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地媒體經常有內地公安向香港警方移交嫌犯的報道,香港警方向內地公安移交嫌犯的消息卻極少見諸報端。塵緣文↑學↘網 一些不明所以的人或許會認為內地對香港太好了,堪稱有求必應。而對待同樣的問題,香港方面卻不是很積極,甚至不協助不配合。
其實香港方面沒少向內地移交人員,并且在人數上遠超內地公安機關向香港移交的。只是為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極少公開報道,且大多以“遣返”名義進行。
移交的歷史可追溯到新中國成立,雙方交接人員大多在皇崗落馬洲大橋深港分界線或文錦渡口岸進行,移交犯罪嫌疑人主要在落馬洲大橋,移交偷渡人員主要在文錦渡口岸。
為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雙方決定特事特辦。
不管林全盛(陳啟發)涉嫌幾宗犯罪都以最輕的算,畢竟把人交給公安是第一位的,警務處不出面,由入境處按遣返程序辦理。
下午5時16分,香港入境處警員押送林全盛過境,深正邊防支隊拘留審查所民警在文錦渡口岸接受。
對普通市民來說交接遣返人員的儀式很神秘,如果運氣好親眼目睹或許會覺得很簡單但極為莊嚴。
香港警員下車走到分界線立正敬禮,給公安邊防官兵遞上一份《移交深正市公安邊防支隊名單》,名單上詳細記載遣返人員的姓名、過境時間、過境目的等信息,后面可能附有一張“說帖”,也就是情況說明,只有特殊情況才有,比如遣返人員是誤闖過境的,又比如遣返人員患有什么疾病。
事實上這份名單邊防官兵手里一份傳真件,香港入境事務處每天都會在中午12點之前把名單通過傳真發給邊防支隊拘留審查所,審查所根據接收的人數和基本情況來安排官兵執行接收任務。
換言之,這樣的事幾乎每天都會發生。
盡管內地發展的越來越好,但還有一些人以為香港的錢比較好賺,總是有越境的漁民、非法勞工和少數誤闖的人被遣返。
平時都是下午2點整交接,今天下午2點已經交接過,現在進行的是第二次,所以對執行任務的邊防官員而言情況也比較特殊。
邊防民警在名單上簽字,禮貌的舉手回禮。
與此同時,兩名香港入境處警員將林全盛帶下車,架到分界線,邊防官兵上前接受。一個入境處警員提著林全盛的行李跟了上來,同樣移交給邊防官兵。
之所以架著,不是擔心林全盛跑,而是他腿軟了,根本走不了路。
韓博一直以為他如此狡猾,甚至親手殺過人,心理素質應該很好,就算成功抓獲也不太好對付。結果發現他比郝英良差遠了,在警局、在入境處嚷嚷著要聘請律師,把賴在香港當成救命稻草,發現此路不通便如喪考妣,這一路是哭過來的。
“韓Sir,現在可以放心了。”
“謝謝,謝謝各位。”
目送邊防官兵把嫌犯押上警車,韓博轉身跟香港同行挨個握手致謝。
入境處此刻扮演的是主角,其實只是一個“打醬油的”,入境處的陳主管很默契地鉆進警車,讓黃Sir和深正公安的“四哥”道別。
幫人就是幫己,黃Sir不想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低聲道:“韓Sir,我調到總部前查過一宗蓄意傷人案,兩個嫌犯一直沒抓到,有消息說他們可能藏匿在內地,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請你幫我留意留意。”
內地公安請求香港警方協助,由于種種原因香港警方并非有求必應,反之亦然。
現在不比以前,兩地警務合作越來越密切,公安部甚至賦予深正市局與香港警務直接接觸的權力,許多以前辦不成的事現在不一定辦不成。
這一樣是工作,談不上幫忙。
韓博好奇地問:“蓄意傷人案,什么時候的案子?”
