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一百七十六節:不詳之地
兩人客套了一番，五湖散人古楓和別云館主黎淳道就這樣出了密道，從丁氏狗肉館出來，一路朝著城中央走去。
秦楓之前還以為是天璇城自成氣運光柱是因為經營得當，人氣鼎盛所致…
原來是依托了舊王朝的皇陵。
難怪天璇城的氣運反而要強過天璇圣地，真相竟是如此。
而且整座天璇城居然都是圍繞著那一座太古王朝的皇陵所建，就好似是層層疊疊的街道和商鋪把這座皇陵圍起來了一般。
遠遠看起來越接近城墻，建筑物越高，越接近城市中心，建筑物越矮，若是從天空之中俯瞰，整個天璇城除了最中央一座白石高塔聳立云端，基本上造型就是一個漏斗的形狀。
如此一來，不但皇陵里的陰氣逸散不出來，天璇城內每日人來人往，氣息、氣運都倒灌入皇陵。
不過，既然這皇陵之內有詭異，當初這一座高聳入云，比起天璇城城墻還要高出很大一截，幾乎與氣運光柱重疊的白石高塔又是怎么修建起來的？
真是咄咄怪事。
秦楓隨著黎淳道一路邊說邊走，目光卻是一刻不離這高聳入云的氣運光柱。
“這天璇城的氣運光柱比起天璇圣地的更加凝實，也更接近于青紫的王霸之象，此是何意？”
秦楓在心內思量道：“難道說，天璇城里還有那上古皇朝的余存，這么多年來，早就反客為主，鳩占鵲巢，成了天璇圣地的主人不成？”
“如果天璇圣地里的人當真還在做‘藏器于身，待時而動’來恢復太古王朝的念頭，那這事情就棘手多了。”
秦楓在心內自言自語道：“那我少不得要狠狠地打醒他們了！”
卻說兩人過了最外圍的平民區，最中間一層是商會區，黎淳道憑著天刺盟弄到的令牌，自然是通行無阻。
秦楓果然見到商會區與平民區的差別還是非常大的。
平民區的建筑物更偏向于凌風城風格，更加市井一些，住的也是平民居多，而不是修士居多。
到了商會區，風格則更偏向于圣地的建筑風格，雕欄畫棟，飛檐走壁，來往的也多是一些俊逸出塵的神仙人士了。
黎淳道跟在秦楓后面，一邊走一邊介紹道：“商會區里以天璇圣地的修士為主，還有就是外地來的修士，真人境界都沒有資格獲得常駐的通行證，非得要地仙八劫以上才有資格，還要交保證金才能獲得居留權。”
“若是沒有修煉的普通人，更是難以接近，甚至連進商會區的資格都沒有。”
秦楓聽到這話，不禁笑道：“但是這么大一個天璇城里，還是以普通人居多，這種人為將居民分成三六九等，他們難道就沒有意見？”
黎淳道笑道：“商會區與外面平民區不僅賣的東西截然不同，連貨幣都不太一樣，普通靈晶能買的東西都很少，也無人愿意將好東西換成普通靈晶，就是愿意換成極品靈晶的都很少，大部分都是以物易物。”
“沒有修煉的平民百姓買回去也沒有用，一個不小心，遇到有歹念的修士，還會遭遇殺身之禍，所以干脆涇渭分明，彼此互不打擾了。”
秦楓點了點頭，留心去看那被商會建筑層層遮擋的最深處建筑。
黎淳道解釋說道：“只有一條通路可以入鬼市，從平民區穿過商會區再到皇陵的周邊…之前是為了帶您來商會區逛一逛，不然我們從平民區就可以直接入鬼市了。”
秦楓點了點頭，瞅著周圍比起平民區可謂蕭條至極的店鋪，打趣道：“這商會區也沒有什么好看的呀，你看看這生意冷清的，難不成都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的大買賣？”
黎淳道被秦楓這么一說，不禁笑了起來：“盟主您可真是太風趣幽默了。”
秦楓卻是臉色一黑，低沉道：“還叫盟主，跟你說的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嗎？”
