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香港同行的電話,趕緊洗漱,換上警服正準備去食堂看看還有沒有飯,好幾天沒見的關局出現在樓道里,同他一起迎面而來的還有省廳刑偵局陶副局長。
“關局早,陶局,您來檢查工作怎么不事先給個電話?”
“韓博,陶局是來找你的。”關局回頭看看陶局,直接把韓博堵在辦公室,徑直走到沙發邊坐下,一邊招呼陶局坐,一邊示意韓博把門帶上。
他們是臉色都不太對勁,韓博意識到他們所為何來,順手關上門,一臉苦笑問:“關局,陶局,是不是我老單位的事?”
“這么大事你也不匯報!”
剛接到通報時關局真嚇一跳,從陶局手里接過煙,異常嚴肅地說:“幾個混蛋想報復,你是沒什么好擔心的,借他們幾個膽也不敢跑市局來,就算敢來也是自投羅網,但你愛人呢,你孩子呢,你父母呢?”
“謝謝關局關心,老家那邊我都安排好,采取了必要的防范措施,再說東萍那邊現在只是推測,失聯脫管的那個假釋犯和我打擊過的兩個罪犯的兒子到底是不是沖我來了,現在還不能確定。”
省廳刑偵局陶副局長點上煙,似笑非笑地說:“韓局,今日凌晨,我們接到貴省公安廳通報,貴省同行基本確認了,失聯脫管的假釋犯顧思成就是沖你來的,種種跡象表明他們已經策劃了很久,有預謀、有計劃地準備對你實施報復。”
“確認了?”韓博將信將疑。
“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你老單位的同事等會兒會詳細通報,他們剛下飛機,關局親自給機場分局打過電話,機場分局的同志送他們過來。”
“東萍來人?”
“不只是東萍市公安局和東萍市司法局來了人,貴省公安廳刑警總隊吳總隊長和司法廳楊副廳長也來了。居然敢報復一個市公安局副局長,報復一個副局級領導干部,這是什么性質,不光貴省政法委林書記作出批示,我們丁廳長聽完匯報后也當即作出指示,要求我們省市兩級公安機關的刑偵部門全力協助即將到來的貴省專案組,盡快將失聯脫管的假釋犯顧思成及其同伙抓拿歸案!”
一個省委常委和一個副省長兼公安廳相繼作出批示和重要指示,兩個省公安廳和一個省的司法廳聯合辦案,韓博徹底服了,欲言又止地問:“關局,陶局,這是不是有點夸張?”
“不夸張,現在不只是你個人的事,你是我們深正市公安局黨委委員、副局長,是我們東廣省的副局級領導干部,他們敢報復你就是向公安機關宣戰,對于氣焰如此囂張的嫌犯,不嚴厲打擊行嗎?”
關局頓了頓,接著道:“為確保萬無一失,也為了更好地協助貴省同行辦案,根據省廳和市委的指示,局黨委研究決定你暫時放下手頭上的所有工作,不要離開市局,等貴省同行到了就加入他們的專案組,一心一意地配合協助他們追捕三個膽大包天的嫌犯。”
“關局,能不能給我點時間,我要移交一下工作。”這是廳領導和市領導的指示,這是經局黨委“研究決定”的,韓博只能服從。
“不需要,反正你暫時不能離開市局,”關局笑了笑,又來了句:“我已經讓召強同志帶人去南港了,你給曉蕾打個電話,就說他們去旅游的,請曉蕾接待一下。”
陳召強是誰,是市局警衛處副處長,中校軍銜,專門負責市領導的警衛工作。
中央首長、中央部委和省領導來檢查調研或有外賓來訪,都是他具體負責安全保衛,堪稱深正的“中南海保鏢”!
這次真搞大了,韓博真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三人就這么坐在聊了一會兒,關局的秘書敲門進來匯報,說客人到了。
一下子來兩位副廳級,不能不出去迎接。
同關局陶局一起來到門廳,韓博被剛下車的陣容震撼到了,居然來二十幾個人,其中一大半是老熟人。
“吳總,楊廳長,歡迎歡迎,我給您二位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們省廳刑偵局…”他們是第一次見面,相互之間都不認識,韓博這個“當事人”只能上前介紹。
現在不是客套的時候,門廳也不是客套的地方。
眾人簡單寒暄了一番,在關局的招呼下來到三樓會議室。
老樣子,由最了解情況的人匯報案情。
東萍市公安局刑警支隊長朱千里站起身,舉起一張照片說:“報告各位領導,這就是失聯脫管的假釋犯顧思成,今年三十六歲,六年前韓局就是經深正去香港請求香港警方協助,收集到其涉嫌多起犯罪的罪證的…
這就是同時神秘失蹤的錢小伍,他的父親叫錢中明,是萍盛集團涉黑案的主犯之一,因組織、領導、參加黑社會性質組織,故意殺人罪等罪名,數罪并罰,于六年前被判處并執行死刑!”
