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快看,有一只田鼠,這么大,快…快來…”
聽到朱厚照驚叫的聲音,葉春秋的臉頓時抽了抽,這小皇帝的思維是不是跳得太快了點。筆~趣~閣.iquge.nfo
剛才還很認真,當看到不遠處串出來的一只田鼠,朱厚照的口水立即流了出來,然后瘋狂地撲了過去,自然是撲了個空,接著大聲道:“捕鼠校尉,來…”
錢謙幾乎是貼著鄧健睡的,他是真真的好心呀,一直都怕這位鄧御史想不開,一聽陛下叫喚,立即龍精虎猛地翻身而起:“來了,來了。”
鄧健只是蜷著身,感覺這個世界瘋了,書里的東西,顯然不是這樣的,書里都是君主圣明,臣子賢明,在這同樣寥廓的蒼穹下,他午夜夢回,總能想到在這同樣的天空之下,齊桓公與管仲的談笑,也在這星辰之下,有劉備與諸葛孔明的夜半虛席;有唐太宗與魏征的如魚得水,可是現在…特么的這群混蛋,他們居然半夜三更在抓田鼠。
“CAO!”鄧健心里罵了一句,這是從葉春秋口里聽來的,雖然只是很無意的一句失口,而且這話很不雅,很俗,可是低罵一聲之后,鄧健感覺很爽。
哎…重重地嘆了口氣,然后繼續睡覺。
只是輾轉難眠,總是睡不著,耳邊總能聽到朱厚照和錢謙的怪叫,鄧健心里惱火,覺得自己仿佛生活在地獄,過不多時,怪叫聲總算停了,卻傳來腳步聲。
葉春秋在鄧健的身后,輕輕地拍了拍他道:“鄧兄。”
“別理我。”鄧健還在惱恨葉春秋誘拐天子,更為葉春秋坐視天子的胡鬧而憤恨,這輩子他都不打算和葉春秋打交道了,這樣的人…沒有底線,和秦檜、王振有什么分別?
葉春秋便也嘆口氣,道:“鄧兄,你肚子餓不餓?陛下和錢千戶抓了許多田鼠,說起來,錢千戶確實是抓田鼠的好手,我知道你每日吃粥…”
“不吃。”鄧健態度凜然,不過…
肚子確實餓了,咕咕的叫,吃了這么久的粥,白日又要趕這么多的路,有時甚至覺得頭暈眼花,現在葉春秋一提,確實有些吃不消。
葉春秋只好嘆口氣,也不再勸,長身而起:“好吧,你好好睡。”
“且慢!”鄧健又惱火了,你特么的怎么不多勸幾句?惡狠狠地看著葉春秋道:“去吃。”
他倒也不客氣,反正這田鼠總不至于是什么民脂民膏,到了篝火處,見錢謙很開心地反復給剝了皮和掏了內臟的田鼠撒著鹽巴,一臉嘚瑟著將其架在火苗上烤動,朱厚照在旁催促:“快些,快些,你這狗才,還沒有熟?”
見了葉春秋領了鄧健來,朱厚照抬頭朝鄧健嘻嘻笑道:“鄧愛卿,你也來吃啊,小錢。”
錢謙便歡快地道:“陛下有何吩咐。”
朱厚照便道:“給鄧愛卿留一只。”
錢謙頓時淚流滿面,朱厚照皺眉道:“你也哭個什么。”
錢謙抹了一把淚,道:“陛下,卑下實在是感動啊。”他舔了舔嘴,才繼續道:“鄧大人對陛下屢屢沖撞,陛下不但不嫌,居然還賜田鼠,如此宅心仁厚,如此…”
朱厚照很奇怪地看著錢謙夸張的表情,然后道:“少來了,你這一套,朕身邊的伴伴比你拿手,好好烤你的田鼠去。”
錢謙感覺準備要出的話被卡在了口中,討了個沒趣,只好郁悶地繼續烤鼠。
葉春秋坐在一旁,只淺嘗了一只,朱厚照卻是吃得不亦樂乎,他頓時大是爽快:“朕打算收一個干兒子。”
他這樣一說,錢謙的手一顫,先是看葉春秋,葉春秋是侍讀,料來…不是威脅。
鄧健…你就算讓鄧健去給小皇帝做爹,人家鄧健還嫌棄呢。
呀…這不是說我嗎?
錢謙臉色肅然起來,他毫不猶豫地道:“爹。”
“…”三人奇怪地看著他。
葉春秋撫額,見過不要臉的,真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艸了,我特么的認識的都是什么東西。
錢謙卻是一丁點都不覺得羞愧,在座的人里,就自己混得最慘,錦衣衛千戶很了不起嗎?可是在清流眼里,屁都不是,大爺我四處給人塞銀子是為了什么,不就是想往上爬一爬嗎?人不能要臉啊,學什么不好都不能學鄧健,他決心抓住機會,連聲音都顫抖起來,忙是爬起來道:“兒子見過干爹。”
“…”朱厚照笑嘻嘻地看著他:“小錢啊…”
“誒,兒子在呢。”錢謙道。
朱厚照道:“朕方才戲言而已,你竟當了真?”
錢謙把牙一咬:“君父、君父,陛下是兒子的君主,不就等同于爹嗎?兒子別的本事沒有,就只有滿腔的孝心,還望陛下成全。”
鄧健口里還嚼著田鼠,卻是目瞪口呆地看著錢謙。
他們二人,全然就是兩個極端,一個只因為被人扒了褲頭,就尋死覓活,這個倒好,這尼瑪不要臉到飛了。
朱厚照依然是笑嘻嘻的:“噢,你得先給朕辦一件事。”
錢謙正色道:“兒子刀山火海…”
葉春秋在邊上一臉震撼,他仿佛看到了一個權奸,此刻冉冉升起,這個家伙,該真不要BI臉了。
朱厚照卻是道:“去,叫葉愛卿一聲叔父。”
葉春秋愣了一下,叔父…
錢謙也是愣了,方才還臉皮有八尺厚,現在要叫葉老弟做叔父,這…
他咬咬牙,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朝著葉春秋拜下道:“侄兒見過叔父。”
葉春秋有些無措,畢竟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朱厚照便哈哈大笑起來,捂著肚子道:“好,好得很,從此以后,小錢就是朕的干兒子了,錢謙,烤田鼠去。”
錢謙起身的時候,不敢去看葉春秋的目光,低著頭,哦了一聲,便繼續忙活去了。
朱厚照卻是一下子坐在葉春秋身邊,一臉得意地道:“你看,葉愛卿,錢謙是朕的義子,你是他的叔父,葉愛卿,你敢說你和朕不是兄弟?你再矢口否認…”
葉春秋只是看著錢謙,錢謙似乎也覺得有些羞愧,卻只是垂著頭,一聲不吭。
葉春秋心里嘆口氣,卻聽朱厚照此時又道:“葉愛卿,這兒沒有別人,你就權當朕是朱壽,是大同里的流浪兒,我們在此結拜兄弟吧,朕沒有兄弟,卻只當你是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