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基層刑警,人們會首先想到責任區刑警中隊,同派出所一樣屬于公安機關最基層的戰斗實體,也是公安機關履行刑事執法職能的主要力量,承擔絕大部分刑事案件的偵破工作。
基層所隊之間關系從機構設置上看,主要有駐所制和駐區制兩種。
駐所制即一所一隊,派出所和責任區刑警中隊在同一地點生活、辦公;駐區制即責任區刑警中隊實行分片包案,同時輻射若干個鄉鎮或街道。
不管駐所制還是駐區制,派出所的主要任務都是負責“防”,刑警中隊的主要任務都是負責“打”。所隊領導在行政職務上互不關聯,打防工作兩項任務、兩套班子、兩支隊伍。
治安和刑偵,分工明確。
從1997年刑偵體制改革到現在的實踐上看,這么分工整體情況還是不錯的,但從基層、從局部看,所隊工作上的配合、管理上的矛盾、打防兩種措施的脫節以及生活上的摩擦等問題還普遍存在,有的地方還相當突出。
比如當年在良莊,韓博這個派出所長就和時任責任區刑警中隊程文明關系就很一般,鄉鎮撤并前的丁湖派出所和李莊派出所與程文明的刑警中隊關系不只是一般,而是非常緊張。
總之,不管在改革前還是在改革后,只要轄區內發生刑事案件尤其大案,盡管派出所主要負責“防”,不承擔偵查破案的責任,但依然要投入大量警力、精力參與偵破,甚至要全力以赴。
鑒于案件管轄權和實際工作中必須面對的一些問題,當時的思崗縣公安局黨委決定在合并之后的良莊派出所設立刑警隊,專門負責偵破一般性的刑事案件,相當于搞了一個試點。
深正是特區,是人口上千萬的國際大都市,情況遠比當時的良莊復雜,刑事案件遠比當時的良莊多,所以每一個基層派出所都設有案件偵查隊,相比責任區刑警中隊,案件偵查隊民警才是真正的基層刑警,每天都要面對各類刑事案件。
田成說了很多基層的事,這些情況對離開刑偵一線多年的韓博非常有用。
作為刑偵局副局長,韓博認為有責任有義務幫基層刑偵單位解決一些問題,甚至決定等忙完眼前這一陣找個派出所蹲點,與案件偵查隊民警同吃同住幾天,深入基層好好調幾天研。
動筷子前說不談工作,結果聊的全是工作。
田成如數家珍,韓博聽的很認真,然而時間終究是有限的,最后一道上剛上桌,兩口子的手機就陸續響了。
常彩燕打電話說拍賣會即將開始,一切準備工作就緒。
李曉蕾接了兩個電話,陳雨琳昨天發了請柬,打電話問她去不去。第二個電話是同樣接到請柬、同樣想去湊熱鬧的江亞男打來的,她已經到了即將舉行拍賣活動的會場,甚至管主辦方要了一個號,打算看到喜歡的起拍價又不高的藝術品時舉舉牌。
辦正事要緊,韓博只能跟老寧致歉,委托田成陪好他的老領導,晚上再一起吃飯。
老朋友現在是副局級領導,工作肯定很忙,老寧怎么可能會不高興,同老部下一起把韓博二人一直送到門口。
“拍賣就拍賣,還慈善拍賣。拍賣所得的30捐出去依然能賺錢,真是隔行如隔山,原來藝術品的價格是這么炒上去的!”
一上車,翻出昨天收到的請柬,李曉蕾不禁感嘆起來。
韓博同樣反感把商業行為披上慈善外衣,但法無禁止即可,慈善機構愿意湊這個熱鬧,據說還有相關部門領導出席,只能若無其事笑道:“不管怎么炒作他們都要捐出30,總比只炒作不捐款強。”
“擊鼓傳花,把價格炒那么高,最后一個入手的倒霉,這比炒股票還夸張,至少股票交易還有個漲停板。”對藝術品交易了解的越深入,李曉蕾越覺得藝術品投資太不靠譜,甚至對那些所謂的當代藝術家都沒什么好感。
“所以我很擔心藝術品金融化。”韓博輕嘆口氣,沒再說什么。
其實他擔心的并非藝術品金融化,因為那是相關部門領導應該操心的事,他真正擔心的是時間!
