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在游龍幫眾的圍攻當中,方明卻是深吸口氣,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聲如雷霆,轟然作響,居然令一眾武功地位的幫眾耳膜嗡鳴作痛,隱隱有著血線流下,連船上的大旗都被吹得獵獵作響。
“好深的獅子吼功夫,原來你是少林派的!”
方明一身武功根基純正,自然一下被榮彩看出了來歷,但此時木已成舟,榮彩雖然暗恨惹上了少林寺這個龐然大物,但手里絲毫不停,用僅剩的左手,從幫眾手里接過一柄長劍,直刺方明身上數大要害。
他雖然手上功夫精絕,但劍法卻絲毫不弱,劍刃破空,輕巧靈動,居然也不在江湖上一些用劍好手之下。
“給我躺下!”
此時的方明也沒有留手,內力流轉之間,他已經躍出一丈,欺近榮彩身前,呼嘯當中,一招羅漢傳經宛若長槍重戟,巨斧猛錘般破開了榮彩的防御。
這伏虎拳本是少林寺的入門功夫,但方明內功深湛,勁力流轉之間,竟也蘊含著極大的威力。
咔嚓!榮彩倉促棄劍舉起左臂抵擋,隨后落得與右手同樣的命運,被打折下去,帶著真力的拳頭去勢不減地印到了榮彩胸前。
“噗!”
榮彩臉色猛地蒼白,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果然說躺便躺下了。
“幫主!”其它游龍幫眾向著方明圍攻過來,什么長劍單刀,軟鞭峨眉刺,乃至暗青子等暗器,全部向著方明洶涌而來。
“哈哈…以為人多便勢眾了么?”
方明腳下一提,原本船頭的鐵錨應聲飛起,真元流轉間,已經將這根鐵錨當成了巨大的鐵鞭揮舞。
黑黝黝的鐵錨連著鎖鏈,起碼有著三百來斤,在方明的手上卻若無物,黑光亂舞間,將什么單刀長劍盡數破去。
此時的方明手上有了一件極重極長的兵刃,其余游龍幫眾便倒了大霉,不時被抽得筋斷骨折,滾落下船。
到了最后,其余幫眾已經完全失去心氣,大叫著后退,連原本的榮彩也顧不得了。
“喂!帶你們的幫主走,小爺沒功夫料理他!”
方明大笑著,腳上一踢,將榮彩這一百多斤踢得飛起,向著之前發出呼喊的婦女小舟上落去。
對方見榮彩飛來,臉上一呆,下意識地伸手去接,沒想到卻感覺到手上傳來一股大力,心叫不好,居然被直接撞入了船艙之內,這卻是方明用上了巧力,被拋的榮彩安然無恙,但接的人卻要吃個大大的苦頭。
其余幫眾見此,已經連最后一點勇氣也失去,瞬間就退了個干干凈凈。
這幫人來時氣勢洶洶,去時卻狼狽不堪,留下一地狼藉,倒也可悲可嘆。
“怎么樣?溫公子,可以將金子還給我了吧?”
方明沒有去管其它,看向了溫青,臉上帶著揶揄的笑容。
“袁大哥,你要幫我!”溫青扯著袁承志的袖子,此時她唯一可以仰仗的就只有袁承志了。
“既然金子是這位小兄弟的,你便應該還給人家!”
誰知道袁承志對事不對人,并且見方明為人正派,武功高強,也起了些好感,反而勸起了溫青來。
“你看人家一路跟隨,明明武功高強卻不強行擄掠,更為你打發了游龍幫這個麻煩…”
“嗚哇…”
誰知道溫青一下坐到甲板上,大滴大滴的淚珠滾落下來:“你跟他一起欺負我!!!!”
袁承志怎么料得到一個大男人說哭便哭,登時傻在了那里。
“袁兄可否讓小弟說幾句!”
還是方明出來解圍。
“當然可以,兄弟你武功高強,做事又仁義,我很想跟你交個朋友!”
袁承志抱拳道,不管怎么說,方明背后的少林寺還是給他大大加分了的,雖然袁承志覺得方明之前對付游龍幫稍顯辣手,但對方本來就是匪徒,也只能說罪有應得。
“我只盼你以后不要見到我就要打要殺便好了!”
聞聽此語,方明的臉上卻浮現出幾分古怪之色,畢竟他這個身體還頂著崔希敏的名號呢!要是被華山派發現了可麻煩不小。
“怎么會?方兄弟說笑了…”袁承志雙手亂搖。
“呵呵…”
方明也不揭破細說,徑直來到溫青身邊:“我知道不論我怎么說你也不會將金子還給我,不如我用一個秘密跟你換,如何?”
“你當小爺傻的么?幾句話便想騙走兩千兩黃金?”溫青抬頭,臉上滿是兇狠之色。
“我用你父親的消息換,怎么樣?”方明胸有成竹。
“什么?”溫青勃然色變,卻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換上了怒色:“你在消遣小爺么?”
“我怎么敢呢?夏…姑娘!”方明特意加重了語氣:“黃金我現在伸手可得,之所以如此,不過是給袁兄弟一個面子,又何必弄虛作假地消遣?”
