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主任深受鼓舞很高興,張局比她更高興。
省廳沒能把“韓打擊”調走,反倒被“韓打擊”把打拐辦主任“調”來了。這意味著正在“重建”的打拐隊既是思崗縣公安局的辦案單位,也是省廳打拐辦的實戰單位。
打拐專業隊,全省公安系統就此一家,別無分號。
給點經費,支持支持,通過打拐中隊把思崗縣公安局與省廳打拐辦“綁定”在一起,等單位編制、人員編制全落實下來,就可以在省廳打拐辦組織協調下跟打擊虛開增值稅發票犯罪一樣打出思崗、打出南港、打出江省、打向全國!
當然,現在的120萬是遠遠不夠的。
打拐案件偵辦難度比偵辦經濟犯罪案件大,真正的花錢如流水,且“只出不進”,整個一“賠本買賣”,但只要打到一定程度,打出一點名堂,就能申請公安部督辦。公安部督辦案件,要為經費擔心么?
有朱主任在,由朱主任當打拐中隊的實際領導,相當于打開一條“綠色通道”。
再遇到拐賣婦女超過10名的特大案件,不需要跟剛開始偵辦02.28案時一樣去求市局,申請市局督辦。再通過市局申請省廳督辦,然后省廳再上報公安部,申請公安部督辦。
朱主任會直接向廳領導匯報,向部打拐辦匯報,廳領導和部打拐辦會同時向部領導匯報,再加上從不讓人失望的“韓打擊”,思崗縣公安局再承辦一兩起公安部督辦的大案要案,再露一次臉不是很難。
立足當下,展望未來。
首先要把02.28案辦結,要把家門口的小魚小蝦一網打盡,要把單位建設所需經費全搞回來。
張局心情愉快,同樣非常清楚輕重緩急,指著黃小河駕駛的皮卡笑道:“小韓,專案組一大堆事,這邊你不用擔心。下午正好有時間,我陪朱主任跟鎮打拐辦、計生辦、婦聯、團委及志愿者同志們開座談會。”
我們局長親自作陪,你不能說我們縣局對打拐工作不重視。
韓博樂了,舉手敬禮道:“朱主任,那我先走一步。手機號您知道的,有什么指示您直接給我打電話。”
02.28案不光廳領導重視,部領導和國稅總局領導一樣重視。周處去鄰省協助徹查東華稅案,他是實際偵辦負責人也是收尾工作負責人,事情肯定很多。
朱惠芳不想因為自己影響到限時辦結的公安部督辦案件,笑瞇瞇催促道:“走吧走吧,別管我。你在專案上,要把專案組的工作先做好,有什么事我問王燕同志。”
“行,過幾天再見。”
昨天回來晚,“西部大開發”搞怎么樣沒看清楚。一路往西,依然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
才離開一個月,變化非常很大,先施工的半邊路面已夯實,一號橋和二號橋之間正在澆瀝青。施工速度很快,不過話又說回來,東西總共三公里,不是幾十乃至上百公里的大工程項目,只要有足夠資金,干起來應該很快。
南北主干道已露出輪廓,拉土拉砂石的大車絡繹不絕。
思良公路西段兩側,許多工地基礎搞好了,正在搞地面建筑。良工集團承建的XX公司XX項目的大牌子,一塊接著一塊,看樣子招商引資搞得不錯。
黃小河刻意放緩車速,介紹這一個月發生的事。
“東西一條大路,南北十幾條小路,到處要土方。工業園區不能挖,鎮區不能挖,這能挖這邊。規劃又調整了,明明是挖土去修路,明明是破壞基本農田,居然說要挖一個人工湖,修建良莊人民公園,讓人民群眾在家門口能逛公園。”
焦書記跟老盧完全是兩個主政風格。
同樣違反土地使用政策,同樣“先上車、后買票”,焦書記喜歡找個冠冕堂皇的借口,盡可能把一件不好的事變成好事。
老盧就比較粗暴了,挖就挖,我又不是不給補償,我挖良莊地方又不是挖其它地方,群眾都沒意見,用不著你國土管理部門“咸吃蘿卜淡操心”。
他一樣不會搞公園,他喜歡來點實在的。比如挖魚塘,四四方方,能挖多大挖多大,承包給養魚的人收承包費。
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總不由自主想起他。
看著眼前這一切,韓博暗暗想誰都可以“遺忘”老盧,唯獨自己和焦書記不可以,沒有他向縣委極力爭取,自己不可能這么快提副科,更不可能被任命為局黨委成員。
