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蕾很忙,忙著帶兒子游山玩水。
小絮絮剛懂點事就去了南非,在南非一呆就是四年,四年時間對成年人沒什么,一眨眼便過去了,但對懵懵懂懂的絮絮影響卻非常大。
韓博在兒子如何教育這一問題上的態度跟妻子是一致的,連溺愛孫子到極點的韓總韓媽都支持兒媳婦對絮絮加強“愛國主義教育”。
作為一個北京人,對北京必須了解。在北京呆了三個多月,之補課之余玩遍了大小景點,逛遍了大街小巷。
緊接著,去比約翰內斯堡更大、更漂亮、更繁華、更安全的東海。對小時候生活過的地方絮絮有印象,又有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姑姑姑父和哥哥妹妹,玩得樂不思蜀。東海玩得差不多了去周邊省市,甚至去了一趟同樣風景如畫的臧區。
玩的時候盡情地玩,學習的時候要認真學習,每到周末坐飛機回北京跟爸爸團聚,這樣的生活既豐富也有規律,不知不覺大半年過去了。
事實證明家庭教育是成功,拿同齡人的卷子給他考,成績還不錯,下半年入學完全跟上。
孫子再次回到身邊,韓總不打算讓孫子再離開。
跟老李總、李媽、兒媳婦商量了一番,決定讓絮絮在東海上學,兒子的意見不重要,韓博對家庭沒貢獻,在絮絮教育這個問題上沒什么發言權。
就在韓總準備了大筆贊助費忙著為絮絮找學校之時,意猶未盡的李曉蕾又背上行李踏上旅程。
老領導說得對,韓博現在不比以前,許多“小節”必須注意。
先回思崗老家同王燕、楊小梅好好聚了一下,再次探望老家的親朋好友,忙完私事忙公司,拜訪建工集團、良工集團、良糧集團等老良莊企業的老總,請人家吃飯,當著德高望重的老盧面跟人家解釋了一番,跟把在幾個集團的股份全退了。
第二站南港,跟在思崗一樣先拜訪曾關心照顧過她及韓博的領導和朋友,跟程文明、田學文、任忠年幾家好好聚了聚,又開始“清退”工作。在南港城市商業銀行的股份全部退出,濱江小區的房子也通過中介賣了。
第三站新陽,新陽的熟人不多,有吳娜在高校區那套房子也不需要她操太多心,準備好材料同人家一起去辦完過戶手續,正打算去一趟雨山,另一個閨蜜打來電話,說是懷孕了!
懷孕,又不是生孩子。
一驚一乍的,把李曉蕾搞得啼笑皆非,但想到江亞男的年齡,又覺得確實是一件大事,干脆打消了“故地重游”的想法,買機票直飛深正。
“想死我了,回來時經過香港也不給我打個電話,有你們這樣的嗎?”久別重逢,江亞男激動得無以加復,一見面就摟著她不放。
“大教授,矜持點,別這么用力,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醫生說才一個多月,應該沒事吧?”
“我又不是婦產科大夫,再說你是學醫的,這事居然問我。”如假包換的大齡產婦,李曉蕾覺得很是好笑。
“術業有專攻,我是搞研究的,我也不是大夫。”
江亞男既興奮又有那么點緊張,能看出這是意外懷孕,她和關星偉估計沒這方面的心理準備,李曉蕾挽著她胳膊,一邊往出租車待客點走去,一邊調侃道:“你們啊,結婚拖拖拉拉,要孩子也拖拖拉拉,我跟你講,再拖幾年要,將來你們都不好意思去幼兒園開家長會。”
“為什么?”
果然是個生活白癡!
李曉蕾停住腳步,給了她個白眼,“你想象一下,人小朋友的爸爸媽媽很年輕,你們卻四十好幾,你家孩子會不會很沒面子,你們會不會覺得很難為情?”
“有點,真是!”
“那為什么不早點要?”
“工作壓力大,生活壓力也不小,不像你家財大氣粗,我們什么都沒有,哪敢要孩子!”
“關星偉薪水不低,你薪水也不少,你們都怕壓力大,還讓不讓別人活了?”
“我的李老板,不是你說得這么簡單,香港消費多高,開支多大,賺點錢真不夠花,不怕你笑話,我們到現在連自己的房子都沒有。”
“你們這幾年住什么地方?”
“警察公寓,一點點大。”
她也不是無緣無故訴苦,香港房價確實高得驚人,一百多平的三居室就算豪宅了,李曉蕾把行李塞進出租車后備箱,鉆進后排拉著她手問:“你們兩個的存款加起來,交個首付應該沒問題吧?”
