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杰傷得很重,好在敷了云南白藥后,傷勢穩定下來。筆・趣・閣www..
葉春秋這才想起,欽差們還在校場,急匆匆地要趕回去,迎面卻見王守仁來。
王守仁看著他,臉上無奈一笑,然后搖頭。
葉春秋大致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不禁嘆口氣,大爺們難伺候啊。
王守仁倒是不以為意,道:“春秋,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的練兵之法或許別人所知不多,可是愚兄卻覺得有諸多可取之處,那些巡查的欽差,能給他們好印象自然是好,不過他們即便不悅,也不必太放在心上,你我是為國盡忠,何須在乎人前人后的閑言碎語。”
葉春秋起初以為他只是安慰,可是看他的神色,臉上卻帶著淡然,才知他不是作偽,葉春秋不由有些驚訝,從前的王守仁,理應是仗義執言之人,否則也不會因此而得罪天子和劉瑾了,這貴州龍場真的改變了他許多。
葉春秋也不由釋然了,抿嘴而笑道:“春秋受教。”
王守仁不禁失笑:“這營中你是主官,我是副手,受教不敢當。”
葉春秋打起精神,道:“王兄不說,我倒忘了我乃主官,把人召集起來,繼續操練吧,今日還是照舊,晨跑就算了,不過煉體的操練依舊還是三個時辰,余下一個時辰練刺殺。”
正說著,另一邊卻有宦官匆匆而來,道:“陛下請葉修撰入宮侍駕。”
葉春秋看了王守仁一眼,王守仁嘆口氣道:“竟來得這么快。”
他早就預料天子得知了結果后,肯定要召葉春秋入宮的,便朝葉春秋一笑,道:“營中的事,我來安排。”
葉春秋點頭,騎了他的白馬抵達了午門,接著自午門入宮,直至暖閣。
暖閣里頭,地龍已經燒起來,這里之所以成為天子私人辦公的場所,正是因為這兒有獨到的地方,京師的天氣,絕大多數時候是冷冽的,尤其是入冬和入春這些時間,這暖閣里鋪設了地龍,所謂地龍,就是在宮殿的地下挖了一條火道,火道在地面有洞口,在外面燒火,熱氣通過火道傳到屋內,因而只要天氣一涼,暖閣里依然溫暖如春,以至于朱厚照許多時候,都只是穿著一件夏衫。
他今兒起了大早,為的就是知道諸衛的巡視已經到了最后一日,等到謝遷等人巡查完了最后一站的新軍,朱厚照便興致勃勃的將這些欽差統統召來暖閣,一面命人去叫葉春秋,自然,起初的時候,他是不知新軍的情況的,只希望將葉春秋一并招來旁聽,在確定了諸衛戰力后,再和葉愛卿商議一下京師兵力的部署。
作為天子,他最大的愛好就是紙上談兵,恰好葉春秋也擅長這個,也算是一拍即合。
大概是心懷期望,朱厚照今天的精神氣也好,炯炯有神地看了謝遷、張永、鄧健,還有吏部郎中楊華四人一眼,目光最后停留在鄧健的身上,道:“鄧愛卿,朕聽說過你。”
鄧健顯得受寵若驚,忙道:“臣這是應有之義,身陷囹圄,為賊所脅迫,臣雖飽受屈辱折磨,可是一想到圣人教誨,陛下恩情,便龍精虎猛,即便刀斧加身…”
朱厚照楞楞地看著鄧健:“噢,你說什么?朕只記得葉愛卿說你隔三差五總會被人打瘸腿,你腿好了嗎?走兩步給朕看看。”
“…”鄧健的心中滿是悲憤,頗有幾分明珠蒙塵的悲嗆之感,立即正色道:“請陛下注意君儀,臣非鷹犬,陛下豈可這樣不尊重臣,所謂君視臣為…”
這鄧健算是謝遷的門生,謝遷這么沖動的人,遇到了鄧健這種愣子,也是有點兒吃不消,一聽鄧健要繼續說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的話,便覺得不妙,因為這一句之后,卻還有一句: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呢。
這意思是你要把天子當做仇敵嗎?
謝遷忙是咳嗽,鄧健這才意識到了什么,心里不停地對自己說:“要冷靜,冷靜才好。”
朱厚照討了個沒趣,倒也沒有介意,溫和地笑了笑道:“諸衛可都巡視了?嗯,結果如何?”
鄧健正要回話,正在這個時候,外頭有宦官來報:“陛下,葉修撰覲見。”
朱厚照更是精神一震,道:“來了就好,正好讓他一起來聽聽。”
接著葉春秋便被請了來,向朱厚照行禮,朱厚照警惕地看了謝遷一眼,卻是不敢造次,道:“葉愛卿,啊…不必多禮,也一并賜坐吧。”
謝遷抬眸看了葉春秋一眼,臉色不太好看。
張永卻依然是笑面迎人的樣子,心說這葉春秋來得倒是巧,好極了。
接著謝遷拿出一份公文敬上,朱厚照第一眼就看到了勇士營,忍不住開懷地笑了:“不錯,不錯,勇士營很用命,謝師傅,勇士營當真可謂是精銳嗎?”
謝遷正色道:“臣見其營中官軍齊整,個個士氣高昂,操練得宜,堪稱諸衛典范。”
別人的話,朱厚照未必會相信,可是謝遷,他卻是不得不信的,這謝師傅一向是心直口快,從不虛言的。
朱厚照便笑著對張永道:“張伴伴,看來這多虧了你。”
張永忙是作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道:“奴婢哪敢居功,都是托了陛下的洪福。”
朱厚照聽了,沒有反駁,也沒有點頭接受,則是繼續急不可耐地看著奏疏,突然目光一定,眉頭皺了起來,道:“燕山右衛竟只是平庸是嗎,這是怎么回事?去歲的時候,朕明明記得燕山右衛的考績為良,怎的越發的不中用了?”
朱厚照冷若寒霜起來,好心情一下子沒了,不知是因為燒了地龍導致暖閣里熱氣太重還是他生氣的緣故,他的臉上通紅一片:“燕山左衛曾是戰功彪炳,怎的到了現在,這樣的不堪?那指揮使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哼,將他調任吧,朕不要這樣的庸才!”