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三節:身雖鬼道,心向人族
下一瞬，洛神的時間凝固化開。
白起臉上的表情，除了失算后的驚愕，竟還有難以言說的恐懼。
“什么？”
“妖祖可以控制天穹外的小世界轟擊中土世界？”
洛神看向白起，語氣平淡：“否則的話，為何蒼穹戰場時，會有妖祖越界出手，鬼道帶著鬼尊梓宮傾巢而出，去奪血祭之地？”
“你以為他真的只是為了滅掉武道年輕一代的精英？”
洛神的話，帶著一種看破一些，高高在上的意味。
“奪取血祭之地，撞擊中土世界天穹的計劃，早在那時候就已經開始了！”
白起難掩自己的吃驚：“天穹塌陷，妖族強者可以到中土世界，實力不被削弱是不假…”
“可是這樣一來，整個中土不是會都變成一片焦土？”
“妖族，鬼道要這中土有何用？”
洛神看向白起，開口說道：“妖族本就不喜歡中土風物，妖界貧瘠荒涼，他們依舊安之若素…”
“至于鬼道，沒有死亡，何來鬼道，萬物歸虛，歸零重來，也正是鬼道所愿！”
聽得洛神的話，白起驀地反應了過來。
“如此說來，老夫上當了！”
就在這時，解開了時間封印的嬴政竟也捶胸頓足起來：“該死的，朕也被騙了！”
“朕也被鬼道騙了！”
“說什么以允許鬼道在秦國結社傳教為報償，扶朕成為澠池盟主…”
“騙局，徹頭徹尾的騙局！”
秦楓聽到嬴政的話，也終于理解嬴政為什么要捶胸頓足，氣得咬牙切齒了。
原本嬴政以為自己做的是一樁互惠互利的買賣，殊不知，到頭來自己卻被鬼道當成了棋子。
什么鬼道在秦國結社傳教的要求，都不過是讓嬴政相信鬼道有足夠的誠意要扶持他作澠池盟主罷了。
鬼道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不過是利用嬴政吸引住天外天之下，武家最強者的白起，以減輕爭奪蒼穹戰場時，來自武家的壓力罷了。
他們根本就不稀罕什么在秦國傳教，在他們的計劃里，也許早就謀劃好了，要用蒼穹戰場小世界撞擊中土世界的天穹，毀滅這大地上的一切，重新開始了！
所有這中土世界里的活物，都是這算計的輸家。
“這就是你要的中土？”
秦楓想到這里，搖了搖頭，嘆息說道：“這就是你想要得到的澠池盟主之位？”
“中土大地，一片焦土，人族三院七國，無分儒武兩道，侯將相或是販夫走卒，俱化飛灰的世界？”
聽到秦楓的質問，嬴政終是垂下頭來，沮喪地說道：“朕…朕要的也不是這樣的中土江山！”
“統一中土，一匡天下是朕所愿…”
他顫抖著握緊雙拳說道：“朕雖然通過鬼道轉生，這一點無可奈何，但朕仍舊希望人族興旺昌盛的啊！”
他似是找回了之前身為秦始王時候的自信，又好像是知道自己現在如果再不說，以后也許就再也沒有機會說了。
“中土七國，各自為政，征戰不斷，不停地內耗，是在消耗人族的力量…”
“武家一直獨占天下，壓抑其他流派的發展，也不利于人族整體力量的壯大！”
“所以朕所愿的天下…”
嬴政握緊雙拳，向上舉起說道：“是一個百家爭鳴的時代，是一個中央集權，人族一統的王朝！”
他用向往的語氣說道。
“試想啊，若儒武兩道甚至是鬼道的高手都能以人族身份認同…”
“彼此在一個中央王朝的領導之下，擰成一股繩…”
“各個流派的碰撞、切磋和融合，相互滋長，可以讓我們的高手以驚人的速度增加！”
“那么我們何懼妖族？甚至可以像妖族入侵我們的世界那樣，去侵攻其他的世界，建立一個龐大無比，偉大至極的王朝，亦不是癡人說夢啊！”
嬴政說到這里，竟是連秦楓都微微愣住了。
不得不說，撇開嬴政好戰的性格不提，想要入侵其他世界的設想不說…
他的設想十分的美好，甚至令秦楓都生出了一絲向往之意。
百家爭鳴的時代，中央集權的王朝，統一的人族王朝，合力對抗妖族。
不就是秦楓一直想要帶給中土人族的嗎？
甚至太子都眼神之中都流露出了迷茫之色。
在三星堆古蜀帝宮，太子也與嬴政有仇隙，以他睚眥必報的性格，原本要殺嬴政應該是干凈利落，絕對不會有絲毫猶豫的。
可是他猶豫了。
似是被嬴政的偉大構想所打動了。
也許他并不認同，儒武兩道相互爭鋒，諸子百家爭鳴的時代…
但統一的王朝，一統的人族也是他所向往的。
“可現在說這些有什么用呢？”
調整了情緒之后的太子，鄙夷地說道。
“恐怕現在跟你一樣為虎作倀的鬼道妖人，已經奪取了蒼穹戰場小世界。正向著中土的天穹撞來…”