“勉強夠,不過只能買小的,而且一想到每個月都要還貸款,還要養一個寶寶,我心里就打鼓。”
“你們是以前過得太瀟灑。”李曉蕾抬頭看一眼司機,低聲笑道:“三天兩頭下館子,隔三差五出國旅游,不是歐洲就是美洲,要么去澳洲,如果把那些錢省下來,早點買樓,現在估計都供得差不多了。”
“我媽也這么說,你們那是生存,我們要得是生活,讓自己活得開心一點有錯嗎?”盡管心里也是這么想的,但江亞男依然振振有詞。
“既然這樣那就別要孩子,我陪你去醫院做人流,無痛的那種,做完休息幾天,繼續去追求你們的生活。”
“你的心怎么這么狠,墮胎,那是謀殺,還是謀殺自己的孩子!”
“那現在怎么辦?”
不管是跟韓博還是跟李曉蕾,江亞男從來不會客氣,竟嫣然一笑,理直氣壯地說:“江湖救急,借兩百萬給我,我想買套房。”
李曉蕾忍不住笑道:“憑什么?”
“憑什么,我的好嫂子,你竟然問我憑什么,我混得這么慘全是你和韓老大害的,要不是你們亂點鴛鴦譜,亂牽紅線,我能嫁給關星偉那個窮光蛋?如果當時嫁給一個鉆石王老五,嫁進豪門,跟你一樣做少奶奶,別說兩百萬,兩千萬、兩億我都有。”
江亞男甩甩秀發,一臉你欠我的表情,我被你們害慘了的表情。
居然胡攪蠻纏到如此地步,李曉蕾樂了:“江大教授,感情你火急火燎的請我來,是為借錢的?”
“嗯。”
“我忙著呢,在電話里說不行嗎?”
有求于人,江亞男終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摟著她胳膊嘻嘻笑道:“兩百萬不是兩萬,在電話里說多不正式,而且我是要給你打欠條的,如果將來還不上,房子歸你。”
她兩口子月薪加起來十幾萬港元,償還能力絕對沒問題,只是之前為了追求所謂的“生活”,賺多少花多少,沒什么存款。
現在懷孕了,知道不能再大手大腳,知道“錢不是萬能的,但沒錢是萬萬不能的”真正的含義,可以說她直到現在才真正長大了。
就這么幾個閨蜜,李曉蕾豈能讓她失望,笑道:“我沒這么多外匯存款。”
“不要港幣,就要人民幣,我不打算在香港買,香港房價太貴了,在深正買,花同樣的錢在深正能買套獨門獨院的別墅!”
“上下班方便嗎,孩子將來上學方便嗎?”
“現在交通多發達,再說天天過關在兩地跑的又不光我們,阿偉好多同事把房買在深正。”
“沒問題,什么時候要。”
“月底前。”
“我正好有點現金,給個賬號直接轉到你戶頭上,用不著到月底。”
“謝謝嫂子,你真幫了我大忙!帶你去一家館子,菜做得特好吃,在深正,不在香港,我跟阿偉說好了,他一下班就過來。”
借到錢,江亞男懸著的心終于落下了,笑了笑又問道:“韓老大呢,正在忙什么?”
“還在學習,還在接受再教育,”李曉蕾掏出今年最新款的智能手機,翻出一張照片,忍俊不禁笑道:“前幾天去了井g山,重走紅軍的挑糧小道。你看看,好不好笑?”
照片里的韓博穿著紅軍衣服,肩挎干糧袋,走在崎嶇的山路上。有點像在劇組跑龍套的群眾演員,看上去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江亞男笑得花枝亂顫,眼淚都笑出來了。
等笑勁兒過了,她擦擦眼淚,煞有介事地說:“彎彎曲曲的小道,節節升高的陡坡,既能考量著他的體能,磨煉他的意志,還能讓他再次領悟到革命先輩不怕艱難險阻,官兵一致、身先士卒、同甘共苦的感召力和引領力。”
李曉蕾噗嗤一笑:“大教授,你應該去黨校任教。”
“別瞧不起我,我覺悟高著呢,念小學時是少先隊員,當過大隊長,這兒好幾條杠。到初中我是共青團員,第一批入的團,在大學的同屆同學里,我又是第一批預備黨員。你家韓老大四肢發達,所以在大學時混了個學生會體育部部長,我比他厲害多了,我是副主席!”
提起光榮歷史,江亞男一臉得意。
“四肢發達,什么意思?”李曉蕾不樂意了,壞笑著問:“念書好不等于干什么都行,你現在呢?”
“后來出國了,到現在還是預備,美國共產黨不接受我,不給我轉正,港大又沒黨組織,想想我真可憐,要是能找到組織,我就可以管組織借錢,就用不著跟你開口。”
“組織才不會借錢給你買房,組織只會管你收黨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