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節 新世界
曹木子說的挺真誠。
然而此時此刻，羅南眼里看到的，卻是整個帝國的生靈，都開始感受到了痛苦。
他們的生命力開始一點點的干枯。
生命之河被抽走了，生命禁區即將形成——就像現在的大漩渦一樣。
西方世界也是如此。
用不了多久，這個宇宙就會徹底走向滅亡。
這不是羅南想要看到的。
所以他緩緩地搖了搖頭。
“我不能看著他們死去。”
“盡管他們是一階生命，但生命始終是生命…這是作為生靈應該有的最基本的準則。”
“我們，并不比他們高貴多少。”
羅南張開雙手，洶涌的生命之力在他體內澎湃無比，氣勢上，甚至一度壓過了六芒和曹木子兩人聯手！
單單從他們三個人繼承的生命之河來說，無論是六芒分身還是曹木子，她們獲得的星河之力都要遠超過羅南！
因為羅南獲得的中央星河是殘缺的，是被七眼摩多吸收了不少的。
但是這一刻，奇異的事情發生了。
羅南身上的氣勢不斷飆升，他的體表，甚至出現了位面法則排異的現象！
這意味著，這個世界，已經無法容納他了！
這是二階生命頂峰，即將進階三階生命的征兆！
六芒和曹木子的眼中都閃過了一絲駭然。
恐怕連算無遺策的泰爾蘭德也沒有想到，羅南竟然會如此強大。
可惜此時的泰爾蘭德已經死去，她沒有挽救的機會了。
羅南站在那里，宛如天神一般。
那一瞬間，他明白了自己力量的真正來源！
種子，還是種子！
夫人留下的生命之蓮，在品級上壓過了老泰坦當年留下的三道星河！
否則，也無法抵擋神罰之槍如此長久的時間。
而現在，在老泰坦用生命洗去羅南身上神罰之槍傷勢之后，夫人留下的生命之蓮徹底綻放出了它應有的光輝！
浩瀚無邊的生命氣息瞬間壓過了六芒和曹木子！
兩人不得不聯手站在一起，才能勉強抵擋羅南的氣勢。
他沒有多廢話，也沒試圖勸說六芒和曹木子主動交出她們吞下的星河。
因為他從她們的眼神里已經看出，這一切是不可能的！
當她們已經看到那一絲足以逃離魔方世界的希望的時候，她們就再也無法回頭了。
雙方，只有一戰！
超越凡人層次的戰斗，注定會造成非常恐怖的破壞。
可能白臘星星域，都會出現時空扭曲的情況。
但羅南別無選擇！
“來吧。”
“我不想當什么救世主，但是這種事情既然落在了我身上，我就必須做好它。”
“這個宇宙很漂亮，不應該這么早地被完結。”
“既然不想當什么救世主，就別耍帥了呀。”
一個稚嫩的聲音，穿透了時空，遙遙傳來。
那一瞬間，準備動手的三個人都愣住了。
遙遠的虛空中，一艘平凡的飛船正在不斷進行著躍遷。
它的速度并不快，卻極為引人注意。
一頭潔白的小獸歡快地從飛船里跳了出來，只一瞬間，就抵達了白臘星附近。
諾婭。
時隔多年，終于再見。
只不過羅南沒有想到，會是在這樣一種場合中相遇。
他的心情非常復雜。
諾婭的出現，似乎讓戰斗的天平再次傾斜。
這一點，從老泰坦強烈的情緒波動可以感受的出來。
畢竟，她才是最初的六芒。
同時對付眼前這兩個人，羅南自忖已經是極限。
如果是再加上一個諾婭，恐怕這場戰斗，已經輸了。
“怎么，看到我，很不高興咯？”
小獸揚了揚耳朵：“是不是那個老頭子又在說我壞話？”
羅南苦笑一聲，剛想說些什么，誰知道諾婭陡然冷哼道：“一個小小分身，還敢自稱六芒？”
“給我乖乖消失吧！”
在“六芒”絕望的目光中，她的軀體竟然自動化為了一縷縷塵埃，飄散在了這星際之中。
曹木子眼中閃過一絲駭然之色。
六芒吞噬的西部星河，也化為一團純白色的精華，被諾婭一口吞下。
小獸看了她一眼，不屑地說：“就你這種女人，也想像夫人一樣跳出這塊魔方？”
“泰爾蘭德真是腦袋秀逗了，居然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它的話音剛落，曹木子身上的那股強大力量，竟然開始自動剝離。
“不…”
曹木子開始尖叫！
“救我，羅南，我不想死！”她開始瘋狂。
“快阻止她。一旦讓她吞噬了兩道星河以上的力量，就再也沒辦法阻止她了!”
