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茜很著急,卻只能干著急!
顧思成的手機號打不通,錢小伍和宗浩家的電話倒是打通了,兩個臭小子聯系不上,兩個老嫂子比她更擔心更緊張,在電話里哭訴了近一個小時,只能毫無底氣地好生勸慰。
韓博在電話里雖然沒明說,言外之意卻很清楚,姜小山很可能也卷入進去了,杜茜一分鐘不敢耽擱,放下手頭上的所有事,請約翰內斯堡華人警民合作中心李主任一起去開普敦,想當面問問他到底有沒有參與。
事實證明,姜小山對她這個嬸嬸還是當回事的。
二人取上行李剛轉過身,就見姜小山和他在南非交的女友小琴正站在出口處翹首以盼,一看見杜茜便興高采烈地招呼起來。
“嬸子,這兒,我們在這兒!”
“茜茜姐,先喝口水吧,這些給我,我幫您拿。”和男友一樣稱呼嬸嬸會把人家叫老的,小琴一直以姐姐相稱,殷勤地遞上一瓶純凈水,旋即搶過行李。
“琴琴越來越漂亮了,小山,你真有福氣,”杜茜焦急歸焦急,但不想讓這個天真可愛的小姑娘擔心,更不想因此影響小兩口的感情,若無其事地笑了笑。
這個節骨眼上嬸嬸突然來開普敦,姜小山有些忐忑不安,不無緊張地看了杜茜身后的李主任一眼,定定心神,故作好奇地問:“嬸子,商城的事那么多,您說來就來,到底什么事?”
杜茜一邊跟著他往停車場走去,一邊不動聲色地埋怨道:“明知道商城事情多,忙不過來,你還不在約堡幫我,非要跑這兒來開店。”
“嬸子,我不是不想幫您,我是想自己出來闖闖。”
“翅膀硬了,想自己當老板,不想給我打工,”身邊這位是小一輩里最有出息的,如果他真摻和了該有多可惜,杜茜越想越難受,走到車邊突然停住腳步,“琴琴,李主任剛才想買點什么的,你陪李主任去看看,我和小山在車上等,順便說會兒話。”
“哎呦,差點搞忘了,國內朋友托我帶點特產,小琴姑娘,這就麻煩了。”李主任拍拍額頭,裝出一幅恍然大悟的樣子。
“好的,沒關系,”小琴不明所以,指指航站樓嫣然一笑:“李主任,這邊請,免稅店在那邊。”
小琴不認識李主任,在商城干過近兩年的姜小山認識。
人家是如假包換的老華人,在約翰內斯堡工作生活多少年,想買特產用得著來開普敦?最讓人擔心的是他的身份,警民合作中心主任,和南非警方關系緊密,與中國駐南非使領館關系更不一般。
姜小山心里咯噔了一下,直到杜茜拉開行李箱才想去應該幫著把行李先塞進去。
“上車吧。”
女人的直覺最敏感,直覺告訴杜茜他心里有事,確切地說應該是做賊心虛,姜小山一連做了幾個深呼吸,拉開車門坐進駕駛室。
正不知道該怎么開口,杜茜便轉過身來緊盯著他雙眼,開門見山地問:“小山,跟我說實話,你有沒有給小伍小浩匯過錢?”
因為手續費太高,并且涉及到稅務,所以在南非打拼的華人往國內匯錢一般不會通過銀行,甚至不會把現金存入銀行,提供轉賬匯款服務的華人老板就那么多,只要嬸嬸想打聽,有具有使領館背景的李主任幫忙,肯定能打聽到,何況她還可以找中國駐南非大使館的新任警務參贊。
瞞不過去的事,姜小山不敢隱瞞,老老實實說:“匯過,嬸子,您不也經常給他們匯錢嗎,我和小伍他們是從小玩大的,他們沒錢花我不能不管。”
“匯了多少?”杜茜心里涼了半截,強忍著憤怒追問道。
“沒多少。”
“到底多少?”