“你所謂的一切都不過是美夢黃粱罷了！”
嬴政聽到太子的話卻是搖了搖頭。
“朕現在身受重傷，不能自行御空前往天穹之外…”
“如果你等愿意相信朕，可以將朕送到蒼穹戰場！”
白起看向嬴政，隔著森白骨鎧，語氣不善：“送你去蒼穹戰場做什么？”
“去和你的鬼道師傅們匯合嗎？”
太子也是冷笑說道：“冤有頭債有主，你這般引狼入室，引來小世界撞擊中土天穹…”
“中土必將生靈涂炭，山河破碎，將你殺了，都是便宜你了！”
太子伸出大拇指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冷聲嗤笑道：“居然還想讓我們送你去蒼穹戰場…”
“你以為我們武家的人，都這么好騙嗎？”
面對白起和太子兩人惡劣的態度，嬴政絲毫沒有覺得意外。
此時褪去了剛才近乎演講的剖白，那激動的情緒，他的語氣再次變得平靜起來。
“如果你們愿意相信朕，將朕送去蒼穹戰場…”
“朕還有最后一線希望，可以幫中土人族守住天穹！”
白起聽到嬴政的話，骨鎧面具下，兩團如鬼火般的目光躍動了一下，終于沉悶地開口道。
“老夫憑什么相信你？”
面對白起的詰問，嬴政淡淡地說道：“朕前世就希望一匡天下，結束七國亂世，對抗武家的統治…”
“武帝為自己私利，派出荊軻將朕刺殺于秦庭。”
“大愿未籌，心愿未了，此身利用鬼道轉世，奪舍荊軻世家的年輕弟子而來…”
“身為鬼道，實屬無可奈何。”
“杜宇大帝的尸身，本來就有尸變之虞，恐怕他為禍中土，朕將它收復，也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
“朕原本可以通過鬼道秘術，大開殺戒，吸收生人精氣，恢復實力，卻選擇尋找扁鵲世家，生機劍道的傳人來為朕療傷！”
“如此種種，足以證明…”
嬴政蒼白的嘴唇翕動，聲音不高，卻如雷霆一般碾壓過所有聽聞者的心頭。
“朕身雖鬼道，心向人族！”
洛神也是長嘆一口氣說道：“白起，你現在對嬴政還有什么話說嗎？”
話音落下，白起看向嬴政的目光，連續閃爍，終是開口道。
“老夫帶你去！”
“帶你若敢耍什么花招，即便鬼尊那狐貍護你，老夫也能在萬軍之中取你小命！”
嬴政一副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樣說道：“朕既然想要去蒼穹戰場，就不曾想過要活著回來！”
白起看向嬴政，竟是抬起手來，覆蓋著森白骨鎧的右手朝嬴政招了招手道：“小子，你有膽上來嗎？”
嬴政收起杜宇大帝的尸身，也不說話，直接在白起的手掌上一踩，直接落在了他的后背之上。
“勞駕了！”
此時此刻，白起的目光之中，終于顯露出了贊許之色。
“小子，若不是當年你對抗武帝陛下，就憑你今日的膽色，老夫也要收你做親傳弟子！”
嬴政卻不回答白起的話，反而看向秦楓，若有深意地說道。
“秦楓，澠池，你贏了！”
秦楓微微一愣，終是長嘆了一口氣，知道嬴政此去必定有死無生…
他此去雖然是去彌補自己的錯誤，但畢竟是為了挽救整個中土蒼生。
秦楓開口說道：“嬴政，你若還有來世，愿你我兩人不再是對手！”
嬴政聽得秦楓的話，臉上竟是流露出受用的表情，琢磨著笑道。
“若有來世，愿朕與你成為把酒言歡的兄弟，再不用為各自的國家，生死相搏了！”
“若有來世，朕所愿…”、
話還沒有說完，白起已是打斷道：“走吧！”、
“抓穩了！”
話音落下，穿著森白鎧甲的白起，膝蓋一屈，竟是原地起跳，直接沖天而起。
化為一道森白光柱，沖上天穹，旋即化為一顆新星，消失在了天穹之外。
此時此刻，蒼穹戰場的慘烈程度，作戰烈度，遠遠超過上次秦楓等人試煉時的情況。、
一顆顆如同珍珠般的武神血，一段段如玉石般的武神骸骨，甚至是如金剛鉆一般的至尊血，幾乎不毀不滅的至尊骸骨，如同漂浮在太空的垃圾一般，與無數大大小小的靈寶碎片漂浮在一起！
既有人族武者的，也有帶著膜翼的鬼道妖人，甚至還有奇形怪狀的妖族強者。
巨大漆黑的鬼帝梓宮周圍，近千名相當于武神的六翼鬼王，簇擁著上百名相當于真武至尊的九翼鬼帝，配合覆壓整個漆黑虛空，鋪天蓋地而來的妖神和妖族至尊。
士氣高漲！
伴隨著鬼帝梓宮的棺槨里，一聲凄厲鬼嘯。
“戾！”
漫天強者，對著固守在武帝神壇上的武家人發起了最終的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