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一聲厲喝響起的瞬間,傲無常(身shēn)后的六顆星辰驟然黯淡。
秦楓也感覺周圍的天地靈氣驟然被抽空,渾(身shēn)都好像背負這千鈞重壓一般,動彈不得。
雖然他的天仙元神小人似是受到挑釁一般,要做出反應,但秦楓并沒有(允yǔn)許他這樣做…
此時此刻,他就如同一個尋常的六劫地仙一樣,咬緊牙關,勉強支撐著站立的(身shēn)體。
圣主的聲音緩緩說道:“傲無常,古月,你二人罪責各擔一半!”
“念在古月你初入山門,不宜不教而誅,免你罪責。”
他又說道:“無常,罰你在圣子(殿diàn)(禁jìn)足三(日rì),立刻生效!”
聽得這樣的宣判,這些在天闕閣里有頭有臉的人物皆是會意。
傲無常有錯,但圣主要照顧圣子的體面,便說是兩人皆有罪責。
再以古月入山門不久,不知規矩為由,免去他的責罰。
便算是打一棒子給一顆甜棗了。
但傲無常也沒有受到什么實質(性性)的懲罰,不過是區區(禁jìn)足三(日rì)而已。
在圣地里,(禁jìn)足是最低一級的懲罰了,甚至比挨法鞭還要低。
別說是(禁jìn)足三天,就是(禁jìn)足三個月,(禁jìn)足三年都不是一個事。
聽得圣主這樣的安排,傲無常也知圣主是不希望自己把事(情qíng)鬧得太難堪,但也沒有不(允yǔn)許自己這樣做。
否則的話,就是在天極峰私斗這件事(情qíng),就不可能是(禁jìn)足三天這么簡單。
傲無常心中會意,頭腦也是清醒了許多,不(禁jìn)嘴角掛上一絲得意的笑意,語氣卻是謙恭道:“無常知錯,領罪認罰!”
圣主的聲音淡淡說了一句:“再有下次,定不輕饒,散了吧!”
秦楓只覺得之前(禁jìn)錮自己的力量驟然消散,便知道天府圣主已然離開了。
傲無常看了看秦楓,卻是冷笑了起來:“古月,下次我看看誰還能為你出頭!”
聽得這傲無常明顯是威脅自己的話,秦楓取下腰間插著的折扇,“嚯”地展了開來,不屑地朝傲無常那扇了扇。
“誰人放(屁pì),這般臭不可聞!”
一語落下,眾人皆驚。
這古月的膽子真不是一般的大!
他就是吃準了傲無常在此時此地,不可能再對自己出手,噎也要噎死傲無常!
就在眾人以為秦楓會再跟傲無常打幾句嘴仗的時候,他倒是朝瑤兮以及眾多其他護法、長老,頭面人物拱了拱手說道:“守拙峰還有一些事(情qíng)要處理,各位告辭,若有機會還請到守拙峰一敘!”
洛參商與瑤兮自是抱拳還禮,其他一些頭面人物也是微微點頭,權作回禮了。
未及傲無常反應過來,秦楓已是轉過(身shēn)來,大步流星地朝著天闕閣外走去。
看到自己被如此輕視,站在秦楓(身shēn)后的傲無常怒吼一聲。
“你給我站住!”
秦楓連頭沒有回,甩動衣袖下樓走了。
傲無常猛地抬起手來,直接捏碎了桌上一件仙器酒杯。
破碎的杯子將他手掌扎得鮮血淋漓,他尤渾然不覺。
“這個該死的古月!”
“我…我不殺他,還做個什么圣子!”
從天闕閣出來,秦楓是徑直往飛仙臺去的。
但走到一半,一人已是追了上來,從后面喊住了他。
自然不是傲無常,也不是圣女瑤兮,而是洛參商。
秦楓聽得洛參商的嗓音,便停下來等他。
月光如水,灑滿山林,天極峰上倒是夜色極美。
洛參商從后面喊住秦楓說道:“古月兄可有時間與在下一敘?”
秦楓笑了笑說道:“我說什么守拙峰有事,乃是托詞。”
“我對傲無常自是沒空,對洛兄哪能沒空?”
洛參商聽得秦楓的話,也是哈哈大笑了起來:“傲無常心(胸胸)狹隘,生怕我奪了他的圣子之位,于是三番五次,明槍暗箭地暗算我…”
“今天晚上你這般懟得他毫無面子,當真是幫我出了一大口惡氣…”
“雖不是我親口懟他,但哪怕是我在一旁聽得,也覺得神清氣爽,似是出了一大口的怨氣一般。”
他抬起手來,在秦楓背上拍了一下道:“僅是這一條,我也要拉你喝酒,感謝你你一番!”
“擇(日rì)不如撞(日rì),正巧你今(日rì)從天門(禁jìn)地平安歸來,就今(日rì)如何?”
“便當作是為你接風洗塵了!”
秦楓聽得洛參商又要請自己喝酒,似是勾起了之前傲無常酒席上的不好記憶,下意識地推辭道。
“喝酒還是算了吧,我總覺得…”
冷不防洛參商又在秦楓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說道:“自不是去天闕閣這樣的銷金地方。”
“今(日rì)是月望,天極峰的月色極美,‘天極望月’是天府著名的勝景,若是不看上一看,豈不是太可惜了!”
