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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五章:豺狼當道、閹賊盈朝

  葉春秋知道,今日的問話,都將會被記錄在案,而后則送至宮中、內閣、以及各法司閱覽,用后世裝逼的話來說,自己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會成為呈堂證供。筆|趣|閣。。

  若是不謹慎應對,就不知要給人提供了多少口實了。

  而這個石文義,顯然是個心機很深的人,他沒有問葉春秋為何要擅自調兵,而是很直接地問葉春秋調兵是想要做什么!

  這人…

  葉春秋心里不由冷笑,他很清楚,其實這是錦衣衛問話的藝術,若是問為何調兵,自己回答,因為如何如何,這就等于是給自己一個自辨的機會。

  可若是問自己調兵是想做什么,這就等于是描述犯罪的事實,你是想殺人呢,還是想謀反呢?

  可惜石文義的這點小手段,對于習慣了玩弄文字摳字眼的葉春秋來說,又怎么會看不破?葉春秋好歹也是干過幾年翰林,專業玩文字的,葉春秋便答道:“殺劉芳。”

  這回答很干脆,只是殺劉芳三個字說出,石文義的眼眸頓時一亮,他就是希望葉春秋說出這個答案,沒想到最優答案來得如此的容易,心情頓時顯得好了起來,而后立即乘勝追擊道:“那么,敢問公爺,公爺可知道劉芳是誰嗎?”

  葉春秋完全是一副問無不答的樣子,沒有半點遲疑,便道:“自然知道的,此人乃是都御史劉宇之子,又是錦衣衛副千戶。”

  知法犯法…

  石文義在心里冒出這個念頭,禁不住覺得這個葉春秋實在是膽大包天,一般人犯了罪,第一時間就是想著推脫,于是各種辯解和抵賴,可現在倒好,眼前的這個家伙居然非要往火坑里去跳,完全是生怕自己死得不夠快似的。

  可是這就是石文義想要的,石文義連忙又道:“噢,那么這第三問,便是鎮國公莫非會不知道,內城之中,擅調兵馬,誅殺親軍,是何罪?”

  葉春秋語氣依舊很平靜,徐徐道:“自然是知道的,前者乃是謀逆,后者亦與謀反差不多,是抄家滅族之罪。”

  “…”石文義這時候反而有點給葉春秋弄糊涂了,敢情你他娘的什么都知道啊,你特么的知道了,昨天那事還做得那般痛快?你既然知道了,現在還供認不諱?

  石文義進入錦衣衛已有二十年,一步步地爬上而今的高位,遇到的人和事,也有不少,可是像葉春秋這樣的欽犯,他卻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石文義便笑著繼續道:“既如此,那么鎮國公何以還要一意孤行呢?”

  葉春秋深吸一口氣,很明顯,這個家伙一直在套他的話呢,此人巴不得套出更多板上釘釘的‘案情’來,現在見他面露喜色,葉春秋清楚,自己接下來的每一句話,都可能事關自己的生死了,接著,葉春秋突然笑了。

  似乎石文義捕捉到了葉春秋臉上的變化,他一開始就感覺有些不太妙,而現在…

  卻聽葉春秋突然道:“因為豺狼當道,因為閹賊在朝。”

  “什么?”石文義有點以為自己聽錯了,可是身軀還是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他方才心里還在暗喜,自覺得葉春秋這個家伙有點不太對勁。

  這家伙認罪認得太痛快了。

  坐在一邊記錄的書辦也是詫異了一下,手里的筆顫了顫,然后錯愕地看著石文義,想征詢石文義的意見,這一句該不該添加進去。

  可是石文義自己還在震驚之中,哪里還有心思管這個?

  最后,這書辦還是很小心翼翼地顫著手,將葉春秋的話記錄在案。

  若是其他人,還可以栽贓陷害,還可以假造供詞,可是堂堂鎮國公的供詞,誰敢輕易修改?

  石文義還是覺得有點兒不太對勁,隨即道:“鎮國公,我再問你擅調官兵之事。”

  葉春秋卻道:“我回答的也是這件事,方才不是說了嗎?豺狼當道、閹賊盈朝。”

  “你…”石文義大怒了,狠狠地瞪著葉春秋,咬牙道:“誰是豺狼,誰是閹賊?”

  “劉宇是豺狼,劉瑾是閹賊!”葉春秋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話語里斬釘截鐵。

  這一句話,不啻是戰書,已是讓石文義徹底地懵了。

  劉瑾可是自己的主子啊,問著,問著,怎么這家伙就攀咬到了劉公公的頭上了呢?若是劉公公知道自己問個案子,問出了這個,多半會責怪自己辦事不利吧。

  意亂煩躁的石文義只好道:“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我再問你,你為何要殺劉芳?”

  葉春秋卻是自顧自地回答,完全脫離了石文義的節奏,某種程度來說,這一切都是早就準備好了的。

  葉春秋早已對今日的事打了許多次的腹稿,所以他不理會石文義,只是正色地道:“劉瑾新政,陷害忠良,這是有的嗎?這中官四處為虎作倀,將寧夏軍民逼反,被朱寘鐇所裹挾利用,這是不是罪無可恕?新軍平叛,浴血奮戰,九死一生,將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在寧夏立下赫赫戰功,這是不是有的?可是這些閹賊和豺狼,都做了些什么,那劉宇是什么人?自稱自己是清流言官之長,本該仗義執言、盡力進諫,陳述厲害,卻是對此無動于衷,竟還放縱自己的兒子,錦衣衛副千戶劉芳,毆打忠良,試問,我說的對嗎?”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石文義驚慌地反駁道,嚇得臉都綠了,他萬萬想不到,自己一個常規的詢問,問出了如此的指責,指責的對象,竟是毫不猶豫地指向了他的主子。

  石文義漸漸平復心情,正色道:“鎮國公莫非想借此脫罪嗎?”

  角落里的書辦已是臉色蠟黃,刷刷地繼續記錄,汗水滲在他的額頭,一滴滴的滴淌在供狀上,他發現自己的手也有些抖。

  葉春秋卻是慨然道:“脫罪?我既做了這些事,就未想過要脫罪。”

  這句話令石文義更加感覺不妙。

  這姓葉的,分明是同歸于盡的架勢啊,他到底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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