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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零五章:喜上加喜

  現在這是在什么場合啊,這可是在社稷壇里,是祖宗和神明們待著的地方,這樣的場合,是決不允許大聲喧嘩的。

  劉瑾好歹也在宮里當了這么多年的差,在宮里是太監們的頭頭,可是現在卻是衣冠不整,氣喘吁吁的樣子,便連朱厚照這樣愛胡鬧的人,都不由皺起眉,覺得劉瑾此舉過于荒誕。

  李東陽本是想暢所欲言,以趁機施恩給葉春秋,誰料到卻被劉瑾打斷了,自然是十分的不高興,只是以他的身份,也只是皺起眉來,卻也不好做聲。

  不過這一句遼東奏報,卻還是讓所有人暫忘了劉瑾的‘荒唐’。

  遼東有奏報來?所謂奏報,即是正式的公文,是需要官府加印,通過官方的渠道送來的,沒有官印加蓋,那叫請愿書,是民間的行為,而若是不走官方的渠道,那也不叫奏報,你可以說是密奏也好,說什么都罷,反正不屬于正式公文。

  可問題在于,現在正是遼東大亂之時,即便是有官員偷偷地想向朝廷通風報信,那也不可能公開地走驛道啊。

  朱厚照皺眉看著劉瑾高高舉著的奏報,心里想,莫非是那叛賊楊玉的書信?莫不是要挑釁朕嗎?

  眾人此時的心思都活絡開來了,表面上卻都默不作聲,便見朱厚照面色冷峻地接過了劉瑾呈上來的奏報,而后緩緩打開。

  只是這奏報一打開,朱厚照頓時無言了,眼珠子卻是詭異地瞪得大大的。

  臣遼東巡撫葉景奏告…

  這是奏疏的抬頭。

  葉景…

  見鬼了?

  臥槽,還真是在天有靈?

  在朱厚照腦子里,這是他的第一個念頭,因為此刻,他跟在場的其他人都是默認了葉景殉國,所有人都已經形成了一個固化的印象,可是現在…這個遼東巡撫葉景的抬頭,一下子將朱厚照嚇了個半死。

  他的眼睛依舊瞪得大大的,面色開始發冷,然后牙齒咬的磕磕作響。

  眾人一看,心便沉到了谷底,難道遼東還有壞消息嗎?否則,陛下怎么會是如此驚慌失措之態呢?

  只是緊接著,朱厚照露出了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眼睛火速地朝奏疏最下的方向看去。

  在排除見鬼的可能之后,朱厚照的第二個念頭便是,有人冒充葉景修的書…

  只是,當朱厚照看到最下角的位置時,卻又呆住了,是右副都御使,兼欽命巡撫遼東的大印,這倒也罷了,旁邊還有一個葉景隨時攜帶的私印。

  朱厚照驟然明白了,想必這是葉景被賊人擒獲,奪了他的印吧,想到這里,他咬了咬牙,已經可以想象到當葉景落入叛賊之手后,會遭遇怎樣的侮辱。

  朱厚照急著去看奏疏的內容,卻又是一下子呆住了。

  奏疏里大致講了事情的經過,楊玉如何勾結私商,如何被葉景察覺,葉景預備上書彈劾,楊玉如何謀反,接著葉景如何逃出生天,再之后是如何只身進入朝鮮,最后如何招募勇士,一路拿下遼陽,擒獲亂黨。

  這洋洋灑灑數千言的奏疏,若是以往,朱厚照是一定沒有這樣的耐性的,可是這一次,卻是令朱厚照看得如癡如醉。

  帶著十幾個人,葉景就跑去了朝鮮?

  哎呀,去朝鮮請兵,這哪里請的到?

  朱厚照的腦海里剛剛冒出一個疑惑,接下來奏疏就給了他解釋,原來朝鮮請兵只是虛張聲勢,本質上,只是凝聚人心,讓整個遼東知道,葉巡撫的平叛大軍已經到了,而真正的攻堅主力,居然放在了一群商賈上頭。

  葉景詳細地說明了自己的想法,出海的商賈,大多都是‘不良人’,為了利益鋌而走險,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只要給予足夠的利益誘惑,定會全力以赴。

  朱厚照終于恍然大悟了,他情不自禁地拍了拍大腿,一時間眉飛色舞起來,沒來由地來了一句:“這和朕當初奔襲土謝部豈不是并無二致?”

  當初朱厚照奔襲土謝部,借用的就是牧民,而這一次,葉景所用的,和牧民有什么分別?一個出關,一個出海,都是一群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家伙,而恰恰,這些人反而是最用命地,比起那些吃餉地官軍,朱厚照深知這其中的道理。

  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后頭的奏報,朱厚照就一下子看懂了,本質上,葉景這是一次巨大的冒險,猶如朱厚照在關外一樣,只是朱厚照萬萬料不到,這個讀書人出身的葉巡撫,居然有這般的勇氣和膽識。

  一邊的人,都是看著朱厚照的表情變化,一個個一頭霧水的,開始是驚,接著是錯愕,最后是喜,到了最后,是喜上加喜,喜上了眉梢,手舞足蹈,口里說著胡話…

  等到一份奏疏看完,朱厚照終于抬起了頭,眼眸顯得格外的明亮起來,他猛地一下豁然而起,只是他這一起,卻是將頭上的冕冠不甚掉落下來。

  這是禮物的冕冠,在這敬天法祖的場合,一旦落地,是為大兇之兆啊。

  便見那冕冠落下,打了幾個滾,珍珠鏈子頓時散落了一地,所有人的臉色都已經變了。

  劉瑾嚇了一跳,連忙蹲身下去拾。

  朱厚照卻是抬腿將這冕冠順腳踢開,啪嗒,這冕冠便如蹴鞠一般,飛了個老遠。

  “陛下…”

  陛下又瘋了。

  這才正常了多久啊,早就知道陛下天性如此,可是今兒倒好,敬天法祖的場合,你居然做這樣的事?

  費宏身為禮部尚書,當先一臉面如死灰的樣子,哀嚎著跪倒下去道:“陛下,神明和列祖列宗們在呢。”

  其余人也覺得有些不知該如何收拾是好了,也都是面如土灰的樣子。

  朱厚照卻是突然大笑道:“噢,朕竟險些忘了。”

  這話說的,險些忘了…費宏幾乎要吐血。

  卻又聽朱厚照道:“列祖列宗和神明們在,這敢情好啊。”

  若說上一句叫童言無忌,或是不知者不怪,那么這一句,就有欺天滅祖之嫌了,意思是說,你特么的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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