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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九章 積蓄力量

  局機關民警一大半下基層,剩下的一小半不僅要干好本職工作,還要給在編不在崗人員送達《限期返崗通知書》。

  會熟練使用各種辦公軟件的民警不多,局機關更不能沒一兩個“筆桿子”。

  劉曉彤很幸運,沒跟辦公室副主任張軍一樣被發配到基層所隊,處理完文字工作,跨上包,騎自行車趕到水利局宿舍,找到名單上第一位只在工資表上見過,但在單位從未見過的同事。

  “有人在嗎,老崔同志在不在?”

  門開了,一個四十多歲的婦女探出頭:“他在店里,有什么事?”

  拿著工資還在外面干私活,這不是占著茅坑不拉屎是什么,劉曉彤腹誹了一句,微笑著說:“我是縣公安局民警劉曉彤,局領導讓我來找老崔有點事,嫂子,店在什么地方,您能不能帶我去?”

  婦女暗想在編不在崗的不光老崔一個,公安局有,其他單位也有,連縣委縣政府都有。

  當年不是要回家,是上級讓回來的。一個蘿卜一個坑,你不走別人就上不來,說是退居二線其實是給人家挪位置。

  當年說得很清楚,不再安排行政職務也不記考勤。新來的公安局長又怎么樣,那是縣里的指示。婦女一點不擔心,緊握拿起一串鑰匙,鎖好門把劉曉彤領到山林路上的一家煙酒店。

  消息早傳開了,對于劉曉彤的到來,崔向陽一點不意外。

  他關掉店里的小電視,起身道:“小劉同志,我不是不返崗,是實在走不開。而且這事不是你想得那么簡單,當時讓我走就要走,現在要我回去我就要回去,憑什么,真當我崔向陽是一塊爛磚,哪里需要往哪里搬。”

  “老崔同志,這些事您跟領導說,我就是一跑腿的。”今天要找好幾個人,最遠的一個在東林鎮,劉曉彤不想浪費時間,從挎包里取出文件。

  抬頭:限期返崗通知書(雨公〔2003〕67號)

  然后是崔向陽:據查,你于1998年7月21日調入我局,從1998年7月21日起未經單位領導批準,自行脫離工作崗位,至今未按規定履行相關手續擅自離崗或請假手續已到期,根據《凱山地區財政供養人員“吃空餉”問題專項清理整治工作實施方案》(凱紀發〔2002〕號)文件精神,你收到此通知書后,限你于2003年9月15日前返崗上班或履行相關手續。否則,將嚴格按照人事管理有關規定處理!

  送達人(簽字),接收人(簽字),送達時間,最后是落款,上面加蓋雨山縣公安局和公安局長的大紅印章。

  此外,還有存根回執。

  搞得真像回事,崔向陽愣住了。

  劉曉彤遞上筆,善意提醒:“老崔同志,韓局雷厲風行,您把店里安排一下盡快回局里看看,槍打出頭鳥,您千萬別撞他槍口上。”

  “好吧,我明天去看看。”

  劉曉彤忙,韓博更忙。

  會議一個接著一個,先同分管教育、醫療衛生的吉副縣長一起主持召開“全縣校園治安工作會議”,研究部署全縣校園治安整治工作。邀請縣政法委范書記、法院左院長、檢察院林檢察長參加,并請他們講話。

  韓博坐在主席臺上,嚴肅要求學校領導和教職人員負起責,在縣公安局內保大隊指導下調查各校未成年人組建幫派的情況。提出城區各學校安全保衛工作由縣公安局保安公司接手,原有門衛要么調入保安公司接受訓練重新上崗,要么妥善安置。

  要求有條件的學校加裝監控系統,信號要接入正在籌建的幾個監控平臺。

  緊接著,召開全縣醫療系統治安工作會議。

  要求全縣各醫院在收治槍傷、刀傷及打架斗毆造成的傷患時必須及時報警,提出縣人民醫院、縣中醫院和雨山鎮醫院的安全保衛工作由縣公安局保安公司接手,同時要求三家重點醫院采取技防措施,加裝閉路電視監控。

  第二天上午,召開全縣金融單位安全保衛工作會議。

  套路是一樣的,要求各銀行和信用社采取技防措施,收編銀行保安,從10月1日開始,由縣公安局保安公司給各銀行守庫及武裝押運。

  接管學校和醫院的安保工作賺不到錢,給金融機構提供服務銀行和信用社要給錢,而且不是小錢。

  銀行有保衛科,肥水不流外人田,銀行領導不太愿意。

  他們以為拖拖能拖過去,結果地區政法委、地區金融辦、人行凱山地區支行、信用社地區聯社及地區公安局聯合下發一個文件,要求他們盡快移交!

