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趙高真是把老命都搭進去了,額外又貸了二百兩銀子,總算把事情辦妥當。
選擇好了良辰吉日,接著少不得是要請一些人來捧場,首先要請的當然是主簿大人,外人不知這是主簿大人的產業,不過卻可以以官面上的名義,新店開張,也算是為寧波百姓造福嘛,主簿大人肯賞臉來一趟亦無不可。除此之外,還有衙里的上下人等,從典吏到小役,地方上的士紳名流自然也是要的,叫人將請柬送了去,自然少不得還要送隔壁的舅甥二人一份,孫琦和葉春秋的請柬,是趙高親自書寫的,一邊寫,一邊樂,哈哈,你們也有今日,這才只是開始呢,好戲還在后頭。
八月初三,開張大吉。
這一日不但是吉日,而且天公作美,金秋時節,日頭暖洋洋的。
趙高穿了一件簇新的紅綢員外衫,已經指使著伙計們開始忙碌了。
賓客們來得都很早,很給趙高面子,主簿大人領著衙里各色人等來的時候,趙高連忙迎了上去,笑嘻嘻的道:“周主簿肯賞光,博仁堂實在是蓬蓽生輝。”
這二人本來關系緊密,不分彼此,可是此刻卻是假裝主簿與博仁堂沒有什么瓜葛,主簿被縣中的官吏們擁簇著,捋著長須,只微微頜首:“噢,博仁堂造福鄉里,今日又新開了醫館,本官怎可不來。”
說罷,眾人哄笑,趙高引著主簿到里頭高坐。
賓客已經越來越多,趙高一邊迎接,一邊與人說笑,只是他心里仿佛有心事。對了,同濟堂的人還沒有來呢,他現在最大的希望,就是孫琦那一對舅甥過來,想要看看他們吃了蒼蠅似的丑態。
于是他交代了一個伙計在此迎客,便起身去了隔壁的同濟堂:“老孫,老孫…”趙高叫得很熱絡,恰好見孫琦出來,趙高道:“老孫,博仁堂新店開張,怎的不來坐坐。”
孫琦道:“啊,恰好同濟堂也有個新店開張,只怕現在沒什么空。”
同濟堂居然也有新店開張,趙高的下巴都要掉下來了,這…怎么可能,他們哪里來的新店?
“孫大夫,你不會是開玩笑的吧。”
孫琦卻是正色道:“騙你做什么,你看,春秋已去對面的店里忙活了。”
趙高忙是朝著對街一看,便見對門那兒,葉春秋果然與幾個伙計站在那兒,噢,對面那小店上頭居然還新掛了匾額,不過匾額卻是用紅綢子擋住,果然是新店開張啊。
趙高不禁失聲想笑,新店嘛,倒還真是新店,不過對門那個小店他卻是知根知底的,這店的門面小得不能再小,不過是二十來平米見方,這個小鋪子,以往只是賣一些雜貨,賣雜貨的也不過是個老翁,一個這樣的小破店面,能翻起什么浪來。
姓孫的,還有他那個神經兮兮的外甥,還真是越來越沒出息了啊。
趙高笑嘻嘻的道:“那么,倒要恭喜了,哈哈…”大笑幾聲,外頭爆竹聲便響了,所有的賓客都已出來,周主簿在眾人擁簇下,也站到了新店門口。
趙高忙到了新店門口,大聲道:“吉時到了。”
許多伙計開始忙活起來,眾人正待要說恭喜,也有伙計準備拆下門板,迎接客人們入新店休息。
正在這時,對面的小店門口,卻見葉春秋道:“吉時到了,開張大吉。”
這聲音不小,對面的賓客們都聽得一清二楚,眾人有點反應不過來,怎的這邊博仁堂新店開業,對面那同濟堂的人也要開新店?
不過這等事,大家卻是不好說什么,只等周主簿的反應,畢竟周主簿是所有賓客之中來頭最大的人。
周主簿捋著山羊胡須,眼眸卻是落在對街的葉春秋身上,那一雙眼眸像刀子一樣掠過一絲厲色,旋即又歸于古井無波的狀態,他只淡淡道:“今日也是同濟堂開新店的日子嗎?”
趙高連忙道:“是,同濟堂也開了新店。”
“哦,同濟堂近來聲名鵲起啊,不過…這樣的小店也需開張,不曉得的,還以為寧波是窮鄉僻壤,都沒見過世面呢。”
這風淡云輕的話,實則卻是諷刺葉春秋小題大做。
賓客們見周主簿表了態,也都跟著笑起來,似乎有人猜知主簿大人對那姓葉的沒什么好感,為了討好周主簿,便應和道:“葉案首是奉化人,格局小一些,也是理所應當。”
“哈哈…”眾人都笑,本地的人,一般都有排外的傳統,這寧波畢竟是大城市,而寧波鄞縣恰恰是府治之地,大家有優越感是理所應當的。
又有人道:“秀才不好生讀書,這葉案首,怕是太驕傲自滿了。”
“所以說從前的弊案,真假未知,此子不像是悉心向學之人。”
眾人七嘴八舌,一邊將同濟堂和葉春秋踩在腳下,一面出言譏諷,周主簿只是笑,卻淡淡道:“好啦,讓這博仁堂開店吧。”
一聲令下,趙高正待要叫人燃放鞭炮,這時對街小店門口的鞭炮倒是響了,驚天動地,趙高心里只是冷笑,心說,遲早有一日,讓你姓葉的知道厲害。
這時,卻見葉春秋身后站著一個壯漢,這壯漢正是大牛,大牛中氣十足,大吼一聲:“同仁堂新店開張咯!”聲震九天,直上云霄。
被這聲音一吼,大家想不關注對面都難了,便聽葉春秋一聲貝多芬命運交響曲的曲調:“當當當當…”
那新店的門吱吱呀呀的打開,等到店門一洞開,便見一副棺材赫然的擺在了門前,那上頭赫然用紅漆寫了一個大大的‘奠’字。
門臉上方,是一個匾額,匾額用紅布遮著,現在卻有伙計拉下了紅布,頓時,金漆寫就的幾個大字刺瞎了趙高的眼睛——同濟棺材鋪。
棺材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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