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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七百一十章:入主大漠

  拓拔只微微地低著頭,甚至沒有看一眼沿途的大明百姓,像是對一切的聲音充耳不聞,可只有他才明白,在這一路走來,他的內心是何等的難受!

  那來京師的一路上,其實他的心情很是復雜的,他本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的,入驚投誠,對于韃靼人來說,是何等的屈辱,韃靼人寧可頭落地,也不愿受屈。可理智卻時時刻刻地告訴他,這一切都是真實的,若是他對大明不服誠,那極有可能就會有更多的韃靼人的頭落地,所以…他強迫自己去接受。

  其實人的觀念,是很容易扭轉的,從前對韃靼人,大家是畏之如虎,可是現在見了這個光景,因為這一場大捷,就開始將韃靼人不當一回事了,而韃靼人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他們的囂張和強悍給打沒了,甚至他們被打痛了,痛入骨髓,痛不欲生,痛得到現在,依舊還在齜牙咧嘴,心生恐懼!

  那一場大戰,宛如夢魘一般,給了他們太深刻太深刻的印象,一下子,所有的驕傲,都被擊打得粉碎。

  腳步是沉重的,終于上了御道,人群喧鬧聲終于悄然起來,接著便是過了午門,此后是進入了保和殿。

  在這座富麗堂皇的殿堂里,文武百官早已各自站住,內閣、六部、各院、各寺的官員,俱都穿著朝服,還有勛貴們,也各自穿著欽賜的麒麟衣,飛魚服,肅然地分班而站。

  各國的使節,則是站在后一些,他們的內心,想必也是復雜的,或許對于安南人來說,并沒有太多的感同身受,可是對于北方的藩國,卻是深知這意義。

  這里誰不知道,那韃靼人,曾經是多么的不可一世啊,可是現在…

  不得不令他們想到了一個重要的問題,現在的大明兵力,是怎么的一種的存在?

  拓拔依舊沒有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到了殿中,接著便拜倒在了地上,三拜九叩。

  朱厚照坐在案牘后,顯得精神奕奕,面上的表情卻是冷漠的。

  此時,拓拔道:“下臣拓拔,奉父汗之命,覲見大明皇帝陛下。”

  這一句話,便算是將關系定性了。

  這種場合的對話,每一個字,都是具有深意的。

  比如韃靼人,一向是自認自己是北元正統,而北元,繼承的乃是大元的國祚,也就是說,在韃靼人心里,至少雙方理應是平起平坐的,因而絕不會輕易說出下臣二字,沒說大元皇帝問候大明皇帝就已經很給你臉了,即便是有時稱臣,那也一般不會行尋常的藩國之禮。

  可是現在,拓拔作為韃靼汗的‘太子’,自稱下臣,便是一個明確的信號。

  朱厚照只是打了個哈哈,道:“朕記得,令尊號稱要與朕一決雌雄,怎么,你們的韃靼的鐵騎,現在在何處?為何朕至今不見?”

  這是赤。裸裸的鄙視啊。

  你們不是要戰嗎?來啊,互相傷害啊。

  朱厚照這顯然是故意的,拓拔心里苦笑,若是從前,估計他早就發難了,可現在…他還能憑什么呢?

  拓拔沒有過多猶豫,便又直接磕了個頭,隨即道:“父汗不識時務,螳螂擋車,蜉蝣撼樹,今日已經得了教訓,愿陛下諒解。”

  子不言父過,不過韃靼人卻沒這個規矩。

  拓拔在來這的路上就知道,他來這里,就是為了裝孫子的啊。

  于是滿殿大臣嘩然了,揚眉吐氣啊,即便是文皇帝屢屢出征,橫掃大漠的時候,那北元,也不曾這般的低聲下氣過。

  朱厚照自然是心花怒放,他要的就是這感覺,哼,你們現在才知道不識時務嗎?

  他的眼睛忍不住朝殿中的葉春秋瞥了一眼,葉春秋朝他一笑,朱厚照也笑了,隨即道:“那么,你來這里,所為何事?”

  拓拔道:“下臣來此,首要的,是向大明皇帝陛下拱手稱臣,自此之后,韃靼永世稱藩,愿與大明,永結同好。”

  百官們紛紛暗暗點頭,他們對此,倒是很樂見的,這未來啊,怕是邊鎮要太平了,這是好事,大家安居樂業才是正道。

  卻也有人不以為然的,無論是韃靼還是瓦剌,歷來都是大明強盛時,他們便乖乖稱臣,等趁著大明虛弱了一些,便又開始襲擊大明的邊鎮,這已不知反復了多少次,吃了多少回虧了。

  現在被揍了一頓,聽話了,老實了,誰曉得幾十年后,又會如何呢?這可是有歷史經驗的!

  顯然,朱厚照也是這般想的,他雖不是一個勤政的皇帝,可也不是個好糊弄的皇帝,便故意的顯出了一副很不以為然的樣子。

  此時,拓拔又道:“這其次,便是父汗近來身體抱恙,只恐命不久矣,父汗召諸子至榻前,便說兒子們俱不爭氣,有意將這汗位傳位下臣之妹琪琪格,還命下臣此來京師,護送琪琪格至金帳,自此,由琪琪格統治韃靼諸部,管轄大漠。舍妹在京師已有多年,還望陛下能夠恩準舍妹出關,若如此,則是韃靼上下的幸事,父汗與下臣,無不感念陛下的恩澤。”

  說罷,又是鄭重其事地拜倒。

  這一下子,就真如捅了馬蜂窩一般。

  若說他首要的任務是什么永結同好,還只是打不贏了,想要求和,是韃靼人慣常的手段。

  大明早吃過許多虧,肯定是不肯罷休的,現在正是趁你病要你命的時候,誰還跟你說這么多廢話?當然是來日再集結大軍,把你往死里揍了比較實際。

  可是現在,顯然是完全不一樣了。

  讓琪琪格入主大漠,這是什么意思?

  誰不知道,這琪琪格,已經是鎮國公的侍妾啊。

  一個侍妾成為韃靼之主,這豈不就是等同于將這大漠直接轉讓給葉春秋,并入鎮國府,自此之后,由葉家來統治整個韃靼部嗎?

  不得不說,那巴圖蒙克汗,還真是壯士斷腕啊。

  可是細細一想,那些思維尤其敏捷的人便忍不住對這巴圖蒙克佩服起來了。

  此人果然是狡詐,所慮深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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