沒有他極力爭取,焦書記一樣不太可能接任良莊鎮黨委書記。沒有他那么多年苦心經營,沒有他打下的經濟基礎和群眾基礎,焦書記就算再有本事也難像現在這樣施展抱負。
“征地要給人賠償,標準怎么定的?”韓博鬼使神差地問,這不是自己問的,是替老盧問的,他絕對想知道。
“征地啊。”
黃小河下意識看看已成為工地的大片農田,扶著方向盤笑道:“一畝2000元現金補償,三畝以下解決一個農轉非,三畝以上、六畝以下解決兩個農轉非,鎮里幫著交職工基本養老保險,等企業建成投產再以‘土地工’身份安排工作。
您知道的,養蠶馬馬虎虎,種田根本不賺錢。轉戶口就不需要責任田,就不要再交農業稅和三提五統。‘土地工’鎮里會安排工作,鎮幫交養老保險退休有工資拿。工作不是難做,是非常好做,一些征不到的人甚至找關系求鎮里把他家地征走。”
跟柳下征地標準差不多,不算好一樣不算壞。
工作不難做也正常,農民豐產不豐收,土地既是賴以生存的根本,一樣是一副沉甸甸的枷鎖。
只要你是農民,只要你有地,不管你收成好不好,不管你有沒有種,是不是拋荒,農業稅和三提五統一分不能少,除非你全家老小一起出去永遠不回來。有機會擺脫這副枷鎖,鎮里既安排工作又幫著交納保險,某種意義上也算一種“鯉魚跳龍門”。
不管哪個朝代,最苦最窮的永遠是農民。
想起自己艱苦的童年,韓博五味雜陳。
黃小河不明所以,指著前面一片工地說:“前面是良鍋集團,鎮里跟幾個新庵鍋爐廠老板合辦的,一樣搞股份制。開黨員干部大會,天天廣播,號召黨員干部帶頭入股。老良莊的黨員干部教師職工入了其它集團,沒錢再入。主要針對剛并過來的丁湖李莊永陽干部教師,搞得怨聲載道。”
韓博倍感意外,驚問道:“焦書記要求的?”
“聽殷副教導員說是鎮黨委的集體決策,幸好鎮里管不到我們,不然一樣要入。”
“清欠工作呢?”
“張局沒向您匯報?”
“他倒是想匯報,關鍵我沒時間聽。”
不是所有民警都能給局領導匯報工作的,何況有一件事要求局領導,黃小河開得更慢了,如數家珍介紹道:“清欠主要四個方面,政府、企業、各村和農村合作基金會。審計出問題交給紀檢,吳副書記那人您知道的,真鐵面無私。
抓四個副科,撤掉十幾個干部,老黨校現在還關著五六個。紀檢查辦,我們只是協助,關得全是黨員干部,算雙規不算非法拘禁,張局(張曉翔副局長)這些天凈忙這事。企業應收賬款統計出來包干到人,各村同樣如此。
丁湖李莊永陽的農村合作基金會并入良莊農村合作基金會,下面各村信貸員全要接受審計,抓了幾個私下放高利貸的,一些應收賬款同樣包干到人。把賬弄清楚之后就不設信貸員了,跟銀行一樣只有四個營業廳。”
基本上“蕭規曹隨”,至少在農村合作基金會這一問題上,鎮里嚴格按照老盧的意思在辦。
“良莊人自己的銀行”不只是一句忽悠老百姓去存款的口號,要辦就辦正規銀行,不能跟其它鄉鎮一樣瞎搞。
韓博微微點了下頭,眼看就要到新庵民兵訓練基地,黃小河不想錯過機會,欲言又止說:“韓局,我想請您幫幫忙。”
“幫忙?”
“我,我不想再干交警,我想換個單位。治安中隊、刑警中隊、打拐中隊、經偵中隊,不管調到哪個中隊都行。”
治安隊升格了,刑警隊升格了,法制中隊升格了,唯獨交警隊沒升格。
打拐中隊打出成績,曾經的中隊事業編地方編民警不僅全轉正且全立功受獎。春節期間他參加過經偵業務培訓,知道經偵中隊不光是分局而且是縣局最炙手可熱的一個單位,相比之下,在只有兩個人的小交警隊干真沒什么前途。
當時沒抽調他上專案,是交警隊只有兩個人沒法抽調。
現在是局黨委成員,再調一個交警過來應該問題不大。更重要的是,經偵骨干全“打沒了”,收網行動尤其收網行動中發現的“案中案”實在沒警力去追查。
不為部下考慮的領導不是好領導。
他算半個元老,他一樣有能力,應該給他一個機會,韓博沉吟道:“小河,是我考慮不周。你別急,先回去安心工作,我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把你調入經偵中隊。”
最好的單位!
黃小河欣喜若狂,激動不已說:“謝謝韓局,謝謝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