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六章 深海之下
海線上的水流入海線下導致下層水面升高？這怎么可能？
提莉思索了一會兒，“那退潮呢，海水會倒著流回去嗎？”
“問得好，”雷霆興奮地握拳道，“之后我的船隊在海線附近停留了半個月，直到潮退。在此期間，我還用各種方法穿越海線，最神奇的是在海線上航行——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覺嗎？外人看來，我們仿佛是粘在懸崖峭壁之上，風帆完全平行于海面，隨時都有可能掉下來一般。但船上的我們完全感受不到這一點，勇氣號就像行駛在一條數丈寬的狹窄河道上，一側是無邊無際的海水之墻，另一側則是寬廣的天空。當然，必須得等水流減緩后才能這么做，不然魔力仆從也護不住船體。”
“這…根本不合常理。”提莉感到腦海里一片混亂，如果講述人不是雷霆，而是其他探險家，恐怕她早就認為對方是在胡亂吹噓了。
“我也這么認為，但比起常理，我更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接著講述道，“半個月后，潮水開始消退——很準時，就跟幽影群島的漲落時機一致。海水也沒有倒流，它就這么緩緩退下去了，海線再次從數丈高變回了數十丈。”
“你是說，多出來的海水就這么憑空消失了？”
“或許，不過也有可能流到其它地方去了。”
“能流到哪里？”提莉扶額道，“幽影群島的潮汐大起大落，峽灣諸島的則平緩許多，到了四大王國岸邊，幾乎沒有明顯變化——這不是憑空消失是什么？”
雷霆指了指腳下。
她嘆了口氣，“倒我記得你說過，幽影海域的水面跌落速度之快，就如同海底有個巨大的孔洞在吞噬海水一般。不過這個孔洞就算再大，填個幾年總該滿上了吧。”
“這只是我的猜測，畢竟誰也沒有見過真正的海底是什么模樣，但…有一件事我很在意。”
“什么？”
“那就是我們身處的這片海洋，為何要被稱作漩渦海？”
提莉聽到這里心里一驚，隨即又搖頭道，“不可能，這想法太瘋狂了，如果海底洞穴排水能造成漩渦，我們怎么可能觀察不到。而且這個名字在幾百年前就有了，誰知道當時起名者抱的什么心思。”
“的確，我做過簡單的試驗，水必須在足夠淺的時候才能看到漩渦，而我們又沒有深入海底的能力。”雷霆神秘地笑了笑，“但我們沒有，不代表女巫辦不到——我之前還未想到這一點，不過當您告訴我，四百多年前還有一個遍及大陸的女巫帝國時，我才意識到，這個名字很有可能是從那個時代流傳下來的。”
“可我就是女巫，”提莉聳肩道，“而且沉睡島上也沒有哪位女巫的能力可以做到這一點。”
“我倒是知道一位。”
“什么？”
“這名女巫就在峽灣，只是很久未曾接觸過人類了…”雷霆感嘆道，“她曾是我探險隊里一名得力副手的好友，自從覺醒為女巫后，就永久地告別了陸地。如今只有在航道起霧時，才能聽到她悠揚的歌聲，您應該也聽說過她的故事。”
“引導航路的美人魚…難道你說的就是這個傳聞里的主角？”
“沒錯，”雷霆點點頭，“雖然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得到她的幫助，不過總得試試，或許這事還需要我的老朋友瑪格麗幫我一把。”
“原來如此，那你可得抓緊時間，”提莉皺眉說，“峽灣海商里似乎有人想打美人魚的注意，一個月前沉睡魔咒收到了幾起聘用女巫抓捕人魚的委托，蜜糖特意派信使請示過我，被我否決了。”
“她的歌聲可是被所有峽灣水手和探險家視作象征吉祥平安的信號啊，這些商人簡直是瘋了，”雷霆沉聲問，“能告訴我他們都是誰嗎？”
“沉睡魔咒理應不能泄露顧客的身份，不過…”提莉在空中虛描了幾個名字，“這可是你自己偷看到的。”既然對方是名女巫，作為沉睡島的領導者，她就不可能坐視不管。
“沒錯，”他揚起嘴角，“他們會遭到報應的。”
兩人相識一笑，雷霆隨后說道，“這次來找您，除開新的探險委托外，我還有件事需要您的幫助。”
“說吧。”
“是這樣，我回來后聽說弦月灣引進了一種新的船只，可以不依靠風力航行，并且航速比帆船要快得多。我托人詳細打聽了一番，得知這種船竟是邊陲鎮制造的，”雷霆坦言道，“我想要繼續探索水線以上，就必須得有更大更快的船只，否則在風力不佳的情況下，就只能被逆流推著走了。”他從懷里取出一封信件，“錢不是問題，船速越快越好，您能幫我把這封訂購信交給他嗎？”
提莉很快明白了對方話里的意思，“你不想讓閃電知道？”
雷霆無奈地說道，“如果她知道的話，一定會堅持著要跟我去的，水線之上都有什么誰也不清楚，我不能帶她去冒險。”
可她已經是一名合格的探險家了，藏在迷藏森林深處的石塔遺跡就是她的發現，提莉心里這么想著，最終還是點點頭，“我明白了，我會暫時幫你和羅蘭.溫布頓聯系的。”
“多謝殿下。”
雷霆離開后，提莉沉思許久，把之前在幽影群島遺跡中的古籍又搬了出來，或許她能在這里面找到跟海線、潮汐有關的線索。按照愛葛莎教導的方法，她將魔力按照字符的形狀扭轉，腦海中便自動浮現出了相應的意思——仿佛她不是在閱讀書籍，而是書籍在向她傾訴內容。
一些古書描述了記錄者在蠻荒地的所見所聞，一些像是航海日志，還有一些則提到了聯合會的重建計劃，越是往下看，她便越覺得迷惑。這些內容之間毫無聯系，亦不像出自一個人的手筆，而且沒有一本提到海線、海底尖塔、瞭望鏡與鏡中的巨大石門，這和她先前的預想完全不同——原以為只要能看懂聯合會的文字，怎么樣也能揭開一部分遺跡中的秘密，甚至可以找出幽影海域水平面快速升降的真相。但現在，她更像是在翻看一堆東拼西湊的雜記。
等等…東拼西湊？提莉腦海中忽然閃過一道電光，她把三本航海日志攤開放在一起，再次仔細查看了一遍——上面記錄的時間相差甚遠，有些甚至相隔了好幾十年，航線也各不相同，從大陸附近海域到峽灣都有，就好像有人陸陸續續把這些東西收集到一起，再存放進遺跡里一般。
當這個念頭冒出來后，她不禁感到背后升起了一股寒意。
到底是誰會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