黎淳道這才猛然意識到了眼前人的身份，趕緊賠笑道：“五湖散人，這邊請，這邊請！”
卻說秦楓與黎淳道兩人走到商會區的一條街上，陡然面前的建筑風格一變，到處皆是雜草叢生，無比地荒涼，莫說是道路兩邊，就是不遠處，別說是店鋪了，連一個攤子沒有。
更詭異的是，原本有的店鋪，不少都因為無人打理，坍塌毀敗，露出十分凄涼的景象來。
秦楓不禁問道：“天璇城里不是應該寸土寸金嗎？每日去鬼市的人這么多，為何都沒有人在這條道路上盤個店鋪下來？這么多店鋪就空在那？”
似是知道秦楓會問，黎淳道低聲解釋道：“盟…哦不，古兄，說起來也怪異，這條通路上只要開店，要么失火，要么飛來橫禍，總之，都開不下來，甚至有人請了地仙八劫的大修士坐鎮都沒有用。”
“傳聞一晚上過來，大修士瘋了，見人就說有鬼，鋪子也被毀得一干二凈。”
“且不問傳聞真假，就再也沒有大修士敢接這條街上的保護生意了，一傳十，十傳百，也就沒人敢在這條街上開店了。”
秦楓聽得這話，嘖嘖嘴，不由地問道：“那我就再多問一句啊…既然店鋪會遭遇飛來橫禍，那擺個攤子，總沒有問題吧？”
“這么多人來人往，就是賣茶葉蛋，哦不，賣大碗茶也能賺翻吧？”
黎淳道苦笑道：“散人，您可真是會說笑，難不成在這里開店鋪會遭橫禍，擺攤子就不會遭橫禍了嗎？”
黎淳道說道：“半年之前，我親眼所見，一個寡婦帶著一個孩子，日子實在是過不下去了，咬咬牙就帶著孩子去這條道上擺攤賣你說的那種大碗茶。”
“辛苦一天，其實也沒賺了幾個靈晶，結果當天晚上收攤的時候，據說她想給孩子買個烙餅充饑，結果油鍋突然傾瀉下來，當場連著那孩子一起都死了。”
“這一點，我是親眼所見的。你說誰還敢在這一條道上擺攤啊，要錢不要命的啊！”
秦楓聽得這話，也是不再言語，留心去觀察了一會。
他方才悚然驚覺到了什么。
“這條通路是這座古墓進棺材的墓道啊！”
穿過這條詭異的通路，走在這一座傳聞是皇陵的建筑中間，破碎的青石板路夾雜著兩側的蔓草。透露出一股難以言說的荒頹。
前方，道路旁有一座宏偉如城樓的門道，被古樹遮蔽，上面有一塊斑駁的銅匾，刻著兩個已幾乎不可辨的古字：“皇陵”。
據說正是因為此處的兩個古字。
此地為太古王朝皇陵的傳聞才不脛而走在北斗域流傳開來。
秦楓進入其中，只覺得陰氣森森，寒氣刺骨，便知這地方必然還有詭異，否則的話，以天璇圣地的脾性，不可能不想要將太古皇朝的皇陵推平，將氣運吞為己有。
估計就是如黎淳道所說的那樣，可能在準備鏟平這座皇陵的時候，遇到了太多詭異到不能解釋的事情，這才只能作罷。
秦楓也不多做言語，只留心觀察著四周。
穿過門樓，秦楓就看到眾多身穿長袍，拉下風帽遮住面部，席地而坐的人。
有的是修士，有的甚至連修士都不是，一眼看過去人數卻是不少，就是這陵園外圍，秦楓可以看得到的地方，就見到了幾十處這樣的地攤。
只是與外面天璇城的熱鬧的市場不同，也不知道是因為環境陰森，還是這些人都不想因為聲音被對方猜測出聲音，幾乎每一個人都是用傳音入密在交談著，就算少數不能使用傳音入密，也是壓低著嗓子，湊到對方周圍再開口說話。
于是詭異的一幕出現了，到處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但聲音卻是極低，甚至有些地方都聽不到聲音…再加上幾乎人人蒙面的詭異裝束，說是鬼市，還真有點讓人毛骨悚然的感覺了。
“古散人，請穿上吧！”
就在秦楓在察著鬼市上的人時，不知何時，黎淳道已是拿來了兩件帶著風帽的黑色風帽來，自己穿上一件，遞給秦楓說道。
“不打扮的跟個鬼似的，這的人多少不會跟咱們做生意的！”
