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七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太傅一職雖然不如“丞相、太尉”作為文官與武官之首，但卻是大大的有說法。
因為一般情況下，太傅就是諸侯王的老師，甚至有些強勢的太傅，在諸侯王年幼時，甚至相當于攝政王。
秦王如此年幼…
這不就等于把秦國送給秦楓了嗎？
這究竟是帝女的意思，還是圣裁武院的意思？
別說是其他六國的人了，連秦楓自己都稍稍吃了一驚。
“讓秦楓一個燕國的鎮國武圣來當秦國的太傅？”
“從沒聽說過這種事情，簡直就是無稽之談！”
楊素甚至板起臉直接指責起秦楓來了：“秦楓，你是不是跟圣裁武院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協議？”
“否則怎么可能讓你一個燕國的武圣來把持秦國的朝政？”
姜還珠則倚老賣老，直接冷笑道：“澠池盟主是七國選出來的，難道不該為中土七國說話嗎？”
中土七國與圣裁武院的對立，從武帝時期就一直存在，只不過在武帝高壓之下，隱而不現，自武帝飛升之后，雖然越來越明顯，但這般拿到臺面上來說，尚屬首次。
姜還珠的話，直指秦楓勾結圣裁武院，出賣了整個中土七國的利益，并有可能私下達成了某種協議！
也只有姜還珠這等老資格的大國武圣，膽敢說這種冒天下之大不韙的話來！
“姜還珠，慎言，當心禍從口出！”
帝女隔著漆黑鎧甲，語氣已是有了一絲慍怒。
就在這時，遜位的贏無忌卻開口說道：“請秦圣做子嬰的太傅，是我的意思！”
他看了看王座邊立著的贏子嬰，緩緩說道：“子嬰雖然早慧，但年齡畢竟幼小，倘若被奸佞利用，大秦社稷，兇多吉少…”
“我大秦雖也有肱骨之臣輔弼，但放眼全國，并沒有無雙的國士，而且恕我直言…”
贏無忌似是不做秦王了，也放下了自己的包袱，直言不諱道：“大秦上下裙帶關系，極其復雜，世家勢力盤根錯節，在座的有誰能鐵面無私地說，不曾為自己家族利益考慮過？”
“你們效忠大秦，也效忠自己的家族，甚至可能效忠家族還勝過效忠大秦！”
聽到贏無忌的話，在場的秦國文臣武將，竟是萬馬齊喑，無人吭聲。
中土七國，名義上是七個國家，其中還有大大小小的數百個世家，幾十個大小不一的世俗宗門，世家的親緣關系，宗門的師徒關系、同門關系，再加上稷下學宮對七國文臣的壟斷…
這些都構成了一張細密到極致的網絡，分布在七國中間。
七國之中發生的任何大事，其實背后都有這些關系網在起作用。
“效忠家族勝過效忠國家”，是普遍存在的情況，就連現在最蒸蒸日上的秦楓世家都是如此…
因為這些跟隨秦楓出生入死的世家中人，是被秦楓的人格魅力所感召，而不是被燕國所感召的…
這是客觀事實。
但根本沒有哪一國的國君，膽敢拿到明面上來說，揭開這中土七國共有的膿瘡。
贏無忌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所以我才想請秦圣擔任我大秦的太尉，因為他不但國士無雙，而且…他在秦國也沒有自己的家族勢力，不需要考慮你們的平衡…”
“唯才是用，量才是舉，他作為澠池盟主，心中自然有一桿秤去衡量。”
說到這里，秦楓忽地開口，半開玩笑地說道：“秦王，你難道就不怕我一個勁地削弱秦國的力量，轉而為燕國謀利嗎？”
“你這可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你可想好了！”
秦楓自己把眾人和自己的疑惑都這樣光明磊落地說了出來，反倒是博得了許多秦國文武官員的好感。
贏無忌笑了笑說道：“燕國與秦圣原本非親非故，甚至燕王驁還因為中了劇無意的奸計，放逐過秦圣的生父，導致他至今下落不明，生死不卜…”
“這等幾乎不共戴天的仇恨，秦圣卻因為燕王以國士之禮待你，你就盡心竭力，為燕國圖強，使昔日弱燕成為今日澠池盟主！”
贏無忌停頓了一下，笑著說道：“如今我亦以國士之禮待秦圣，秦國與秦圣又沒有仇怨，若說你損秦而肥燕，我反正不會相信！”
是啊，秦楓與燕王本來是有仇的啊！
根據當時的文書記載，秦楓生父當時被誣陷勾結鬼道，從燕國倉促逃出，秦楓和母親、妹妹名義上失蹤了，實則被送往真武學院避禍。即便是秦楓在真武學院時，都被人稱為大燕罪臣之子。
這才有了后面眾人所知的，真武學院棄徒秦楓的崛起故事。