關局下意識看向韓博,暗想天底下沒無緣無故的愛,同樣沒無緣無故的恨,你當年打擊得那么狠,現在成為那幫混蛋的報復目標并不奇怪。
韓博不無尷尬的撓撓頭,接著聽老部下匯報。
“我們在西川的民警調查發現,他不止一次在親朋好友面前揚言要幫他爸爸報仇,發現他過去半年至少來過四次深正,并在他已停機的手機通話記錄中發現,這兩年他頻頻與宗浩聯系,還發現他多次撥打一個南非的固定電話,多次接聽過從南非打給他的國際長途。”
朱千里頓了頓,接著道:“我們的民警還發現他這些盡管不務正業,沒一個正式工作,但出手卻很大方,不止一次跟狐朋狗友提到南非有一個鐵哥們。我們排查發現他提過的這個鐵哥們,很可能就是萍盛集團涉黑案其中一個罪犯姜云山的兒子姜小山,我們懷疑姜小山可能也參與了,在境外給他們提供作案所需的經費。”
“韓局,不是可能,是幾乎可以肯定!”
馮朝陽接過話茬,舉起一份手機通話記錄:“宗浩也不止一次撥打過這個南非的號碼,也不止一次接聽過境外打進來的國際長途。他們三人頻頻聯系,而錢小伍和宗浩又頻頻去省第三監獄探監,探望當時仍在服刑的顧思成。”
抓了他們的老子,沒想到現在又要抓他們。
韓博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兒,不動聲色問:“還有嗎?”
“有。”
朱千里又舉起一張照片:“我們發現余琳也神秘失蹤了,至少她用了六年的手機已無法打通,如果我們沒猜錯,余琳極可能也有份兒。”
“韓博,這個余琳是誰?”關局不無好奇地問。
“萍盛集團涉黑案的一個成員,有期徒刑兩年,緩刑兩年。她與顧思成、宗浩及錢小伍關系不一般,他父親當礦工時曾遇到過安全事故,被困在井下,一起被困的有顧思成,有宗浩的父親宗永江、錢小伍的父親錢中明,一共12個人,可以說是過命的交情,所以他們很團結。”
“這就難怪了。”關局輕嘆口氣,又問道:“吳總,你們需要我們怎么配合,接下來打算怎么偵查?”
“關局,我們想一勞永逸地解決問題。”
吳總隊長掐滅煙頭,指指韓博說:“嫌犯想報復韓局只有一個辦法,只有通過遠在南非的杜茜打探到韓局的行蹤他們才有可能得手,杜茜應該沒跟他們同流合污,對韓局也很信任,只要韓局能夠幫忙,將他們一網打盡并不難。”
“韓博,就這么辦吧,配合貴省的同志,盡管將他們抓捕歸案。”
“關局,事情沒那么簡單,如果余琳真參與了,想將計就計設伏就要放她出境,等她到了南非再想把她抓回來就沒那么容易了。”
“對別人是不太容易,對你來說應該不難。”
“韓局,還有姜小山,如果查實他確實參與了,也要把他抓回來。”朱千里不想再留下后患,冷不丁插了一句。
在會議室里的所有人中,最了解韓博也清楚案情的當屬馮朝陽。
他暗嘆了口氣,很認真很嚴肅地說:“韓局,我知道您不想看到顧思成又進去,不想看到錢小伍和宗浩走他們父母的老路,更不想讓杜茜傷心難過。有句話怎么說的,我本將心向明月,無奈明月照溝渠。您是一片好心,但他們不僅不理解您的良苦用心,還把您當成不共戴天的仇人。我覺得在這個問題上您不能感情用事,不要想用避嫌來給他們機會。”
韓博真想過“避嫌”,因為“避嫌”就意味著什么都不用問什么都不用管,就不需要再利用杜茜對自己的信任了。
但這種事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過去的,那幫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鐵了心要來“報仇”,難道真要讓他們得逞?
韓博點點頭,想想不禁冷笑道:“郝英良當年是有機會攜款潛逃的,以他的智商想把他抓回來很難,他輸就輸在太不把我們公安機關當回事;現在輪到顧思成,他切斷與親朋好友的聯系,顯然充分吸取了教訓,沒再不把我們公安當回事,但說到底還是犯了同樣的錯誤,忘了他是一個社區矯正對象,太不把司法局當回事。”
關局深以為然,轉身笑道:“楊廳長,韓博同志的話有道理,要不是你們基層司法所及時發現這個姓顧的失聯脫管,我們可能真蒙在鼓里,不知道有一個陰謀在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