放涉嫌故意殺人的姜蘭回東山,在別人看來或許是越權,是自作主張。
其實不然。
10.25案也就是呂璐遇害案,是安寶分局管轄的刑事案件。
發現吳澄溺亡之后成立專案組,市局刑偵局聯合安寶分局、隆華分局一起偵辦的是兩起命案,但專案組始終沒找到吳澄死于謀殺的證據,所以兩起命案又變成一起命案,專案組也隨之而撤銷。
也就是說10.25案的管轄權再次回到安寶分局,不是刑偵局的自偵案件,在事實清楚、證據確鑿的情況下放不放姜蘭走,為查清吳澄到底是怎么死而創造有利條件的這一問題上,安寶分局具有決定權。
作為打擊犯罪、維護治安的公安部門,哪個單位不想干出點成績?
韓博提議放長線釣大魚,安寶分局領導認為可以試試,但考慮到實際存在的風險,也為了分局2011難度的現發命案破獲率,很婉轉地提出一個條件,那就是不管吳澄之死查得怎么樣,都要在12月20日前對涉嫌殺害呂璐的姜蘭采取強制措施。
只剩下42天,能不能在這42天里搞清真相,不僅要搞清真相,還要掌握證據,到現在都沒一點頭緒,對在元旦能否結束戰斗韓博心里真沒底。
正憂心忡忡,手機又響了。
有藍牙,不用拿手機,只聽見安寶分局刑偵副局長薛思宇在耳機里問:“韓局,我已經到了,你過不過來?”
“正在路上,馬上到。”
“行,我讓小徐在大堂等你。”
李曉蕾不明所以,疑惑地問:“老公,除了我們還有誰去?”
有些事是需要保密的,就算老婆大人也不能透露,韓博笑道:“酒店今天不光有拍賣會,還有其它會議,單位一個同事正好在那兒開會,想跟我談點事。”
“等會兒你不進去?”
“我可舍不得花幾萬乃至十萬買一幅畫,也沒興趣湊那個熱鬧,到了之后你進去找亞男,我上樓找單位同事。”
“好吧,談完事記得去找我們。”
“放心,不會把你們丟那兒的。”
趕到酒店已是1點55分,停好車,走進大堂,李曉蕾看了一眼拍賣行擺放的海報,確認拍賣會在二樓會議廳舉行,揮手跟韓博道別,挎著包小跑著直奔電梯。
目送妻子跑進電梯,韓博和等候已久的安寶分局刑警大隊民警小徐微微點點頭,跟著他走進另一部電梯,來到酒店三樓的一間小會議室。
“韓局,來得正好,下面開始了。”薛思宇起身相迎,邀請韓博坐下一起看監控。
準備工作無可挑剔,會議桌上擺著六臺筆記本電腦,其中一臺連著投影機,不僅接入拍賣會現場的視頻,不僅能夠根據需要把攝像頭轉向特定人員,而且有聲音,視頻圖像也比監控視頻清晰得多。
一個戴著耳機的民警正緊盯著筆記本電話,跟在后方的戰友低聲聯系,一一核實參與競拍的人員身份。常彩燕正趴在另一個民警身邊,讓他聯系在拍賣會現場的同事,不一會兒,第三臺筆記本電腦的顯示器上,出現了兩個剛走進會場的中年人面孔。
“尊敬的各位來賓,女士們,先生們,朋友們!大家,下午好!
“拔秀壯凌云,挺筆傲霜風!”
“落筆墨香引蝶舞起紙彩艷帶花歌!”
主辦方顯然下過一番功夫,會場布置的很漂亮,一男一女兩個主持人很專業,只見投影銀幕上男主持人接過話茬,抑揚頓挫地說:“歡迎各位在11月的午后相聚生命因愛而精彩大型慈善拍賣會現場,共同感受這里的墨香畫意,共同感受這里愛的傳遞。”
漂亮的女主持人包含深情地舉起話筒:“本次活動是由深正社會工作協會兒童社會救助工作委員會、兒童希望基金愛心者、深興拍賣有限責任公司聯合舉辦。在這里要特別感謝本次參與慈善競拍以及提供藝術品的所有藝術大師和慈善人士們。”
“拍品有價,真情無價,今天我們不用市場化的商業模式標價,而是借所有義拍義賣品欲引發更多愛的關注與感染…”
搞得挺像那么回事,能容納三百多人的會議廳座無虛席,坐在第一排的領導和嘉賓胸前都別著花,燈光、音效、背景可圈可點,正在進行的仿佛是一臺晚會。
薛思宇看完即將開拍的藝術品清單,側身道:“樓下有兩部攝像機是我們的,還有一個‘攝影記者’,想拍誰就拍誰。剛才聯系過技偵支隊,楊支隊確認正在監聽場外買家參與競拍的六部熱線電話。
要不是擔心打草驚蛇,真沒必要上技術手段。競拍熱線又不是參與什么有獎活動的熱線,只要參與競拍都要交押金,不管場內還是場外,拍賣公司肯定有買家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