老泰坦的聲音在羅南腦海里響起。
羅南深吸一口氣，猛然攔在了曹木子的身前。
諾婭皺眉，剛想說些什么，誰知道就在這個時候，曹木子的眼中閃過一絲兇光！
她的軀體開始瘋狂異變，在泰爾蘭德力量的傾注下，她其實早已是半個克魯因人！
剎那間，她的身體化為一頭橫跨白臘星域的星獸！
星獸巨口張開，一口，便要將羅南吞入腹中！
“只要吞了你，這個宇宙，我將再無敵手！”
“最初的六芒又算的了什么。你們誰也不能阻止我離開這個魔方世界！”
曹木子的意念強烈到形成實質，在宇宙中瘋狂流傳。
然而下一秒，被吞入星獸口中的，不是羅南，而是一桿長槍的虛影！
神罰之槍！
星獸之上，羅南的眼里閃過一絲遺憾。
這個結局，其實并不是他想要的。
但是沒有辦法，曹木子竟然想要吞掉他，從而擁有和諾婭抗衡的資本。
這是羅南無法容忍的。他只能殺死她！
曹木子化身的克魯因人雖然厲害，但是在接近三階生命的羅南面前，依然脆弱不堪！
神罰之槍化為的虛影直接從星獸的口中插入，直接在它體內洞穿出無數個傷口！
三秒鐘后。恐怖的星獸開始分崩離析，神罰之槍的破滅之力寸寸尾隨，直接將整頭星獸幻滅！
曹木子吞噬的東部星河之力，同樣化作一團精純的光輝，被諾婭趁機一口吞下！
整個宇宙，似乎都輕輕震動了一下。
羅南看著它，它卻沒有看羅南，而是一步步走向了老泰坦。
“別這樣。”
羅南壓低聲音：“我知道，你可以控制自己的，諾婭。”
“我相信你！”
諾婭沒有理會他，羅南想要阻止，但是卻發現整片宇宙都已經被禁錮。
時間凝固了。
諾婭緩緩走到老泰坦的面前，后者已經蒼老的不成人樣了。
小獸輕輕吹了一口氣，老人看上去年輕了十歲左右。
他苦笑著看著諾婭：“你贏了。”
“你終究還是吞掉了這三條星河。”
“這個世界再沒有人可以阻攔你那源自于本能的吞噬欲望了。”
“你贏了，我的孩子。”
諾婭靜靜地看著他。
羅南的心跳開始加快。
它好像隨時都可以殺死他。
但是它卻沒有這么做。
它只是看了他很久很久。
不知道過了多久，它才緩緩開口說：“幾千年不見，你老了，父親。”
老泰坦的眼底閃過一絲震驚之色。
“是的，我贏了。”
諾婭徐徐地說：“可是為什么我沒有感覺到快樂呢？”
“我在天之柱待了好久，把曾經的記憶，統統都找回來了。”
“我真的好難過啊。”
說到這里，它竟然哇哇大哭起來。
羅南和老院長面面相覷。
“為什么…會這么難過呢？”
諾婭抹干了眼淚，死死地盯著老院長：“因為，你從來都沒有相信過我啊，父親。”
老泰坦的身子微微一震。
“就連羅南，這個只和我相處了十幾年的男人，都選擇相信我。”
“可是你，從頭到尾都沒有相信我。”
“在你眼里，克魯因人的誕生就是一個錯誤，在你眼里，超維世界的叛亂，一定是我們克魯因人做的，不是嗎？”
諾婭幽幽地說：“我找了你幾千年，我真的好生氣啊。”
“為什么…你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肯給我？”
“為什么，你就真的聽信別人的話，相信那場叛亂是我掀起的呢？”
“就僅僅是因為，我們的力量威脅到你們的統治地位了嗎？我讓你們感到極度不安了嗎？”
諾婭的質問，老人無言以對。
虛空之中，一個個畫面和回憶，開始飛速地閃過。
在場的二階生命，自然能迅速讀懂。
數萬年前。
“六芒今天很乖哦。”
天之柱世界樹下，一個年輕人笑呵呵地撫摸著潔白小獸的腦袋：“又幫父親解決掉一個大麻煩呢。”
小獸蹭了蹭年輕人溫厚的手掌，奶聲奶氣的說：“六芒就是這么厲害的呢。”
年輕人笑了笑，眼底盡是寵溺。
數千年前。
“六芒，出大事了！”
“鬼界和奇界聯合了超維世界大部分的二階強者，向泰坦們追問離開魔方世界的辦法！好像已經打起來了！”
正在吃力地消化著這個世界負能量的小獸立刻就急了。
它開始瘋狂地穿越時空。
只是等到它重返天之柱的時候，已經是尸橫遍野。
泰坦們的尸體橫陳于階梯之上，叛軍首領們得意洋洋，他們正在搜刮泰坦們的遺產。
“你們…全部都要死！”