他又說道:“我帶你到個有意思的去處,就你我二人喝喝酒,彈彈琴如何?”
秦楓聽得洛參商這般說,只得笑道:“好,那就依洛城主的安排了!”
很快,洛參商就領著秦楓從天闕閣出來,輾轉幾處飛仙臺,竟來到了一處狹小的酒肆之內。
那酒肆建在一處小山的山頂之上,距離最近的飛仙臺也有十幾里山路。
非是御空上去不得。
酒肆的陳設也頗為簡單,一點不似天極峰里建筑那般窮奢極(欲yù),富麗堂皇。
灰墻黛瓦,若說是守拙峰的山頭,怕是都毫無違和感。
洛參商領著秦楓過去的時候,只見那酒肆里面不多的三張桌子早已坐滿了人。
店家不認得秦楓,但哪里能不認得大名鼎鼎的天府城主洛參商。
雖然兩人都是樸素裝束打扮,但洛參商實在天生麗質,光彩照人,還是一眼就被店家給認了出來。
“洛城主,什么風把您給吹來了…”
他有些慚愧地說道:“您提前用仙箋提醒小的一句,小的好替您留靠窗的那一張桌子啊…”
“現在只好勞煩您在外面…”
哪知洛參商一點架子都沒有,直接就在扎著竹籬笆墻的小院里站定。
他從須彌戒指里直接摸出了一方七竅玲瓏石雕成的圓桌,并兩只凳椅,又捧出一架瑤琴來,抱在懷里,大大方方地說道。
“我們就坐外面便是了。”
“你且去準備酒菜吧!”
未等店家反應過來,洛參商已是笑道:“照例是咸水腌的花生,配上兩斤土產干切牛(肉肉),溫兩壺你們釀的土酒…”
他笑道:“別的不管,酒要好!”
“若是摻水,定不饒你!”
店家不曾想到洛參商如此隨和,也知道他最后一句是開玩笑,方才受寵若驚地笑道。
“洛城主放心,小店的酒,若是摻水,假一罰萬!”
待到店家忙去了,秦楓不(禁jìn)朝著酒肆里面張望了一番,卻見里面三張桌子上的食客,聽到洛參商來了,居然紋絲不動。
甚至就好像沒有聽到一般,依舊是斟酒,聊天,劃拳。
仿佛來的只是一個坐不下酒肆,坐到院子里的客人而已。
似是看到了秦楓詫異的模樣,洛參商便解釋說道:“古月兄,修仙之人當中雖然不乏自私自利,蠅營狗茍之輩,但也有仙風道骨,超然物外之人。”
“在有些人看來,天府城主也許是個炙手可(熱rè)的大人物,與我結交,可以給他們帶來很多的名聲,甚至是修煉的資源,求學拜師的路子…”
他捧著懷里的瑤琴,淡淡笑道:“但在很多真正的修仙之人看來,我天府城主洛參商,也就是個普通人,甚至可能在他們看來…”
“我還不如這間可以給他們釀酒,又賣酒,賣吃食給他們的店家重要。”
聽得洛參商的話,秦楓也是若有所思,淡淡笑道:“雞犬相聞,民老死不相往來。”
“各安其份,各得其所…”
“這也是道家所向往的世界啊…”
與之前洛參商來時,酒肆里的平靜相比,秦楓的話音落下,反倒是酒肆里的三桌人目光齊刷刷地投向秦楓這里來。
但也只是看了一眼,就又收了回去,本來該喝酒還是喝酒,該吃菜還是吃菜。
秦楓看到這一幕,反而對酒肆里面三個桌上坐著的五六個人,(身shēn)份愈發好奇起來。
他剛要發問,洛參商卻是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轉而對著店家說道:“我們在院里賞一會月,店家你莫要著急…”
言罷,他抱著瑤琴坐了下來,又取出一副琴架擱在面前,他看了看面前的秦楓說道。
“古兄從天門(禁jìn)地平安歸來,可喜可賀,月色正美,珍饈未到,不如聽我鼓琴一曲如何?”
秦楓聽得洛參商的話,不(禁jìn)笑道:“那可真是美事一樁,古月求之不得!”
洛參商仍是紫袍如絳,黑發如瀑的洛參商端坐于墊子之上,手指輕輕拂過仙琴,美妙的音律從中彈出。
他的(身shēn)后的是一片紫竹林,隨著洛參商的彈奏,紫竹林隨風有序的擺動著,仿佛是具有靈(性性)一般。
秦楓正陶醉于琴音之中,卻見得周圍一圈圈光華綻放開來。
洛參商的聲音則在他的耳邊響了起來。
“古兄,我已用琴音查探周圍了。”
“并無天府圣主的鷹犬,至于酒肆里的人,你不必擔心他們…”
秦楓聽得這話,方才知道洛參商鼓琴,不過是為了確保對話的絕對安全。
然而他想問的事(情qíng),秦楓已經猜得不離十了。
洛參商關切地問道:“古兄弟,既然葬仙匕還在你手,我師尊天宸子的下落,你可尋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