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離回到天靈院,躺到榻上閉上眼,把腦子放松,什么也不想,用了禪定的功夫,無思無慮,無相無我。
直到雪凌招呼他吃飯時才睜眼,臥室內已經昏暗,窗戶被晚霞照得紅通通。
他出了臥室,來到正廳,雪凌已經擺好了飯菜。
楚離掃一眼八仙桌,八道菜兩個湯,比平時豐富了許多。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楚離坐下來。
雪凌坐到他對面,先雙手執壺,斟滿了白玉杯,一邊斟滿一邊問:“公子,聽說你們今天滅了棲梧派?”
楚離眉頭一挑看向她。
她明眸清亮,雙眼放光:“是真的吧?”
“消息倒挺靈通。”楚離道。
雪凌笑道:“演武殿那邊都傳遍了!”
楚離點點頭:“嗯,是滅了棲梧派,一個小幫派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
“棲梧派呀!”雪凌贊嘆道:“聽說這個門派剛剛崛起,挺厲害的,怎么就一下滅了呢?難道公子還記恨著他們在閑云酒館搗亂?”
“原因你不知道?”楚離問。
雪凌道:“他們說棲梧派在城內犯了禁,殺了人。”
楚離拿起白玉杯,輕啜一口。
“膽大包天,在城里動手殺人?”雪凌哼道:“瘋了吧!”
“得志便猖狂,不出奇。”
“可誰不知道敢在城里殺人,國公府一定追殺到底,絕不放過?”雪凌道:“難道他們就不怕?”
“敢在城里殺人,自然是不怕的。”
“他們一定抱著僥幸心理,覺得查不到!”
“嗯。”楚離漫不經心的挾起一塊排骨,慢慢咀嚼。
雪凌明眸緊盯著他:“公子,你滅了一個門派,就一點沒感覺?”
“什么感覺?”楚離喝一口酒。
“不覺得自己厲害,一點不興奮?”雪凌無奈的看著他:“公子你也太掃興了!”
楚離沒好氣的瞪她一眼:“殺人有什么可興奮的?你現在也是先天高手,可以做護衛了!”
“我還是做侍衛的好。”雪凌哼道。
她一旦做了護衛,需要去接任務,不能一直呆在他身邊伺候,他毛病多,難伺候,但沒他幫助,自己也成不了先天高手,一成先天高手就跑去做護衛,不伺候他了,太不地道。
“想做就去做,沒必要遷就我。”
“不是遷就。”雪凌搖頭道:“公子,聽說咱們傷了十個先天高手,棲梧派真那么厲害?”
“他們有不少高手。”楚離道。
“那還不是被你們滅啦!”雪凌得意的道。
楚離看看她,嘆口氣:“好吧,跟你說清楚。”
雪凌看著冷冽冷漠,骨子里不脫單純,畢竟一直生活在玉琪島,少了勾心斗角,知道人心險惡也只是理論上知道,無深刻了解,一旦出去準得吃虧。
楚離叮囑道:“這件事不準外傳。”
“知道知道,我絕不外傳!”雪凌忙點頭:“快說吧,快說吧!”
楚離道:“這件事是仁國公府的圈套,要從蔣槐巡城說起…”
他一口氣把事情說完。
雪凌瞪大明眸,吃驚的看著他:“竟然是圈套?”
楚離點點頭,玉杯一飲而盡。
雪凌下意識的執壺替他斟滿,驚奇的道:“這陸玉蓉什么腦子啊,這種主意都想得出來?”
“所以別以為自己聰明。”楚離嘆道:“聰明人多的是!”
雪凌嘆道:“咱們國公府也真不走運,跟陸玉蓉結了仇。”
“兵來將擋唄,總不能低頭去求饒。”楚離輕啜一口酒:“這女人確實狠辣,防不勝防。”
“咱們都不知道吃她多少次虧啦。”雪凌哼道,隨即抿嘴一笑:“不過公子你厲害,破了幾次陰謀,讓她損兵折將,她一定恨死你了!”
楚離笑了笑。
仁國公府恨不得殺自己而后快,但自己修成咫尺天涯,又能威脅到天外天高手,陸玉蓉投鼠忌器。
可惜一直沒見過這個陸玉蓉,得熟悉一下陸玉蓉腦子所想,免得著了她的道。
楚離知道,論聰明與詭計多端,自己比不上陸玉蓉,沒大圓鏡智,早被暗算,自己算是勝之不武,但勝之不武也是勝,總比輸了強。
跟陸玉蓉斗,真要棄大圓鏡智不用,怕是已經沒命。
“你要是做護衛,難免碰到這般人物。”楚離搖頭道:“憑你的武功,怕是脫不掉。”
雪凌蹙眉:“這么難纏的很少見吧?”
楚離哼一聲:“陸玉蓉要對付咱們府的護衛,一定不會輪到你身上?”
雪凌眉頭蹙得更緊:“公子,你別嚇我!”
楚離瞥她一眼:“你覺得我是嚇你?”
雪凌哼道:“我反正不去做護衛,放心吧!”
楚離笑起來:“還是呆府里安全。”
雪凌白他一眼,哼道:“我是明白啦,反正你就是要讓我專門伺候你。”
兩人正拌著嘴,外面傳來敲門聲。
雪凌翩翩飄到院門口,拉開門,襝衽行禮:“小姐!”
蕭琪一襲雪白羅衫緩步進來,掃一眼大廳里的楚離。
楚離起身抱拳。
“走吧,見二姐。”蕭琪道。
楚離忙道:“這就來!”
雪凌忙掏出袖里的絲帕遞給楚離,楚離胡亂拭了兩下還給她,隨蕭琪出了小院。
兩人漫步在郁郁蔥蔥的樹林。
夜色如水,月華遍灑,昆蟲嘰啁低鳴聲此起彼伏,不絕于耳。
“二姐看上去不太好。”蕭琪道。
楚離嘆道:“二小姐壽元不多,長生草被封元指擋住,不能生效,唯一的辦法就是解封元指。”
“現在還不能斷定是封元指。”
“服了長生草不見效,已經足夠表明是封元指。”楚離皺眉道:“二小姐的時間不多了,不能再耽擱。”
蕭琪默然片刻,淡淡道:“先看看二姐吧。”
湖里的明月輕輕晃動,小船劃破了湖水的寧靜。
二人踏上玉詩島時,周圍護衛沒動作。
島上燈火通明,琮琮琴聲悠然飄蕩,在夜空中沿著湖面傳出很遠。
楚離感受到琴聲中的冷靜與超然。
“二姐的琴聲。”蕭琪道。
楚離點點頭,從琴聲中可知道,蕭詩已經看透了生死,接受了現實,并不在意死亡。
這種心境修佛的話,必是一日千里,可惜到了這個心境,也不會去修什么佛法了。
兩人穿過一片燈火通明的花海,來到花海中央的小亭。
蕭詩坐在小亭里撫琴,一襲雪白羅衫,玉臉如白雪,目光黯淡而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