這是小獸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憤怒。
數千年前。
剛剛重新穩定下來的超維世界。
天之柱前。
“六芒神上，在一個新形成的世界里，找到了泰坦神族的氣息呢。”
“是嗎？那我馬上就去！”
“等等！六芒大人，六芒大人…”
一個個場景如云煙般散過。
吶，幾萬年前，你創造了我，你是我睜眼看到的第一個生靈，從那一天開始，你就是我的父親。
你是六芒一生要守護的人呢。
我努力去工作，我努力去討好，只希望你能多看我一眼。
只是為什么，你看向我的目光里，越來越多的不是寵溺，而是恐懼？
盡管我變得越來越強大，但是我唯一想要的，就是陪在你的身邊呀。
那場叛亂，我殺死了幾乎所有的人。可所有的泰坦也都死了。我努力想要找到你的身影，可是你卻消失不見了。
我知道，你在的，只是為什么，你不肯見我啊？
我前往星河世界，不是為了吞噬三條星河，是為了找你。
我在星河世界中沉淪，沒有人相信我，沒有人幫助我，我真的好難過。
幸好，還有夫人，幸好，還有羅南。
如果不是他們，我是不是會在你的安排下，一直這么渾渾噩噩下去，到最后，可能我自己都忘了自己的初衷。
我看到你了，我現在很生氣。
為什么，你不肯相信我一次？僅僅憑借一些謠言，就斷定我是叛亂之首？
克魯因人的誕生…果然是一個錯誤嗎？
老院長眼淚縱橫，他張開嘴巴想說些什么，可是小獸已經失落地轉過身去。
“好氣哦。”
它看著羅南：“我明明是一個好人，為什么會被人冤枉那么久？”
“父親大人號稱是泰坦神族中最聰明的智者，我看才不是呢。”
“他根本就是一個大笨蛋啊！”
羅南笑的很苦澀。
他的心里也松了一口氣。
原來，事情竟然是這樣的！
當初的那場叛亂，并不是克魯因人掀起的，而是其他種族的人制造的。
只不過后來諾婭統一了超維世界，而在她離開天之柱后，其余的克魯因人開始蠢蠢欲動。
這一切，竟然源自于泰坦神族對克魯因人的不信任？
“我、我…”老泰坦原本睿智無比的目光變得渾濁而痛苦。
“你還是那么固執的吧。”
“你還是相信，克魯因人的存在，就是一個錯誤吧。”
諾婭平靜地說。
老泰坦拼命地搖頭。
然而這一刻，諾婭已經完全沒有看他了。
它對著羅南說：“替我謝謝夫人。”
羅南詫異道：“你難道知道她現在在哪兒？”
“魔方世界之外吧。”
“她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走出魔方世界的原住民。”
諾婭輕聲說道：“她很厲害的。但你畢竟是她的兒子啊，她遲早有一天，會回來的。”
“真是麻煩呢。”
“這個世界是新的超維世界模板吧，生命之力已經徹底枯竭了…”
“看來克魯因人，真的不應該存在呢。”
老泰坦猛然伸手：“不——”
羅南心中也升起一陣異樣的情緒，可是他已經來不及阻止了。
諾婭的身體，猛然炸裂開來，宛如一朵最絢麗的煙花，綻放在了這片星空之下！
那浩瀚的生命之力，灑遍了宇宙的每一寸。
這個宇宙，活了過來。
不僅是活了過來！
羅南還能感受到，這個宇宙開始上升，每一個生靈，都自然而然地感受到了一些原本無法理解的法則。
那是，超維世界的法則！
人們茫然地看著四周圍，剛剛那種痛苦的感覺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生命大進化的愉悅感！
星河世界的所有生命，全部提升了一個層次，進入了二階生命！
羅南怔怔地看著這一切，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蘇曉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遠處，老院長哭的撕心裂肺。
可惜，那頭潔白色的小獸，再也不會回來了。
一個全新的世界，已經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