  名存實亡的保安公司一下子成了“香餑餑”,考慮到保安力量不足,韓博很大方地幫縣民政局解決掉這兩年的退伍士兵安置問題,一下子招80多人,全安排到巡警隊集中培訓。

  這幾板斧一砍完,關書記、王縣長、政法委范書記等縣領導終于知道新任公安局長不是一盞省油的燈,算上事業編民警和古向宇、王大海等堅決擁護他的,現在他至少能調動兩百人。

  手里有人,心中不慌。

  誰敢偷奸耍滑、陽奉陰違,誰膽敢撂挑子,他會毫不猶豫處理,走一個調一個去補上,編制問題慢慢解決,只要有人,正常工作不會受影響。

  事實上對韓博而言,只有兩百個能夠指哪兒打哪兒的人是遠遠不夠的,光憑這點人無法從根本上扭轉雨山治安形勢。

  把“做大做強”保安公司的工作,交給這些年一直坐冷板凳的副局長寧長貴,馬不停蹄趕到自己分管的其中一個單位——雨山縣林業局。

  分管副縣長檢查工作,局長和五個副局長一個不拉全在,挨個匯報工作。

  林業方面的事韓博不關心,只關心林業公安局。

  林業公安局只是一個叫法,正式名稱是“雨山縣森林公安分局”,加掛“雨山縣公安局森林警察大隊”牌子。列公安機關序列,為副科級行政單位,實行林業局和公安局雙重管理,以林業局管理為主。

  林業局副局長兼統森林公安分局局長匯報道:“報告韓縣長,我分局統編50人,其中森林公安民警14人。下設山溪、花渡兩個正股級派出所,并在城區、廟儀、鳳塘、東林分設四個林業執法中隊。

  分局機關內設辦公室、法制科、政工科、森保隊、財務(檔案)室五個機構。目前擁有辦公用房三層,共21間,建有候問室、護林防火指揮中心,配備了最基本的辦公桌椅,全分局共有四輛警車…”

  林業執法中隊是事業編制,居然跟公安穿一樣警服,只是臂章不一樣。

  包括他在內的14個森林公安民警,雖然是行政編制,但之前全是林業干部,從材料上看他們中一個警校生都沒有,而且極少進行警務執法培訓。

  不專業,也不正規。

  尤其幾個林業執法中隊,自收自支,靠罰款渡日,哪里是執法,簡直知法犯法,不僅制造矛盾,而且穿著警服嚴重影響公安形象。

  韓博聽完匯報,直言不諱說:“各位,實不相瞞,我來雨山上任前,在省政法委,就看過許多關于林業執法隊伍的舉報材料。說一個最簡單的情況,山溪鄉一農民,因家貧寒,就在自家山頭撿干柴賣。

  調研期間我核實過,他確實是撿的,撿被人砍拔后的樹枝,挑到集市去賣,每100斤10元。被林業派出所知道后,要罰款5000元。由于他家庭條件不好,拿不出這筆錢,結果拘留,而且超期羈押40多天,我想問問各位,這合法嗎,這合理嗎?”

  “韓縣長,我,我不太清楚情況,散會之后我親自調查…”

  “這只是最簡單的一個情況,關于森林公安局的上訪材料,我手頭上有120多份,涉及分局許多民警和林業執法人員。這說明隊伍確實存在問題,且問題嚴重。”

  “我工作沒做好,我檢討。”

  檢討,檢討有什么用?

  有備而來,韓博可不會給他們回旋余地,板著臉說:“地區政法委、地區公安局和地區林業局也非常重視我們雨山公安局森林公安分局存在的問題,地委領導明確要求整頓林業執法隊伍。根據上級指示精神,由縣公安局紀委書記兼督察長田南輝同志,率領由縣公安局警務督察大隊及法制科人員構成的工作組,于明天上午8點進駐森林公安分局。”

  他既是分管林業局的副縣長也是縣公安局長,就算沒“上級指示精神”,他一樣有權派工作組,誰讓森林公安分局頭頂上有兩個“婆婆”。

  林業局領導面面相窺,誰也不敢吱聲。

  縣局紀委書記兼督察長田南輝過來只是起個威懾作用,真正干事的是法制科副科長賀小杰,該怎么做早交代過,歸納起來就整頓隊伍、清理害群之馬,同時加強縣局對森林分局管理,達到變相“收編”的最終目的。

  走出林業局大院,已是下午三點。

  剛上車,一個陌生號碼突然打了進來。

  韓博回頭看看窗外送行的林業局正副局里,擺擺手,接通手機問:“您好,請問您哪位?”

  “韓縣長嗎,我是縣政協委員、晨鑫礦業集團吳金寶,不好意思,您工作那么忙,我還冒昧打擾。”

  黑老大居然敢給公安局長打電話,韓博有那么點意外,不動聲色問:“原來是吳總,久聞大名。”

  “沒想到韓縣長您知道我,沒別的事,我就想請您吃頓飯,交個朋友。今天方不方便,要是不方便放在明天,也不一定明天,我隨時有時間,就怕韓縣長不賞臉。”

  “吳總,您可是我縣的著名企業家,照理說沒時間也要抽時間。不過剛上任,千頭萬緒,有點小忙。您的盛情我心領了,等忙完眼前這陣我給您電話,一起坐坐。”

  不是很難打交道么,至少語氣非常客氣。

  吳金寶懸了好幾天的心終于落了下來,不無激動地說:“韓縣長,人是鐵飯是鋼,工作再忙不能不吃飯。”

  這家伙必須要穩住,韓博笑道:“吳總,別這么客氣,你我這樣人誰在乎吃吃喝喝?有機會,以后有的是機會。今天真不巧,等會兒要去地區公安局參加一個會議,改天,改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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