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就有一處校園商場,里面的休閑區零食冷飲名氣不錯。目前已經放學,但還屬于社團活動時間,人流量相對少一些,總算沒有像在精密電子興趣社那樣擠破頭。
羅南如今還在難受的戒斷期,對冷飲之類的刺激性食物,能不沾就不沾。不過他明白,陳曉琳請他坐聊,恐怕也不是來享受口腹之欲的。
果然,服務機器人剛把零食拼盤擺上來,陳曉琳便對薛雷講:“這次李顧問把你叫過去,別的事情不提,但凡是社團的事兒,隨口應付就得,實質性的承諾或者是操作,不要吐口,不要答應。”
薛雷一臉懵逼:“啥意思?”
羅南知道,陳曉琳這話,也是對他講的。但這種時候也不好多說,抬起頭,認真聽著。
陳曉琳面對薛雷,一些話就比較好安排:“當然是怕你上當。學校社團這檔子事兒太復雜,校方、老師、學生三方博弈,不清楚狀況,很容易吃虧的。”
她說了這些,也知道不能服人,干脆又動之以情:“反正我不會害你對不對?”
薛雷只有點頭。
陳曉琳又轉向羅南:“學弟,凡事都要知己知彼,謀定而后動,你說對不對?”
羅南也只有微笑。
陳曉琳緊接著又道:“學弟你到這兒將近一個月,應該知道,知行學院本質上是一所實驗學校,所謂東西結合,氛圍、做法都與以前學校不太一樣。很多人到這兒來,多多少少都感覺不適應,這就更需要大伙兒彼此幫助、協調…其實,我是建議你參加互助會的。”
“互助會?”
“這校學生會專門為你和薛雷這樣半截入學的同學,開辦的一個互助組織,目的就是為了讓大家盡快適應知行學院的生態和氛圍。里面有很多前輩,可以傳授經驗,幫助解決問題…”
“呃,是嗎?”羅南有些尷尬,他不太想摻合這種事情。
陳曉琳卻是非常熱情:“別的不說,今天晚上就是一年一度的互助冷餐會,很多高年級的學長、學姐都會來,他們有些在學院里已經超過七年,臨近畢業,相關經驗豐富。沒事兒聊聊天,可以拓展一下各自的人脈;有事兒也聊聊天,很多事情不期然就解決了…這個機會,學弟你真不應該錯過。”
羅南在心里搖頭,他已經連軸折騰了兩天,現在只想回家休息,哪有心情參與這種活動?
正想著如何拒絕,手環微微震動,精密電子興趣社的預約號已經提早一輪提醒,羅南便松了口氣,抬抬手腕:
“學姐,輪到我的號了,有關活動的具體消息,不如我們回頭再聊…”
“學弟你可以考慮下,冷餐會定在晚上七點,水邑青石酒店,回頭我會給你發郵件,具體事項上面都有的。”
陳曉琳為人處事上,很有水平,見羅南熱情不高,也再不多說,笑著與羅南交換了通訊號,放他離開。
薛雷還在后面提醒:“別忘了回頭一塊兒去明徳老仙那兒。”
羅南把互助會的事情撇到腦后,匆匆趕回精密電子興趣社,沒過多久,便叫到了他的號。跟隨小巧的引導懸空球,抵達維修區,這里可要比大廳安靜得多。
可以看到,維修臺后面,幾個年輕學生,正圍著一位中年技師,討論著什么問題。看到羅南進來,就有人看之前填寫的預約單:
“仿紙軟屏外力損毀…維修成本很高,也不一定能完整還原,找廠家更換更合適吧。”
羅南坐在臺前,低聲道:“是D.I.Y的設備。”
一句話讓半數以上的人都回過頭來。仍是看預約單的那位笑道:“能在仿紙軟屏上做文章,那很牛啊,為什么不自己修?我看這個屏幕都五年前的了,正好升級換新的。”
羅南遲疑了一下,方開口道:“那人不在了。”
“哎喲,那真可惜。”
此時,中年技師也抬起頭,看上去是很和氣的一個人。他笑了笑:“那就拿來看看,有什么好思路,碰撞一下嘛。”
“謝謝老師。”
羅南點頭致謝,將仿紙軟屏從筆記本上取下,遞到維修臺后面。
中年技師搭眼一瞧,眼睛就有些發亮:“水母板?這個可不好下手,很多外接模塊都沒有空間的,里面是不是大動了?”
“拆機拆機,翟工您親自動手吧。”
學生們都在鼓嘈。翟工也不推卻,畢竟對于仿紙軟屏這種高度集成化的電子設備,一幫沒畢業的學生,手上是沒準頭的。
給厚度僅為0.2毫米左右的仿紙軟屏拆機,絕對是一個需要細致耐心的活計,翟工的平和性子正適合。他一邊拆解,一邊隨口給學生們解釋拆機的要點和難處,深入淺出,就連對此一竅不通的羅南,聽著聽著都有了些基本概念。
可是,隨著拆機進度的深入,翟工漸漸不說話了,臉色也越來越不好看。不只是他,一些學生都看出不對勁兒,開始竊竊私語。
翟工確實是好耐性,花了足有半小時時間,將整個仿紙軟屏都拆成兩片,完全顯露出內部結構,才停下手。此時操作臺的檢測設備自然切入,掃描各個部件的情況。
隨著儀器顯示出各種數據,嗡嗡的議論聲更響了,終于,最早接單的學生忍不住對羅南道:
“喂,伙計,你不是故意來砸場的吧?”
羅南愕然,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你這塊水母屏,不是大動,是根本沒動…好吧,是加了一個電池模塊,可是處理器、存儲模塊、信號收發模塊、傳感器,特么通通沒有,你平常拿這板子當鏡子使啊?”
“不可能!”
羅南再是電子小白,也知道沒有處理器、存儲模塊,軟屏什么的,純粹就是擺設,連鏡子都做不成。
這當然不可能,因為昨天他還用得好好的,各種軟件應用無礙,連草圖都畫了兩張,怎么可能是擺設?
問題是,眼前這一幫子學生,再加上翟工這位技術大拿,有必要騙他?而且檢測儀器上的結果,也是明明白白,沒有任何造假。
面對十幾對不善目光的照射,羅南真的茫然了。
“你們讓讓。”
一直沒有開口的翟工,突然示意幾個堵在臺前的學生讓開。等操作臺前清空,他控制機械手,在翻開的水母屏背面,小心翼翼地操作。
數秒鐘后,一根仿佛蛛絲的長線,從曲折的電路中緩緩抽出,在周圍人們的呼吸中微微擺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