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2 悟劍(下)
“明明是你想哪家大姑娘入神，偏偏取笑我的武功低微，這話你還是回山去騙你家小師妹吧。”方小婉咯咯笑道，一點都沒信這話。
“有你這么一個大美女有身邊，我哪還有心思想別人，小婉你也太沒自信了吧。”
蘇辰順口就答，話一說完，就感覺有些不妥。
這話有些太明目張膽了，剛剛想問題想得太深，腦子還沒轉過來，說話也未經思量。
他眼角余光看著方小婉的耳朵根突然紅了，一股羞意直蔓延上那顆白的耀目的大光頭上面，在朝陽中格外顯眼。
“我以前怎沒看出來，你也是一個花心大蘿卜的？連尼姑的主意也敢打，小心佛祖怪罪你。”
方小婉白了他一眼，目光洋溢著莫名光彩，嘴里雖然不客氣，神態間卻更顯親昵。
伸手扭了他一把，拉著他就向后山走去，這是要練劍了。
她發現，這些天跟著蘇辰一起比劍，卻是改變了她對自己門派這套萬花劍法的認知。
每一天都有新的認識，每一天都能得到極大長進。
劍光出手之時如行云流水。
如果說以前只是一招一式的用著劍，劍被人驅使著。
如今則仿佛是劍有了自己的生命，跟自己同呼吸，共命運。
往往是心思剛動，劍就已經出手。
方小婉不知道這代表著什么，蘇辰卻是知道的。
這是代表方小婉的劍法已經緩緩達到“劍隨心動，人劍合一”的境界。
劍已經成為她手臂的延伸，再也無分彼此。
到了這個地步，就可以化腐朽為神奇，再非一般招式可破，可以越級對付敵人…
這就是高深劍法的威力。
只是恒山一套普通劍法，就練出了高級劍法的效果，甚至尤有勝之，只能說，方小婉手中的萬花劍已經面目全非。
兩人說說笑笑的向前走，朝陽緩緩升起，映照得他們影子貼得很緊…
這如火的青春，燦爛的清晨。
“亂花漸欲迷人眼！”
“一枝桃花醉東風！”
方小婉的劍法似乎透著一層粉紅旖旎之光，在晨光露珠中開出一朵朵迷人眼眸的絢爛花朵，讓人心醉神迷，不能自拔。
而在這純美的劍光之中，卻又有著一絲森寒，隱隱潛伏著，會不經意之間就會發出雷霆一擊。
花落花開，銷魂蝕骨。
蘇辰的劍光宛如一只小小的彩蝶，流連花叢之中。
每一次劍鋒都點在花心，一沾即走，對劍花之中的殺機反擊視如不見。
縈繞在方小婉的身側，劍鳴啾啾，歡快靈巧。
“流連戲蝶時時舞，自在嬌鶯恰恰啼！”
兩支劍似乎在玩著你追我逐，你進我退的把戲，隨著方小婉的劍越舞越快，面上汗水也點點滲出，揮灑千朵萬朵各色花朵。
蘇辰的劍光也化作一只歡快小鳥，啄向她的全身要害，讓她心意凝為一體，全神貫注的運使劍法。
終于一聲劍鳴，那萬朵劍花一斂，突然從身周爆出一團強烈劍光…
只見一朵龐大的花朵，層層疊疊的盛放開來，綿綿密密的向著身周蔓延，蘇辰的彩蝶小鳥劍法再也刺不進她的劍圈，被這一朵千層花逼得往后回退。
他收劍后退，微微一笑道：“恭喜恭喜，儀光師太劍法大進，今天可得好好喝兩杯慶祝一下才行。”
方小婉劍勢一展即收，驚喜的望著自己手中長劍，只感覺自己跟手中的這把寶劍生出莫名聯系，只是輕輕握著，就有一種血脈相連的親切感。
她嘴里喃喃說道：“這，難道就是人劍合一，定靜師父說過，只有佛法高深之后練習普渡劍法，才有一絲可能達到如此境界，如今的恒山派可只有掌門一人可以做到，萬花劍法怎么也能行？”