“06年的案子,受害者是一位主控官,在區域法院檢控一宗詐騙案時被兩個嫌犯潑硫酸,全港震動,保安司和律政司直到現在還在追問什么時候能把嫌犯緝捕歸案。”
主控官相當于內地的檢察官,而且是職務很高檢察官。
往主控官臉上潑硫酸,在香港這是比襲警還嚴重的罪行,能想象影響有多么惡劣,內地不是香港違法亂紀人員的天堂,這樣事韓博豈能不管,一口答應道:“沒問題,回頭把嫌犯資料傳過來我看看。”
“拜托了,干這么多年警察,就這個案子讓我寢食難安。”
“理解。”
韓博拍拍他胳膊,背上電腦包直接過境,市局副局長還能享受一點特權的,不需要跟普通旅客一樣按正常程序入關。
市局5號車停在口岸這邊,離大老遠小計便拉開車門。
韓博跟邊防官兵打了個招呼,鉆進轎車說:“先去邊防拘留審查所。”
“是,”小計抬頭看了一眼后視鏡,低聲道:“韓局,來時聽小陳說羅大和江省的葛局也過去了。”
“我通知他們去的。”
人家是香港一日游,他是香港半日游,小計想想又忍不住問:“韓局,您有沒有吃午飯?”
“吃過了,剛才那位請的,在關口吃的盒飯。”
“吃過就好,可不能搞出胃病。”
小伙子不錯,但總這么跟著自己實在沒什么前途。
韓博很想幫忙,但又不可能違反原則,沉默了片刻突然抬起頭:“小計,以前開車是一個職業,甚至是一個很風光的職業。現在條件好了,私家車滿大街,開車不再是風光的職業,幾乎成了一項基本技能。你才二十幾歲,正是干事業的時候,對未來有沒有什么打算?”
領導怎么突然想起問這些,小計心中一熱,不無尷尬地笑道:“韓局,我…我覺得現在這樣挺好,真沒什么打算。”
“隨遇而安?”
“我喜歡在公安局上班。”
“職工工資不高,晉升幾乎想都不用想,難道你打算開一輩子車?”
公務員逢進必考,領導司機搖身一變為正式民警那是傳說,至少市局沒這樣的事。不去參加公考就這么想提干無異于癡人說夢,小計一下子被問住了,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參加工作這么多年,認識許多職工,韓博能猜出他的想法。
十個治安員九個想當真正的警察,但現在的門檻太高,學歷最起碼是本科,外地人想考深正市局的公務員本科還不夠,需要研究生學歷。
普通民警需要那么高學歷么,香港警察放眼全球也是比較專業的,而報考只需要高中學歷。公安對民警的學歷要求越來越高,說到底還是就業難,年年都是“最難就業季”,真是沒有最難只有更難。
小伙子有一個當警察的夢,而這個夢幾乎永遠不可能實現。
韓博越想越不是滋味兒,輕嘆道:“小計,有理想是好事,但我們畢竟是生活在現實中的人。二十好幾,你也該成家立業了,現在的一些姑娘現實著呢,一見面就會問你在哪兒工作,到時候你怎么跟人家說?”
“韓局,照您這么說像我這樣的就找不到老婆?”
“不是找不到,你條件不錯,一表人才,不能委屈自己,要找當然找各方面條件好一點的。”
正如領導所說,現在的女孩子很現實。
市局每年都會考進來幾個警花,她們只可能跟正式民警處對象,不太可能和司機談戀愛。不只是公安局,其他單位同樣如此,誰都講究個門當戶對。
不過這對小計來說真不是問題,禁不住回頭看了韓博一眼,不好意思地笑道:“韓局,我雖然不是正式民警,但我是本地人。”
毫無疑問,他指得不只是戶籍。
韓博樂了,饒有興致問:“老實交代,你家幾套房?”
“兩套,其實只能算一套,自己買的就一套,現在住的民房,是我爸自己蓋的。”
有資產就不一樣了,韓博越想越好笑,不禁追問道:“自己家蓋的房子應該不小吧,有沒有出租?”