姜小山猶豫了一下,支支吾吾說:“前前后后加起來不到一百萬。”
“人民幣?”
“嗯,換成人民幣不到一百萬。”
杜茜再也忍不住了,咬牙切齒地說:“這么說店里生意不錯啊!”
南非的錢有那么好賺嗎,以前是挺好賺的,但現在越來越難。
一百萬人民幣,相當于去年一年的利潤,姜小山之所以如此大方,并非至少不完全是接濟國內的發小,而是想用這筆做一件他想做卻不敢做的大事!
數額遠遠超出接濟的合理范圍,根本無法解釋,姜小山無言以對,耷拉下腦袋一聲不吭。
杜茜心如刀絞,淚水奪眶而出,哽咽地問:“我和韓博交朋友,你們是不是很失望,很恨我?”
“小伍狠我,我能勉強接受,畢竟他爸不在了,要不是你郝叔當年帶他爸去東萍,也不會發生后來那么多事。你和他不一樣,你爸再熬一年就能出獄,就能恢復自由。而且你是大學生,應該具有最起碼的是非觀念。”
杜茜掏出紙巾,擦干淚水,緊盯著他雙眼,恨鐵不成鋼地說:“哥們義氣,有求必應,你以為你是在幫他們,你是在把他們往火坑里推!林嬸沒了丈夫,如果再沒了兒子,她會不會更傷心,她以后的日子怎么過,真要是走到那一步,你有沒有臉回國面對她?”
“嬸子,事情不是這樣的…我,我更不可能恨您!”
“我不知道是怎樣的,我只知道小伍和小浩正在往絕路上走,”杜茜心急如焚,緊攥著他胳膊:“跟我說實話,怎么才能聯系上他們?”
嬸子果然知道了,知道得比想象中多,并且她的話有一定道理。
如果小伍再出事,他媽怎么活?
姜小山后悔了,從見到李主任跟來的那一刻就有些后悔,他沉默了片刻,一臉歉疚地說:“嬸子,我錯了,我不該幫他們,不該給他們錢的,他們是不是出事了,他們現在怎么樣,顧叔和琳姐是不是也出事了?”
什么意思,難道他也聯系不上顧思成三人!
杜茜心里拔涼拔涼的,陰沉臉地說:“這個問題應該是我問你。”
“我,我是有他們的號碼,可是現在打不通了,不是欠費停機就是不在服務區,已經好幾天了,他們也沒給我打過電話。”
完了,徹底完了!
他們切斷了所有聯系,這是鐵了心一條路走到黑。
杜茜不認為姜小山到這個時候還會撒謊,越想越焦急,越想越難受,又追問道:“你琳姐呢,余琳有沒有給你打電話?”
“三天前打過一次,說是在辦簽證,說要過來看看小琴,不過她用的是公用電話,我還問過有沒有手機,她說以前的號反正快用不上了,到了南非再辦新號,說有什么事她會聯系我。”
三天前余琳也是這么跟自己說的。
杜茜長嘆了口氣,靠在座椅上無力地說:“小山,以前的事我不想多說,只想告訴你我真希望你們每個人都能過上好日子,我做了我能做的一切,我不想再過這種天天為你們提心吊膽的日子。”
“嬸子,對不起,我讓您失望了。”
“現在說這些有用嗎,你自己好好想想,想想你媽,想想琴琴。”二十好幾的人,接受過高等教育,杜茜不想再說他什么,猛地推開車門,回頭道:“我買機票回去,商城還有一大堆事呢,如果能聯系上他們,如果他們給你打電話,我想你應該知道該怎么說,應該知道該怎么做。”
嬸子的心這次是真被傷透了。
想去嬸子這些年所做的一切,姜小山很內疚很難受,急忙追下車:“嬸子,我不會讓您再失望的,不會一錯再錯。”
“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