“我們來的時候，學園師長不是常說了嗎？一切都有可能，在海的那邊，在天的盡頭，心有多遠，就能走得多遠。只要多學習東西，厚積而薄發，就會超越自己，也超越這世界原來的體系。”
蘇辰笑意盈盈，也為方小婉高興。
“咯咯，那都是老師們鼓勵學生多學知識的漂亮話，我可不是癡呆文婦，從來都沒信過的。”
方小婉臉上洋溢喜氣，到了這個地步，她才可以說不懼二流高手，就算是跟祖千秋，老頭子過招，只要是力盡之前，也可不露敗象。
蘇辰這個陪練實在是太合格了，不愧是拳館陪練起家，做回老本行威力十足。
“蘇辰，你就是最好的金牌陪練員，沒有之一，我一直這樣認為！”
方小婉收起長劍，象一只蝴蝶般飛了過來，輕輕在蘇辰嘴唇啄了一口，然后就捂著臉，頭也不回的往山下跑去，遠遠響起咯咯嬌笑。
“被偷襲了！”
蘇辰摸著被親的嘴唇，感受著那柔軟嘴唇溫潤感覺，咧嘴笑了起來：“不過我喜歡，最好多偷襲幾次吧，我保證一次都不躲閃。”
此時的他一點都記不起曾經自認為是這個世界最不可能被偷襲的人。
若是讓那些偷襲過蘇辰被反擊致死的敵人知道，不知做何感想。
至于陪練，那拳館的青蔥歲月，每日揮汗如雨的日子，當時想著苦不堪言，如今卻是有些懷念。
蘇辰跟方小婉練劍之時，并不是用的所知劍法任何一種，而是隨意使著劍。
練過的、看過的劍法多起來之后，他就感覺到手中劍再也不拘泥于哪一種招式，任意使出都是精妙劍招。
在芯片的改良之下，他就算是用出“刺、撩、劈、砍”等基本劍式，也帶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意蘊，一股鋒銳劍意早就融入到了骨子里。
方小婉的繁復劍法縱使精妙百出，在他的眼里也是再無秘密，每一劍刺來，他都能算計三步。
能搶先鎖定弱點，把對方的劍法逼得一步步圓潤無暇，硬生生的把恒山普通劍法萬花劍逼成了高級劍法，讓方小婉提前觸摸到了劍法更高一層。
這是小師妹岳靈珊都未曾達到的劍法境界。
只能說，方小婉六年如一日的練習著同一套劍法，厚積而薄發，一時頓悟終于得到極大突破，跟蘇辰的指點有關，也跟她的辛勞勤苦有關。
而小師妹岳靈珊，那么一些年因為身體不怎么好，練劍的時間少得可憐，大多數時間是在練氣，或者到處玩樂，根基反而比不上帶著任務來到此世界的方小婉。
不過，饒是這樣，小師妹的劍法也已經達到了一個層次，普通劍手在她的手上很難堅持幾招，這已是很了不起的一種事情，只要再過一段時間，經過沉淀之后，應該也能如此。
方小婉得到許多，而蘇辰呢，他陪著練劍卻不是沒有收獲。
在他的眼中，目睹著劍法的層層遞進，逐漸演化，得到的只會更多。
他輕輕的一揮劍，普普通通的一記橫掃，也沒用出多大力氣，身旁那棵碗口大小的樟樹卻如腐泥枯竹一般，毫無聲息就從中斷為兩截，斷口光滑如鏡。
“俗話說，教學相長。”
教會了學生，理清思路，明晰前景，道路就會越走越寬。
蘇辰眉梢的喜意越來越盛。
“嘗聞劍魔獨孤求敗到了晚年，草木竹石均可為劍，我這一劍是不是有了他當年的一絲神彩呢？”
也許有，也許沒有，但蘇辰知道自己走的道路是正確的。
草木竹石均可為劍，并不是因為把這些東西拿在手中運用內力趨使，而是指在同樣的力量之下，不增加任何額外加持，就可以化腐朽為神奇。
就算是一段枯枝，落在手上，也是吹毛斷發的無雙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