秦楓也知道入鄉隨俗的重要性，當即換上了黑色長袍，拉下漆黑的帽檐，跟著人潮，混入到了鬼市的人群之中。
黎淳道帶著秦楓一邊在人群中走著，一邊用傳音入密對秦楓介紹著鬼市的一些情況。
“古兄，你看那邊坐攤的人，外號‘周扒皮’，在他的攤上十買九虧。千萬不要去上當。”
“那個攤位的主人，人稱‘見到鬼’，據說到他攤上就必須買東西，不買就會遭橫禍，百試不爽，我們離他的攤子遠點。”
“左邊那個攤位，看樣子是個新人，居然把最好的幾件靈寶就放在攤上，也不怕被人看看就掉包了。您倒是可以去試一試淘點好貨。”
就在這時，秦楓卻是伸出手來，拉了拉旁邊黎淳道的衣袖，低聲問道。
“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一間石頭質地的屋子，里外三進，應該還是挺氣派的。
在到處都是地攤的鬼市里，有一處門面是石屋。肯定會吸引眾人的目光的。
只不過這一間石屋已沒有了往日的氣派，傾頹處處，雜草叢生，實在是讓人不覺得這是一個好去處了。
黎淳道被秦楓這么一問，先是一愣，旋即搖頭說道：“里面住著一位老人，不過沒人知道他的年齡，據說當初從天璇圣地建天璇城的時候，他就住在這間石屋里了。”
黎淳道低聲說道：“據說是上古皇朝的守墓人，但是具體誰知道呢…反正不管是什么身份，這間石屋每個月的月朔和月望，多少會傳來可怕的嚎哭聲，這個我親耳聽過，確實很滲人。”
秦楓聽得這話，眉頭微微一皺，正要開口說什么，只覺得神魂一振，一道傳音入密清晰地對他說了一句話。
“既然來了，何不進來看看呢？”
秦楓三世輪回，經歷兩種文明，更是穿梭了四個不同的世界，可以說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見過，還不至于被一些子虛烏有的傳言，外加一道傳音入密給嚇倒。
他之前來這鬼市的時候，就覺得這里應該藏著什么秘密，他便淡淡一笑，朝著那聲音回答道：“如此，那恭敬不如從命了！”
看到秦楓直接朝著那古怪的石屋走去，黎淳道頓時被嚇得不輕。
“古兄，你這是…”
秦楓笑道：“我覺得這石屋有點意思，想進去觀察觀察，你若膽子小，便在此地等我好了！”
黎淳道只覺得自己被看扁了，只得擦了擦額角的冷汗，強行振作道：“您，您也太看扁小人了！”
“咦，門是開著的。”當秦楓走到門前時，不禁驚訝。
黎淳道低聲提醒道：“那老人，城里人都喚他做‘鬼先生’，喜怒無常，脾氣古怪，可能確實也有一些本事，但行事乖張叛逆，若是他對你有什么不利的舉動，最好立刻遁逃，不要硬抗！”
秦楓笑道：“放心吧，我也知道進退，自不會被一個老人給嚇住的。”
“老前輩，晚輩前來拜訪。”秦楓站在門前，對著門內拱了拱手，用傳音入密順著剛才的方向發了回去。
果然，片刻之后，一道聲音傳了回來：“請進！”
秦楓和黎淳道跨過門檻，入目就是一大片荒涼的庭院，除了很多雜亂的石頭之外，最吸引秦楓目光的就是幾乎遍地的靈寶殘片了。
“這些殘片是…”秦楓剛剛想問身邊的黎淳道，卻聽得識海里，傳音入密響了起來。
“都是些沒價值的殘片，你若有興趣，直接撿走便是了。”正是那石屋里老人的聲音。
秦楓聽得對方說這么大方，也是稍稍愣了一下，但是眼看著遍地的靈寶殘片，最大的不過磨盤大小，最小的像玻璃渣一樣，要是慢慢翻撿，找出有用的，至少也得好幾天，而且形象未免不雅，想到這里，秦楓就放棄了‘淘寶’的念頭。
穿過了這一處庭院，只見得破敗的石階，倒塌的宮闕，全都被草木遮掩，一個老眼昏花，彎腰駝背的老人，坐在一塊青石上。
他正是鬼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