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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十七章:江山社稷

  雖然在葉老太公的心里,固然葉春秋為葉家光宗耀祖,可是人都是有血性的,不說以前,就說他來了這京師,這個孫子都是對他這個大父敬重有加,已知天命之年的他又怎么會對這么個孫子沒感情呢!

  在這葉府中,不知道葉春秋生死的葉老太公非常的不好受,而在這京師里,又何嘗不是很多人不好受?這其中的,最是意亂心煩,最是心中沉重的,就必不可少了紫禁城里,內閣的幾位閣老了。

  陛下出走,本就是一件很愁人的事,想到這么個不安生的天子,這內閣首輔劉健的心里就真的煩心到了極點。

  可有什么法子呢,劉健最能自嘲地一笑,或許是已經麻木,他已經見怪不怪了。

  可旋即又想到那佛朗機人,劉健不禁皺眉,泉州不知如何了,現在京中人心惶惶,哎…

  正想著,卻有快報傳來,通政使親自送來的快報,他的臉色鐵青,沒有多言,只是將快報送到了劉健的案頭。

  劉健接過了快報,只略略掃視一眼,而后手一抖,這快報便跌落在地。

  劉健猛地打了個冷顫,而后腦子嗡嗡作響。

  耳邊有人急切地道:“劉公,劉公…”

  劉健竟發現自己喉頭一甜,這呼喚自己的聲音愈來愈遠。

  “快,叫御醫,叫御醫來。”

  內閣里已是慌亂成了一團,所有人都聞訊而來,好不容易,劉健幽幽醒轉,他張開眼睛后的第一句話便是:“陛下,陛下還在天津衛…”

  是啊,陛下還在天津衛,龍蝦妖兵已經襲擊了天津,根據奏報中的情況,天津衛根本就守不住,現在多半,龍蝦妖兵就已經拿下了天津城了。

  而以這些佛朗機人在滿剌加和泉州的手段,十有八九,他們是要屠城的,到時候…

  不只是如此,天津衛失守,京師就危急萬分了,漕運…還有漕運該怎么辦?

  這無數的念頭劃過劉健的腦海,劉健發現自己竟要瘋了,真要如此,那就是國變啊,是真正的國變啊,這和土木堡之變又有什么分別?只是上一次有一個于謙,這一次呢?

  他想到了先帝對自己的重托,想到了無數的軍民慘遭殺戮,想到了許多許多的事,他無比痛心地道:“悔不當初,悔不當初啊,衛所崩壞至此,早知如此…哎…”

  李東陽、謝遷和王華三人,皆是沉重地看著劉健,他們很清楚,事態太嚴重了,劉公的昏厥不是意外,可以說,現在這三位大學士也是心亂如麻,現在說什么都已經遲了,陛下在天津衛,該怎么辦?

  倒是謝遷當機立斷道:“現在應當立命英國公為帥,調京中精銳,即刻馳援天津衛,無論如何也要趕赴天津,想辦法找到陛下。”

  這是最后的辦法…

  可有一個問題盤繞在大家的心頭上,調撥多少精銳去合適呢?是兩萬,還是五萬,又或者是十萬?

  若是有了什么差池呢?若是出了差池,京師又該怎么辦?

  龍蝦妖兵的實力,現在已無形中不斷地被夸大,他們居然在福建攆著數萬大明的軍戶跑,那么…

  八只眼睛,盡都是無奈。

  過不多時,卻有宦官急匆匆地趕來,道:“仁壽宮有請,皇后娘娘聽說了陛下在天津衛。”

  劉健勉力地起來,此時,李東陽道:“劉公不如歇息,我等先去見駕?”

  “不。”劉健搖搖頭,道:“丑媳婦總要見公婆,去吧,哎…”

  一聲嘆息,接著四位閣老忙不迭地趕去仁壽宮。

  在仁壽宮里,張太后已經徹底慌了手腳,看著匆匆趕來的四個閣臣,劈頭便道:“朝廷能降得住妖兵嗎?”

  只是四人拜倒在地,皆都不敢打保票。

  “這…看來又是一場國變啊。”張太后的眼中掠過了一絲絕望,可她終究跟隨先帝也經歷了不少事,雖臉上悲,卻還是打起了精神,道:“哀家真是命苦,先是先帝駕崩,現在連皇帝也不知所蹤,生死難料,而今京師危如累卵,哀家…哀家…”她想要哭,偏偏這個時候,卻不得不強迫自己振作精神,冷著臉道:“哀家還能說什么呢,祖宗的基業就在這里,到了而今,也不是灰心沮喪的時候,更不該悲痛欲生,該做的是,做好萬全的準備,四位愛卿都是先帝時的舊人,你們的忠心,哀家是知道的,你們放手去保衛京師,去想盡辦法奪回天津吧,消滅妖兵,乃是重中之重,是眼下天大的事兒,所以盡管放手去做,不要有什么顧慮。即便…”她的語氣變得艱難起來,卻還是努力地保持著那端莊得體,道:“當初哪,當初那瓦剌人擄走了天子,朝廷沒有妥協,現在也一樣,也是一樣的,咱們大明只有于謙,不能有其他,否則,哀家便是萬死也無臉去見先帝,去見列祖列宗。你們知道了嗎?”

  四人立即明白了,張太后不是讓他們去想辦法營救朱厚照,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營救也已經遲了,她引用了土木堡之變的典故,意思就是說,一旦陛下被俘,朝廷應當果斷與妖兵決戰,同時立即立新天子,與妖兵死戰到底,萬萬不能因為皇帝落在妖兵手里,就投鼠忌器,以防丟失整個大明社稷。

  劉健的心里反而松了口氣,這是一個艱難的決定,皇帝再不好,他對小皇帝還是有感情的,畢竟…這是先帝唯一的血脈,可是事已至此,連張太后都表現得如此的堅決,他便知道,自己可以從容做出決定,而不必有其他顧慮了。

  于是,他與李東陽三人一起拜倒道:“臣遵旨。”

  “去吧。”張太后別過臉,掩過臉上那已經掩蓋不住的憂傷,接著伸出手,扶住了自己的前額,顯得很是頭痛,揮了揮手,以示這幾人立即去做準備。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無論是張太后還是幾位大學士,除了壓下心頭的悲痛,做好捍衛大明安危的準備之外,已經沒有了更好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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