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皇島上,劉健帶著百官是一刻沒有停歇,當他得知朱厚照已經被葉春秋尋到并上了艦船的時候,心里一塊大石總算落下,無論怎么說,陛下是安全的。筆×趣×閣。。
可是現在,當他看到船隊開始起錨楊帆,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卻又提了上去。
陛下這是打算去哪里?
正在他遲疑之間,后頭的百官竊竊私語,他們佇立于碼頭,也不知當如何是好時候,突然,瞭望塔上,響起了警報。
鐘聲響起,先是一處,接著是兩處、三處、四處。
整個秦皇島上,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計,一個個緊張地看著海面。
在海平面上,一根根桅桿出現,宛如池塘中的荷葉,只露出尖尖一角。
有人大叫道:“敵襲,敵襲…”
此言一出,島內頓時沸騰起來,劉健嚇了一跳,連忙帶著諸官到了瞭望塔下,這瞭望塔與佛塔相似,許多人紛紛走到二層、三層、四層…
等到了塔頂,就只能容納六七人了,不過也有人在九層觀看,只是此時此刻,所有人都驚得臉色不好起來。
他們看到了船,不是一艘,是十艘,不,居然看起來像是有百艘,甚至更多。
越來越多的大小艦船出現,他們一個個星羅密布于遠處的汪洋,爭相恐后而來,他們開始撤下了一些帆布,似乎是想要降低一些速度,可依然隨著慣性和剩余的風帆,艦船宛如鬼魅,自大洋深處而來。
“這…這是什么?”劉健面如土色,焦急地道:“是哪里的船?”
大家都是面面相覷,只有一個隨來的人低聲道:“似是倭船。”
“倭船,是倭寇?”
諸官的面色都不約而同地僵硬了。
誰都清楚,倭人善船,否則縱橫東南的倭寇哪里來的?而如此龐大的艦隊,他們卻是從來沒有見過,想到在印象里,這些倭寇的兇殘,再看那駛出海灣的鎮國府艦隊寥寥三十多艘,方才還覺得這個艦隊龐大,可現在相比,卻是如此的渺小。
“完了。”劉健的臉上已經蒼白一片,喃喃道:“陛下還在船上。”
這一次一個不好,極有可能要被人一鍋端了。
劉健覺得一丁點的僥幸都不會有,他死死地盯著那朝著敵艦而去的艦隊,一時無言。
海面上,無數的倭艦,其中混雜著許多走私的商船,在倭船的掩護下穿梭。
為首一艘的倭船,裝飾的,乃是菊花的紋章,以至于附近諸多艦船,都拱衛于此。
這艘船顯然不凡,而更重要的是,在這船上有一個很重要的人物,此時才剛剛從艙中出來,他只穿著一件單薄的衣衫,艙外的矮門外,幾個全副鎧甲的武士跪坐在艙門前,低聲說著什么。
艙中還傳出女人的聲音,緊接著,這位尊貴的倭人方才不情不愿地走出了船艙。
他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甚至他沒有穿著鎧甲出艙,只是一件中原的綢緞衣,這酒色掏空的身子,給人一種紈绔的味道。
“將軍。”幾個武士一齊重重低下頭。
在倭國自稱為將軍的人不多,而足利義材絕對是最當之無愧的一個,他便是室町幕府的第十代將軍,只是這個時候的征夷大將軍,不免顯得有些廉價,足利義材是整個戰國初期時倭國幕府的縮影,他此前曾為征夷大將軍,可是很快就被權臣廢黜,他的兄弟成為大將軍之后,用不了多久,又因為內訌,足利義材便在權臣大內義興的支持下回歸京都,廢黜了篡位的征夷大將軍,重新領取了征夷大將軍。
他似乎很清楚自己的地位,此番出征,自然也是大內義興所支持的,大內義興說該做什么,他就得乖乖去做,沒錯,他就是個傀儡,可是很多時候,能做一個傀儡,卻總比做喪家之犬的好,至少…大內義興進貢自己的美色,總是讓自己滿意。
此番出征明國,雖然在國內是喊得鑼鼓喧天,號稱是要征服大明,其實到底怎么回事,足利義材卻是非常的清楚,這是大內義興和大明的私商達成了的協議,而剛剛扶持自己成為征夷大將軍,并且秉持了倭國國政的大內義興,顯然也明白,他的威望還不足以鎮壓不臣,所以他很聰明地選擇了這一次遠征。
遠征的目的,是樹立威望,何況這一次,襲擊的不是大明的內陸,而是大明的一個島嶼,又有大明的海商協助,這是必勝的戰役,到時,大內義興帶著戰利品和自己回到京都,勢必會如日中天。
好吧,這好像和足利義材沒太大的關系,他只是一個被圈養的大將軍而已,他現在也很安于現狀,這一次,他這征夷大將軍的親征,不過是走一個過場,此次大內義興糾集了許多大名的艦船,一萬三千名士兵,還有不少大明的私船而來,不過是想要打一場漂亮的仗罷了。
現在,在漫長的遠航之中,足利義材終于看到了一點眉目,他看到了三十多艘船孤零零地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底,而后,他笑了,笑中帶著幾分嘲諷…
而后,足利義材又快步地回到了船艙中,道“請大內管領督戰吧,我在此作壁上觀,正好看一場好戲。”
“嗨!”跪坐一旁的其中一個武士,便是大內義興,幕府的管領。
此時此刻,大內義興已經長身而起,恭順地對足利義材道:“就請大將軍在此靜候佳音。”
說罷,大內義興匆匆抵達了甲板,看到了不遠處,那三十多艘大明的艦船,他的臉上浮出了高深莫測的微笑。
大明的水師實力,大內義興實在太清楚了,這一次之所以找到這個由頭帶著大將軍遠征,有他完全的政治算盤,剛剛挾將軍以令大名的大內義興很清楚,若是沒有足夠的聲望,是無法統御諸大名的,而大明根本沒有水師可言,這一次,他以大將軍的名義征調了所有的海軍來襲擊秦皇島,便是想要借此一戰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