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詭異的安靜下,終于有人來了,是個宦官,宦官的手中高高托著一方大印,急匆匆地疾步而來,當看到了葉家的車,他愕然了一下,卻不敢上前打話,這東廠的宦官,是沒有資格來恭維的。筆《趣》閣ww.qu.
人群自動給這宦官讓了一條道路。
宦官接著便是冰冷一笑道:“口諭,武寧書院,牽涉亂黨,來哪,破門,拿人!”
沉寂之后,突然一下子喧鬧了起來,有孔武有力的力士怒吼著砰的一聲,猛然地將大門撞開,那些貓腰提刀的人,瞬間如宣泄的洪水一般涌入了書院里。
從書院里,傳來了呵斥的聲音:“什么人,大膽,你們可知道這是誰家…”
呃啊…
哀嚎聲傳來,凄厲的聲音劃破了長空。
葉春秋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目光從外頭收了回來,只是低聲吩咐車夫道:“走吧,回家。”
馬車終于又動了。
那掌印的宦官卻是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馬車,視線隨著馬車的移動而轉動,他貪婪地看著馬車上,葉家的印記,目中帶著敬畏。
“馬公公,拿獲了三十一人!其中有三人,妄圖頑抗…”
“還活著嗎…”馬公公只輕描淡寫地收回了眼神,尖聲細語地道。
“已經就地格殺。”
“噢。”他顯得很稀奇平常地點點頭道:“就地嚴審,且看看,還有沒有他們的同黨。”
此時,只有葉家這兒,才是一片凈土。
這里已經出現了大量的錦衣校尉,守住了附近的街巷。
一聽葉春秋回來,一個千戶,頓時弓著身子趕到了門口,直接拜倒在地。
葉春秋下了車,看著自家大門,葉家依舊還是莊嚴而肅穆。
此時,這千戶忙道:“卑下萬死之罪,不能及時制止亂黨肆意胡為,而今火勢已經撲滅了,并沒有傷及到府中的人。卑下死罪,請公爺責罰。”
葉春秋抬腿,沒有多看這千戶一眼,將那聲音拋在了腦后,匆匆地進入了家里。
那千戶依舊是保持著跪姿,不敢抬頭,口里繼續道:“卑下已下令,確保鎮國府安全,一只蒼蠅也絕不能飛進鎮國府。”
說罷,他便朝著地上的青石板狠狠叩頭。
葉春秋已是穿過了三堂,早已不見了蹤影。
良久,才有個門房徐徐走出來道:“曾千戶,做自己的事去吧。”
姓曾的千戶抬頭,接著連忙朝府門又磕了個頭,才道:“多謝公爺恩典。”
而匆匆進入的葉府的葉春秋,沒多久就回到了自己的書房。
這里密不透風,將門一關,便像是與世界隔絕起來。
只是他前腳剛進,后腳便有人來叫道:“春秋,春秋。”
是葉老太公的聲音…
葉春秋遲疑了一下,卻還是連忙轉身開了門,只見老太公拄著杖子,正巍顫顫地看著他。
外頭鬧了這么大的事,葉老太公怎么會不知道呢?
自然,有許多事,他還是不知請的。
葉老太公走了進來,直接在沙發上坐下,葉春秋只好躬身在旁侍立著道:“大父受驚了吧。”
葉老太公搖搖手,道:“不過就是東院生了點兒火,老夫是什么樣的人,走的路比你們過的橋還要多,怎么會受驚?哎,只是啊…府里的人確實嚇了一跳,春秋,那火真是是那些讀書人放的?”
葉春秋卻是沉默。
葉老太公古怪地看了葉春秋一眼,似乎有所察覺,頓時臉色一緊,朝外張望了一眼,才道:“這…莫不是…天啊,春秋,你什么時候…這樣的事也敢做?你可知道他們都是讀書人啊,是咱們大明的棟梁,你…”
葉春秋沉默了很久,終于還是道:“大父,若是三年前的春秋,自然連想都不敢想,可是現在的春秋已經不再是那個人了,可能在大父眼里,春秋是個大奸大惡之人,可是…到了今日,孫兒已經沒得選了。”
葉春秋深深地看著葉老太公,繼續道:“他們以為他們是正確的,他們想讓這天下按著他們的想法去前行,可是孫兒也有自己的想法,若是在市井,兩個人意見不合,至多是話不投機半句多,不搭理就是,可是到了廟堂上,意見不合,那便是你死我活,孫兒無路可退了,孫兒自然也不想去做當初那個葉春秋所不愿做的事,可是時至今日,孫兒做了,也決不后悔。”
葉老太公只是唏噓:“此事…有誰知道?”
葉春秋目光幽幽地看著老太公:“除了大父和孫兒,只有幾個心腹知情,其余的人,一概不知。”
葉老太公顯得很是緊張,他苦笑道:“這是怎么了啊,怎么好端端的,就變成了這個局面呢?難道只因為理念不合,就要你死我活嗎?廟堂上的諸公,還有你們,都是讀了圣賢書的,難道就一丁點也不曉得謙讓之禮嗎?哎,老夫想不明白,真是想不明白啊。”
葉春秋嚅囁了一下,才道:“理念不和只是因,利益不合,才是果。”
簡單一句,就是利字當頭。
葉老太公眼眸猛地一抬,似有了明悟。
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低垂著頭,似乎很不愿意去承認這些東西。
禮義廉恥,本質上不過是利益分贓的遮羞布,冠冕堂皇的話,又何嘗不是利益分配的借口呢?
“哎…”終于,他長長地嘆了口氣,道:“春秋,老夫知道你不容易,怎么可能容易呢?位極人臣,到了今日這個地步,這是如臨深淵啊,這件事,萬萬不要和你父親說,不能說,出了這個門,就一字半句都不可吐露了,春秋,你來,你坐下。”
葉春秋便搬了個錦墩來,坐在葉老太公的身邊。
葉老太公拉著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膝間,定定地看著葉春秋,語重心長地道:“你要小心,凡事都要小心,你做什么,老夫都不怪你,真不怪你,你有你的念想,可是有一條,你要記著,真不可去做曹操,這是萬萬不可做的,那些讀書人,不打緊,可是陛下,對你可有大恩大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