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九章 魔力回溯
當天下午，羅蘭就做好了前往雪山的準備。
其中包括露營帳篷、充足的干糧，和一艘水泥明輪船。由于魔鬼營地的位置處于靠海一側，所以他必須從淺灘出發——按照之前的慣例，運輸工作交由蜂鳥來完成。
不得不說，當個頭與娜娜瓦相當的蜂鳥抓住船舷，一鼓作氣將整個水泥船舉過頭頂時，其場面看起來十分詭異，就像是螞蟻搬動一顆比自己大上好幾倍的米粒一般——如果她把船只擋在自己身側，從另一面望去時，就能看到一艘在陸地上無聲滑動的“幽靈船”了。
只要她的雙手不離開船只，即可一直維持這種狀態，和最初花費大量時間來取消物體的重量相比，這種附魔方式更加快捷，魔力耗費速度也要低上不少。唯一的缺陷是蜂鳥必須跟隨附魔物體一同行動，因此最多同時搬運兩件貨物。
明輪船沿著山嶺一路向西，兩天后便抵達了亂石灘。
上次羅蘭還是從遙望號上遠遠鳥瞰這片土地，如今第一次踩在石灘上，他立刻生出了一絲荒涼之感。
這里的景色和淺灘截然不同，短短的數十里路，竟像是兩個世界。
石灘上布滿了各種動物的尸骸，它們鑲嵌在層層碎石里，有些已經風化，而有的正逐漸轉變成新的石頭。部分骨骼看起來十分粗壯，差不多和成年人的軀干相當，也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留下的。
陡峭的巖壁同樣顯得瑰異離奇。
只見巖石表面生長出無數根尖銳的石筍，和溶洞中自然垂落的形狀不同，它們都是橫著挑出，并且末端向上翹起，乍看起來如同無數倒鉤。這種違背重力的景觀簡直匪夷所思，上次在氣球上還看不真切，一旦親身處于這片石灘之上，只會讓他感到毛骨悚然。
長長的灘頭找不到一絲生命的跡象，沒有棲息的海鳥，也看不到藻類或海蚌，就連石壁之后，亦是一片空曠，仿佛魔鬼的紅霧奪走了這里的所有生機。
根據蓮留下的記號，羅蘭一行人找到了那處通往營地的狹縫。與其說狹縫，還不如說是斷層，細長的開口幾乎劈開了整個峭壁，而且深不見底。蓮正是在這陡峭的斷口間，延伸出了一條半米寬的窄道。
順著石階步入“一線天”時，夜鶯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驚嘆。
“怎么了？”羅蘭不由得問。
“看那兒，”她指向縫隙深處，“巖壁上有洞！”
隊伍停下腳步，紛紛探頭望去，在靠近底部漆黑無光的位置，羅蘭看到了幾個圓形的孔洞，像是被什么開鑿出來的一般。“這是什么？”
“我不知道，這樣的孔洞我在絕境群山中也見過，只是那里的要更大一些，”她猶豫了下，“而且越深入地底，就越覺得里面有什么東西在看著我。”
“有…東西？”羅蘭怔了怔。
“還不止一個，”夜鶯點頭道，“就在通往共助會營地的山谷間，那里還有一條小道通往更深邃的地底，但我從來沒有下去過。”
“等希爾維回來后，帶她去一趟絕境山脈吧，”他又望了斷層底部兩眼，壓下想要派人爬下去探尋一番的沖動，接著讓隊伍繼續前進。
盡管這片大陸屬于曙光境的一部分，在數千年前就有人類定居的記錄，但對世界的認知卻停留在十分原始的狀態，就好像人們刻意忽略了向外開拓一般。羅蘭曾向愛葛莎提起過大陸地圖的事情，卻被告知聯合會僅對沃土平原進行過詳細描繪，而曙光境只有一個大概的輪廓，至于曙光境之外則一無所知。
這也是他為什么決定大力支持雷霆向海外探索的原因——羅蘭原以為自己遲早會探明白這個世界的全貌，現在卻發現就連自己所處的灰堡西境都不甚了解。
可惜與教會的戰爭近在眼前，他也只能把這些雜念暫時拋至腦后。
穿過狹縫，視線豁然開朗起來。在此扎營的第一軍士兵立刻將眾人迎進營地，接著羅蘭看到了愛葛莎和索羅婭。
“閃電她們呢？”
“正帶著阿夏到處飛呢，”愛葛莎嘆了口氣，“這陣子她簡直停不下來，魔鬼的營地都快成她的游樂場了。”
“如果放在后世，這絕對是需要花錢購買門票才能進入的國家級自然公園啊，”他感慨道。
“你說什么？”
“不…沒什么，”羅蘭咳嗽兩聲，“我會用聆聽符印叫她回來的，現在先去你們發現的石塔塌陷處看看吧。”
當一行人來到營地遺跡中央時，閃電、麥茜和阿夏也正好趕到。
“閃電，即將著陸！”
金發小姑娘平舉雙手，緩緩飄落地面，接著轉身給了羅蘭滿滿一個擁抱。
羅蘭心里頗有些哭笑不得，按照歲數來說，閃電也到了那個特殊的年齡階段。
“嗷——！”接著是麥茜，同樣雙翼平舉，一頭砸在地上，差點沒把背上的阿夏給震落下來。
閃電還好理解，但麥茜明明已是成年女巫了，羅蘭無奈地想，看來這種病癥是會傳染的。
“既然都來了，就開始吧，”他朝雙腿發軟的阿夏示意道。
“是…陛下。”阿夏一瘸一拐地走到坑邊，閉上雙眼。
剎那間，地面的大坑陡然消失不見，一座巨大的黑色石塔出現在大家眼前，同時空氣中彌漫起了紅色的霧氣，粘稠得就像血一般。
羅蘭下意識地倒退一步，同時屏住了呼吸。
“這是變故即將發生前的景象，時間在二十六天前，”愛葛莎解說道，“如果只施展一次回溯能力的話，阿夏能維持幻象近半個時辰，所以我們恰好能觀察到事情的全部經過。”
“你們說的那只渾身長滿眼球，只要被注視到就能引起魔鬼注意的眼魔呢？”提莉好奇地問。
“在這座石塔的頂端，”愛葛莎指了指頭頂，“但石塔高度超過了阿夏能力的范圍，所以暫時無法看到它。”
羅蘭抬起頭，只見塔身上方一片空白，像是被整個削去了一般——看來只有在阿夏周圍五米內的范圍，才能被魔力重現。
就在這時，地面仿佛顫抖起來。
“來了！”愛葛莎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