換上做出的出格舉動,認為用世俗的金錢女色、混濁,去置換真理賦予的神通,是嚴重的褻瀆。
“世俗側”則對“真理側”遠離現實的苛刻教義嗤之以鼻。
不知是什么時候,教團“真理側”人員開始了“凈化工程”,對那些在神置換中,做得極端過分的人,實施懲罰。
后來兩個派系之間的仇怨積累漸多,所謂的懲罰形式也就變得越來越殘酷。從這里面誕生了好幾位“真理劊子手”,柴爾德就是其中鼎鼎大名的一個。
他的實力未必是最強,但他習慣性的“真理鏡像”懲罰,卻是讓人聞之色變,其基本概念大概就是:通過世俗置換獲得什么樣的能力,就死在那種能力造成的情境之下。
羅南就有些明白過來,怪不得,在已經占據了絕對優勢的情況下,柴爾德依然不顧及黃秉振的生死,現在看來,根本就是要黃秉振死于靈魂破滅。
對“真理側”來說,沒有比黃秉振這類人活在世上,更讓他們感覺惡心的事情!
問題是,柴爾德的意圖卻讓羅南破壞了。
柴爾德并沒有立刻來找羅南的麻煩,按照“凈化工程”的職責,他還有一個需要解決的目標。
就在柴爾德身前不遠,郭局努力想保持得更從容點兒,可沒有用,他全身上下都在瑟瑟發抖。因為他深知,站在身后的那個高大男人,真要取他的性命,也就是吹一口氣的事。
柴爾德走到郭局身邊,打量他幾遍,啟合嘴唇發聲,嗓音低沉共鳴,仿佛能從耳鼓直透心臟:“就你本人而言,暫時不用擔心。用世俗的代價換取的世俗的成就,還沒有脫離置換的本意…但誰給你的權利,參與褻瀆真理的進程?”
“我…”郭局張開嘴想說話,可無論如何找不到一個妥當的理由,他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臉上顏色愈發地蒼白,幾近透明,里面滲出來的,全都是絕望。
房間里的其他人一時都為之啞然,誰也沒有想到,在郭局眼中,柴爾德竟然可怕到這種地步。
這位“劊子手”在公正教團內部的名聲和威煞,也就可想而知。
“好像不太妙。”
貓眼通過加密頻道,與羅南、何閱音交流。也不免埋怨羅南幾句,“本來讓黃秉振那家伙順利死掉就好,明明也是個人渣…對了,他們究竟做什么事了,引來了‘真理之耳’?”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