這樣大的仇恨，秦楓都能夠不計前嫌，幫助燕國崛起，哪里有不幫助秦國的道理？
太尉蒙義重聽得贏無忌的話，微微點頭，表示贊同。
只有大將軍王鵬目光閃爍，似有嫉妒恨意。
就在這時，秦楓卻是拱手推辭了。
“多謝秦王好意，但秦楓恕難從命！”
“恕難從命？”
莫說是秦王，在場的所有人，都驚住了。
秦楓居然不要當秦國的太傅？
人家把秦國都打包托付給他了，他居然不要？
帝女看向秦楓的表情，也略顯驚訝，沉聲說道：“秦圣，你是不是再考慮一下…”
“畢竟秦國也不需要你辭去燕國的鎮國武圣之位，你為何？”
秦楓笑道：“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整冠。我雖有一顆公心對秦國，但我并非圣人，不能擔保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正確的…也不可能讓眾人表態，無條件支持我做的一切決定！”
“而且太傅偏儒道，我也不是特別合適…”
聽得秦楓推辭，眾人正覺惋惜，卻又聽他說道。
“我舉薦一人，做秦國太傅可好？”
秦楓說道：‘我舉薦張澤沐做秦國的太傅！’
本來立在秦楓身后，漫無邊際地聽自己師父跟一群大佬神侃，都要神游物外的張澤沐陡然一個激靈，吃驚地指著自己的鼻子，重復道：“我…我？我做秦國太傅？”
秦楓沉聲又道：“張澤沐雖是一介儒生，但卻是儒門新圣燕無名的親傳弟子，儒道精深，身正道直…”
“我建議由張澤沐辭去燕國的一切官職，前往秦國，成為太傅，而且只管傳授儒道于秦王，輔佐治國，不問軍政…”
“文武有別，若是混為一談，反而權力失去制約，容易生出禍端來！”
聽得秦楓的話，眾人倒也覺得公允，只有張澤沐一臉懵逼，正要推辭，卻聽得秦楓用傳音入密堅定地對他說道。
“徒兒，‘天予弗取，必受其咎’。”
“你在燕國一天，就要活在我的影響下…”
“經世致用一說，貴在致用。是時候讓你去一國，放開手腳，施展自己的所長了！”
聽得秦楓的話，張澤沐終于知道，自己離開師尊去開創一番天地了。、
帝女看了看秦楓身后的張澤沐，終是點了點頭，開口道。
“如此，張澤沐上前來！”
張澤沐定了定神，上前一步，拱手行禮。
“本宮以大秦鎮國武圣的名義，聘請你為大秦太傅，你可愿接受？”
張澤沐沉聲回答：“樂意之至！”
話音落下，忽地有一聲稚嫩的童音響了起來。
“師父！”
眾人驚訝望去，卻看到是新任秦王贏子嬰開口。
言罷，恭恭敬敬地在身前合起禮服長袖，行了一個弟子禮。
張澤沐還沒回過神來，贏子嬰已是又說道：“母后曾告訴過朕，看人要看眼睛，師父看起來不是壞人！”
“還請師父以后好好教導朕吧！”
聽得這話，張澤沐原本忐忑的心緒也終于平靜了下來，他側過身來，對著赤金王座之前的年幼秦王，躬身回禮道。
“澤沐愿傾我之所能，教導大王成為一世明君！”
然而就在這時，已經遜位的秦王嬴無忌忽地又開口了。
“秦圣，我還有一件不情之請，想要叨擾您一番。”
秦楓正在琢磨，還有什么事情時，贏無忌卻又說道。
“秦國想與秦圣有更強烈一些的羈絆…”
“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秦王室已經收蒙太尉的千金——蒙攸月為義女，成為秦國公主與您聯姻，這是宗室集體表決的結果，并非是我一個遜位的秦王自說自話…”
在眾人的驚訝聲中，贏無忌又說道：“蒙太尉從澠池歸來時，就與我提了這些，但他畢竟是一國太尉，又是家中有女，不好主動來講，不知秦圣意下如何？”
在這等七國峰會上，提親？
“這個秦國的遜位王，居然這樣迫不及待地要抱秦楓的大腿…”
“真是有意思極了，當年堂堂的澠池盟主…”
“陸戰第一強國，呵呵。”
雖然各國武圣礙于外交禮儀，都有說話，正襟危坐，甚至連傳音入密都沒有交流。
但帶來的這些隨行人員卻已是炸鍋了。
只有立在楊素身后的，一名身穿紫鎧的少女武者，默默地雙手合十，似在等待著秦楓的回答。
正是曾經與秦楓等人代表真武學院，同歷蒼穹戰場的李牧世家女將——李薇薇。
雖然只過了短短兩年，秦楓如今卻已經是翱翔九天之上的蒼龍，與這些當年同生共死的好友，差距接近天淵…
當年他在真武學院，對蒙攸月那近乎兩小無猜的真摯感情…
還能作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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