袁承志卻是猛地醒悟了過來:“我說她怎么說哭便哭,原來是個女子!”
他自幼便在華山張大,生平也只見過寥寥幾個女子,閱歷不足,居然沒有發現。
“好!”溫青看了看袁承志,突然下定了決心,從艙內取出一個包裹,層層打開之后,滿眼是金晃晃的一片,十兩一根的金條少說也有兩百余。
“兩千兩黃金,一絲不少!”
“很好!”方明慢條斯理地將黃金包好收起,隨后對袁承志道:“袁兄就此別過,如果你此去石梁見到一位故人的話,便不妨讓她來衢州土地廟找我!”
“你果然在騙我!”
溫青怒不可遏,幾乎要與方明拼命。
“哈哈…我方明言而有信,怎么會對一女子失信?我當然知道你父親便是當年的金蛇郎君夏雪宜,并且他的下落,你旁邊這位袁大哥也是清楚無比!”
方明語出驚人:“不僅如此,這位袁承志還是他的傳人,如果你將他帶到你母親面前,她必然歡喜無盡…”
話語聲中,方明拾起幾塊木板,遠遠拋入大江當中,腳下連點,幾個起落間已經消失不見。
袁承志看方明身負兩千兩黃金,身姿卻依然優美無比,不由暗自贊嘆:“方兄弟行事瀟灑,也是一個奇人!”
另外一邊,溫青看著袁承志的目光已經大不相同,緊緊抓著袁承志的手臂,似乎生怕他也跑了似的:“你是我爸爸的徒弟?他在哪里?”
“這個…”
袁承志撓撓頭,他習得金蛇秘籍,對夏雪宜的心計智慧佩服無比,已經隱隱將對方當成了師傅,但要將他死訊告訴面前這個滿眼期盼的少女,竟也大是不忍。
“不管怎么樣,你一定要跟我去我家,見見我媽媽,她…她想爸爸想得好苦…”
溫青眼睛通紅,淚珠如雨線般滴落。
次日下午船只便到得衢州。
袁承志與溫青攜手回到石梁鎮溫家,自然又是一番雞飛狗跳,溫儀乍得愛人消息,又知死訊,直接昏厥了過去,而偷窺的溫正也被袁承志揪了出來,又惹出了溫家五老之麻煩。
正自狗血一地的時候,突然又有人闖上門來,要討還兩千兩黃金的闖王軍餉。
袁承志與對方相認,正是童年的玩伴安小慧,這下溫青又打翻了醋壇子。
袁承志無奈,見溫家五老的五行陣厲害,又知黃金并不在溫青手上,忙使起輕功,帶著安小慧突出重圍。
兩人找了個農家借宿,互訴離別的境遇。
安小慧笑道:“袁大哥你武功真了不起,崔師哥以前老夸他師傅銅筆鐵算盤如何了得,我看也不一定及得上你!”
袁承志看安小慧容貌娟秀,兩頰暈紅,雙目中有著炙熱的色彩,知道必是提到了愛侶,不由笑著打趣道:“我們家小慧也長成個大姑娘啦,可不知道那個崔師哥得多有福氣…”
“嗚哇…”哪知道安小慧突然嗚得一聲,直接大哭了起來。
“怎么了?是我不好…我向你賠不是,給你道歉了!”安小慧這一哭,倒給袁承志弄得手忙腳亂,張口結舌。
“我不是氣你,而是氣崔師哥…他…他上次不辭而別,居然去做了和尚啦!!!”
安小慧垂泣不已,而袁承志則是撓撓頭,顯得頗為躊躇。
這種兒女情長之事要他來排解,簡直比連挑溫家五老還要頭疼。
“嗯?你口中的崔師哥已經有了師傅,怎么能再投少林?”袁承志突然想起來,銅筆鐵算盤黃真還是他的大師兄,這下子反而成了他的家事了。
“雖然少林寺千年古剎,武林泰斗,但我華山盡有高深武功,何必改投?這似乎總是不大對!”
在袁承志心里,對于這個改投他門的‘師侄’,也是起了一點怒氣。
“是啊!黃真師伯氣得好幾天吃不下飯,直說這次的生意虧了老本,辛苦養大的寶貝徒弟便宜了別人…”
安小慧抹抹眼淚:“他得到消息之后已經急忙忙地趕到少林要人去啦…我一個人孤身上路,才…才著了別人的道…”
“原來如此,不過那批黃金已經不在青弟手上了…”
袁承志將船上方明的所作所為一一道來,突然一愣:“方兄弟曾經讓我見到故人,便讓故人去衢州土地廟尋他,這豈不是在說小慧么?”
待他再看,安小慧整個人卻愣在了那里,突然叫道:“快…袁大哥,將那個方明的樣貌再跟我說一遍!”
袁承志照樣說了,安小慧一擊掌:“就是他!他是崔師哥!我要去見他!”
見猜測成真,袁承志心里卻有了更大的疑問:“既然是崔希敏,為何要自稱方明?還有,既然已經出家,又為什么要還俗?對方一身少林武功,根基醇厚,絲毫沒有華山的影子,難道竟是別派臥底?”
一時間,思維千轉百結,竟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