“有,村里家家戶戶都出租。”
“原來的地呢?”
“征用了,現在是工業區。”
“征地款不會少,一年收房租也不少錢吧?”
小計撓撓頭,嘿嘿笑道:“我家房子沒人家多,一年七八十萬吧。”
就知道這小子家里有錢,沒想到如此有錢,什么不用干收放租一年都有七八十萬,韓博徹底服了,拍著椅背笑道:“沒想到你是個土財主,有機會去你家坐坐,打打你的土豪。”
“就怕您不給面子。”
“等你找到女朋友,跟女朋友訂婚的時候去,結婚更要去,”韓博笑了笑,接著道:“既然不用為生計發愁,小日子過得這么滋潤,那你就老老實實在市局開車。現在做什么都有風險,別折騰,除非有百分之百把握。”
正開玩笑,邊防支隊拘留審查所到了。
這是一座頗不引人注目的小樓,坐落在風平浪靜的深正灣邊上,緊挨著茂密的紅樹林。這也是全國公安邊防部隊唯一的深港邊境管理線上的拘留審查所,專門接受香港警方遣返回來的違法越境人員。
剛下車,來自江省老家的葛局便笑容滿面的迎了上來。
“葛局,歡迎來深正,不好意思,中午實在抽不開身。晚上我做東,給你們接風洗塵。”
同樣是副局長,級別卻不一樣。
葛局急忙道:“韓局,冒昧打擾,不好意思的應該是我們。何況這個案子當年是您幫著破的,嫌犯也是您時隔十年無意中認出來的,要不是您幫忙真會拖成積案。”
“不說這些了,情況怎么樣?”
“小單和羅大在里面審,沒想到嫌犯會是這樣的軟骨頭,根本不用展開政治攻勢,腿嚇軟了,尿都快嚇出來,問什么說什么,對作案經過、犯罪事實供認不諱,剛才又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哀求我們從寬處理。”
“涉嫌詐騙的事實呢?”
“一樣!”葛局邊同拘留所領導陪著韓博往里走,邊興奮地說:“愿意退贓,說什么只要不判死刑,轉移到境外的錢會一分不少的退回來,說到底還是怕死,拍保不住小命。”
“難以置信,他這樣的人當年敢殺人。”
“此一時彼一時,而且人可以說是這個世界最復雜的動物,想法乃至性格會隨著時間和環境不斷變化,況且他非常清楚想保住小命只有這個辦法。”
走到詢問室門口,透過小窗戶朝里一看,陳啟發的態度果然與在香港時判若兩人,淚流滿面,不斷哀求,如果不是給銬在椅子上,他甚至會給羅敏、單曉俊等審訊他的辦案人員下跪。
該交代的他會像倒黃豆一般老老實實交代,不該交代的估計他一樣會交代。
沒必要把寶貴時間浪費在這樣的嫌犯身上,韓博打消了進去看看的念頭,回到院子里掏出手機,撥通經偵支隊長劉向戎的號碼。
“向戎同志,我韓博,抓捕小組有沒有全到位,大概時候收網?”
領導幫著爭取了近二十個小時,時間一下子充裕了,劉向戎放下羅敏剛讓人傳過去審訊材料,不無激動地說:“報告韓局,抓捕小組全已到位,考慮到還有四個嫌疑人沒搞清其下落,我打算把時間利用起來,等找到他們再統一收網。”
“沒搞清其下落?”
“應該是沒搞清其具體位置,手機都能打通,一個帶孩子在外地旅游,一個好像有其它生意出差,另外兩個回了老家,我們正在研究抓捕方案,能誘捕的誘捕,不具備誘捕條件的請兄弟公安局協助。”
五十幾個嫌犯,不可能個個坐在家里等你去抓,這么大行動,撲幾個空很正常。
韓博權衡了一番,說道:“你們忙你們的,讓同志們再辛苦一下,但有一點必須明確,必須在明日凌晨6點前收網。”
“韓局放心,我們不會弄巧成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